离开前的一天,月奴嘟哝着说丽妃病倒了,腹泻不止。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偏吵着嚷着好像自己要死了一样,又霸住了皇上,阿赫只怕今晚不能来了。
我对着明晃晃的铜镜,将首饰一件件取下来,摸到那支步摇时忽然又浮现出丽妃丑恶的脸,哼!她该不知道自己的大限真的将近了吧,步摇被我取下,紧紧攒在手心。我手心里握的何止是个步摇,我手里握的还有丽妃的命!
镜中的丽人,嘴角浮现一丝冷酷笑意,丽妃,到泉下去和小娟做伴去吧。我想起了白天的时候,我第二次使用易容粉,将自己扮成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宫女,手里提着食盒,里面装着荷叶酥。
这荷叶酥是用莲藕粉、小麦粉再加上蔬菜汁细细揉了,再做成荷叶的形状,抹上酥油,用荷叶包起来,在大火上烤焦脆,再用文火将里面慢慢烤透。吃起来松脆香甜,还有荷叶的清香细细透出,萦绕在唇齿之间,因此而得名。
不过我的荷叶酥上点缀了相思豆,又被称为红豆,曾经有诗云——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相思豆质坚如钻、色艳如血、形似跳动的心脏,色泽晶莹而永不褪色。
相思豆若是煮熟了口感十分香脆,可是生的嘛——有剧毒,毒素慢慢渗入心脏,开始只是头晕、恶心、腹泻。几天后毒素渗入内脏,药石无力。
生红豆是很坚硬的,外皮根本无法咬开,所以我使用了一些药物浸泡,让外皮脱落,看起来跟熟的无异。再将生的熟的红豆混在一起,撒在糕点上。所以,这食盒内放的就是一剂穿肠的毒药,我要害的那个人是……
在御膳房门口守了许久,我见丽妃宫里的玲珑正提着个一样的食盒出来。
立刻假装匆忙的向她撞去,她被撞倒时食盒滚落一边,于是,我将食盒巧妙的换了一下。
“呀,玲珑姐姐,你有没有事啊。”我假装慌张的问了一句,也不等玲珑来抓我,急匆匆的逃了。
“哪里来的野蹄子,叫我抓住扒了你的皮。”玲珑在后面谩骂着,好些人都出来看热闹,我快步闪到树丛里,很快就摆脱了那些人。
迅速换装,又从新扭了张脸,我低头从玲珑身边走过,她正在监视糕点,并对一旁的宫女说道:“还好,点心没碎,不然娘娘会要我的命的。”
我不由心中有一动,其实这些宫女也是可怜的,平日里喜欢欺负柔弱的后辈也是因为在丽妃那儿受了太多气吧。若是丽妃死了,那这玲珑只怕……
可是由不得我想那么多,一切都已经回天无力了。
我匆匆的收回思绪,将取下来的首饰一一放回盒中,其实我是不爱戴这些的,只是女为悦己者容,我打扮是为了阿赫,现在即将离他而去,首饰于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月奴,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我平静的问道。
月奴是知道的,她也要跟我一起走,这样,拓跋赫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是假死,已经没有活口也就没有了线索。
我躺在床上若有所思,今早我也去了椒房殿,远远的看见皇后娘娘在院子里散步,虽然步履有些蹒跚,但病是大好了。美丽的脸庞有了些许红润,就是那笑容叫人揪心,仿佛浮在水面上一样,心底里仍旧是一片沉寂。
我托门口的小宫女将锦囊送上,里面有拓跋赫的一起喜好和作息起居习惯。我苦笑,我倒真像个细作,用自己的身子,赔上了自己的心,终于换到了对皇后来说至关重要的情报。而细作最后的命运就是消失,像沙漠里小小的尘埃,继续平凡的活着。
我倦怠的不想动,就眼看着月奴在不停的张罗,她好老啊,银白色的头发,核桃似的脸,以后我们就要相依为伴了,可是她还能陪我多久呢?
“月奴,别忙了,祥夜会帮我们打点好一切的。”我的声音破碎不堪,那么想离开啊,真到要走了,却如此心痛难受。这都怪他,那个人无声无息的住进我的心里,现在要把他活生生的从心中拔出,如何能不痛呢。
月奴听了我的话,停下来,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她在这宫里呆得够久了,恐怕到了宫外都不知道要如何生活了吧,我心中更是悒郁了。
“来,月奴,陪我躺会儿,我们说说话。”我往里睡了睡,腾出一块地方。
月奴连连摇手:“使不得,使不得,你是主子,我只是个奴才。”
我笑道:“早不是了,等出去了,我就叫你奶奶吧。”
月奴手足无措起来,两手不断的在衣襟上擦着,似乎那手有多脏似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这怎么使得?”
“那月奴你是嫌弃我不陪当你的孙女罗”,我故作生气。
“傻丫头,当然不是啊,”月奴还是尴尬的躺到我的身边,我甚至可以听到她细微的呼吸声从喉头发出,年纪大了,她有些轻微的气喘。
“月奴,你是我的良师,我的益友,以后也请多多指教。”我将头靠在她干瘪的肩膀上,我想起了母亲,要隐姓埋名也不可以回家吧。
“你今天去找皇后了?”
我一愣,月奴的消息真是灵通:“恩,我给了她一个锦囊。”
“教她如何得到皇上的心?”月奴看见我在点头,她轻叹道,“第一次见你这么傻的人,男人的心一旦给了别人,就很难要回来了,他们要是真好上了,你不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