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怎么总是傻笑?”
“开心就笑呀,”白染鱼仍笑着,“你昏迷了那几天,我差点以为再也听不到你的点评了。”
如果那时她真的醒不过来怎么办?一想到这个,白染鱼竟后怕得心脏有些难受。
“我想起来了,那几天你好像一直在我床边嗡嗡嗡。”吕岫沨双手搭在耳边扇了扇。
那几天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一片冰天雪地,她心如止水地躺在冰河之下,但是渐渐地细微的喀拉声渐次响起,冰面开裂了,一丝暖风溜了进来,送来好听的絮语,听不分明,却挠得她耳朵痒痒的。
那是谁的声音,在说什么?她有点好奇。
然后冰河解冻,流水汩汩,有鱼跃出。
她悠然醒转,闭眼听见白染鱼问她“为了情不值得,为了酒楼就值得了?”
于是不再心如止水。
白染鱼的笑容却僵住了,那几天仗着她昏迷的自言自语和游子休的争执,原来都被她听到了?
“白公子,你的脸怎么了?是我刚才下手太重,内力还没散?”吕岫沨抬手伸向白染鱼突然变红的脸,白染鱼受惊般闪过,速度和他此时的心跳一样快。
“我、我没事——”白染鱼深吸一口气,“我这是太热了!”
他退开几步,转身冲向水缸,疯狂扑水洗脸。
吕岫沨很迷惑,现在的天气有热到那种地步吗?
但更让她迷惑的还是则阳,怀疑自己的好姐妹并不是件愉快的事。自从拜入不二山庄,少主将则阳指派给她,她们二人就一起习武,一起行动,名义上是主仆,实则情如姐妹,否则她怎么敢放手把那么多事情都交给则阳?
那则阳呢,多年姐妹情可以如此轻易地抛却吗?那边出了什么价,竟能让她背叛自己?
吕岫沨扪心自问,从未对不起过则阳,会不会,是不是,她也另有隐情呢?就像白染鱼这样,无意间的过失才……可那得是怎样的无意,才会三番几次犯错,还意图让白染鱼替罪?
吕岫沨累了,今天才苏醒,整个人还有些不在状态,遇到这些事,思绪强行转得飞快,脑子都要冒烟了,真想躺回床上不问世事,可谁知道平王下一步又会做出什么来,她一点也不敢松懈。
她抬头,目光在这间厨房里逡巡,这儿是她和则阳两个人一起布置的,厨房的各式用具也是她们一起挑选的,包括整个八珍阁的搭建、经营,都是二人一起的……她们从来都是一起的。
怒火消退了,可是另一种又凉又苦的感觉渐渐漫上心头,话本上说这叫悲伤。
吕岫沨撑住心口,头微垂眉微蹙,眼睛酸酸涩涩,却没有泪——原来平王扬言让她明白何为七情,是这么个意思么?
白染鱼洗完脸抬起头,眼睛还有些发蒙,却见一团模糊中,只有吕岫沨捧心站在那儿的画面异常清晰,一腔怜意顿时涨满整颗心脏,眼前的背景悉数退去,只剩她遗世独立。
他抬起脚,一步一步走向她。
——你一定很难过,不管则阳是否真的背叛,那种怀疑的煎熬已足够揉碎心脏。
他的步子起先很慢,后来很快。
——你和我说了那么多,却一句不提自己的难过。
他伸出手臂,把她揽进怀里。
——为什么要那么倔强?为什么我的心这样疼?
他深深地抱着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是别样的温柔:“别担心,还有我。”
——你要守住八珍阁,我陪你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