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学,陈雨珊便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她把头发剪到了耳根,其间染了几缕淡淡的酒红,穿着一身藏蓝色的牛仔更像是一个干净帅气的小伙子。
她带回来一大袋子自家做的辣子鸡,招呼临近几个宿舍一起吃,看着大家辣得眼泪直流,她自个儿乐得哈哈大笑。
更让人意外的是,她很快把自己的头放在了一个男生的肩上,还拉着他出现在班级的一次聚会中。
这个男生体型略胖,个子跟陈雨珊差不了多少,他少有说话,但每说一句话,前后都修辞得跟书本上的一模一样,精致有理,却少了点干脆简炼。跟陈雨珊关系不错的都知道,这就是那个给她写情书的文法师兄。他的名字叫张旭东。据说他的毅力特别好,人胖但擅长长跑,求爱的过程也淋漓尽致的展现着他的这一特点。
在陈雨珊与吴越好的一年里,他的情书也不曾间断,只是陈雨珊没有哪怕认真瞅上一眼,便撕得干净,扔到了垃圾桶里,但他却坚持认为自己的那些情话儿正一点一点的影响着陈雨珊对他的判断,终有一天会汇集成滔滔激流,冲破她最后那道坚固的堤防。只是,他还在等待一个机会。
他的情敌给了他这样的机会。在他第四十一封信寄出去之后,他终于接到了她的电话,约他见面。虽然他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关切的话,哪怕是回复一个“谢谢”,电话就被挂断了,但这也足以让他兴奋得掉下眼泪来。
他不由自已的开始胡思乱想,她是不是费了很大劲才从谁那里问到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她是不是被自己的誓言感动了?她是不是会在接下来的约会中深情脉脉的对自己说“有你,真好”?
这次突如其来的约会被陈雨珊安排在学校的体育场里。夜里远远的路灯和浅浅的月光给草坪和跑道铺上了白白的一层薄纱。她站在他面前,看着这个并不熟悉的男生,直截了当的问道:“你会真的向你信中所写的那样,很喜欢我吗?”
他想象了很多浪漫情景,可她却如此简单直接,甚至有点粗暴,而且她强大的气场明显给了他压力,他更不善言辞,说话磕磕巴巴起来。
“我,保——证!”
“你会一直永远对我好吗?”她像一个警察在审问一个小偷一样。
“我——保——证!”他不敢盯着她看,他扫了一下她的眼睛,月光下眼角里有隐约的液体折射出来的光。这是泪水,他想到。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表达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可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做,因为他要继续面对她剥笋般的拷问。
“即使我做错了,甚至对不住你,你还会对我好吗?”陈雨珊就好像要把一生的“你会对我好吗”一次性问完。
“我会的。”他还是这样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陈雨珊静静的站在夜里,她看着一对对情侣从他们俩身边擦过、漫步在月光下的情景,而眼前的这个男人面色紧张的样子还清晰可见,她突然升起来一丝疼惜的感觉。
她凑上前去,给了他轻轻的一吻。
“就凭他固执的回答,他也值得拥有一份感情吧。”她这样想到。
我们略感遗憾的是,陈雨珊这个年龄段的女孩本应有权力去享受更加激烈、跳跃的爱情,但他却主动选择进入到一种和平、稳定、普通的感情中,很显然这是她在经历过一次干涸的恋爱后,更加保守的看待两性之间的感情了,但谁又能真正说得清楚,这种朴实的感情不更应是甜蜜爱情的一种呢,不也一样带给人幸福和成长呢。
正如陈雨珊对沈小雨说的那样:“他比吴越更让人踏实、放心。”
她俩刚在一起的日子里,她还经常情绪化,还经常为前一个男人伤心。但他却从不过问吴越的事,也不追问她伤心的原因,他只是紧紧的跟在她身后,嘘寒问暖,体贴照料。这些让陈雨珊感动,他隐约的从这个男人身上找到了一丝成熟的力量。
当吴越某一天亲眼看到陈雨珊与这个相貌普通的男生走在一起面露笑容的时候,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也会心里不舒服。他早已跟几个不同的女生眉来眼去,他哪还关心陈雨珊的事情,更不必说为她揪心了。
“男人对女人的天性占有欲……谁也不愿意看到自己过去的女人落到别人嘴里。”他这样想着。
但他依然有一些难过,他买了一箱啤酒到宿舍里请大伙喝酒,这时候也并不区分谁是他的好兄弟,谁是他的眼中钉,他把张子帆、宋书平和于森都当成了荣辱与共的战友,一个劲的叫大家喝。
他的舍友们自是明白状况,大大方方的陪他喝起来。吴越扯着那些没有边际的话,似乎要告诉大家他对这样的事情是多么的不在乎,他说着自己的那些花花事儿,哪个女孩都有啥特点,自己是如何拿住她们的等等,以显示自己永远是与女人这场战争的胜利者。但他一个劲儿的举起手中的酒瓶很容易就出卖了他。
张子帆一早就看穿了这一切,他依然没有多少话说,只是在大家一个沉默的片刻,对着酒瓶感叹道:“不知是谁说过,风流潇洒处处留情带来的短暂刺激远没有一生只爱一个人的执着与坚守来的更为幸福。”虽然并没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吴越头脑发麻,酒精的刺激让他痛快,也让他更为敏锐,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被他清晰的听到了,他感觉有一颗钉子钉住了他,心里一阵疼,慌张得脸一下子变成了个红气球。
不过这样的状态终究只是偶尔,吴越毕竟是吴越,他很快就将自己的精力转移到了别的上面。
他首先制造了一个焦点事件——他拿了一个手机到班里来,这可比上网、玩游戏、聊QQ更让人惊奇,大家都围住这个宝贝要一睹为快。他更是骄傲的宣称,这是全球最著名的手机品牌,最新的科技成果。他一遍遍耐心的给大家演示这个蓝色的像个塑料的奇怪家伙怎么打电话、怎么发短信,可把大家眼馋坏了。据说这东西只有有钱人才买得起,学校里面很难再找出几个有手机的了。
吴越每天晚上都躺在床上跟手机里面的人发短信,大家都很好奇那手机里的人会是谁,可除了是女的外其他一概不知,只好在优美而让人抓狂的“嘀嘀”声中睡去,甚而到了听不见“嘀嘀”声都难以入睡的地步。
吴越先把宝贝借给他的几个新“女性朋友”玩上一天,她们欣喜不已,作为回报,她们给他送来穿的、吃的,甚至还赖在宿舍不走。然后他又把它借给班里的同学各玩了一会,连陈雨珊这个不打算和他再有任何往来的“仇人”也接过去戳戳点点了好一阵子,不过是按按键盘、试试短信、听听滴滴声罢了。
而后过了不多久,吴越又告别了短暂的单身生活。他跟一个“特别”的女人搅在了一起,这本不让人意外——他“女人缘”的天性在与陈雨珊分手后得到了彻底的释放。
但让张子帆吃惊的是,这个女人是那次绑架吴越的同伙!当张子帆意外的见到这个女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特别的女人,吴越居然可以跟自己的“敌人”搞到一起,这让他很是不解。
可事实确实让人费解,也包括吴越本人。那一天,他在宿舍接到了一个女孩打来的电话,说是他的朋友,约他能不能见面。他丝毫不记得有这样的女性朋友,女人和好奇心占据了他的全部,他几乎没有思考事情的合理性,就欣然答应了。
女孩约他在一个年代久远的教堂里见面。她只告诉他,她穿着黑色的衬衣,没有说她多高,也没有说她是胖还是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