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他每天帮娘亲浆洗衣物,因为速度快,洗的干净,生意越做越大,已经开始雇人了,他的娘亲彻底解放了双手,不用再在寒冬腊月把手冻的通红。
他进了元素班,成了班长,毕业后留校当了老师,一切都很平静。
他没有去找那几个快把他打死的小混混报仇,不是不想,而是找不到。
他们隐藏的很好,下手的时候也都是在他的视觉盲区,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有废话过,连声音都没有暴露。
这些年他威名在外,再走小巷的时候,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过打劫的小混混了,他们太精,深谙生存之道,懂得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他们太会装,装的父慈子孝;
装的邻里和谐,社会安定;
装的让人以为世界处处都是善意。
这真的是他原先所认识的世界,当然,也只是原先。
他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她也是个元素师,还是个暴脾气。
他总是去撩拨她,占点小便宜,再被赶走。
他想,要是有人也敢喜欢她,他不介意把他的狗腿打断,但还好,她的暴脾气目前只有他能受得了。
一切都很美好不是吗?
但,好像,落了点什么。
心里,空落落的,缺了一块,难受的让他心脏有些发紧,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回忆一遍一遍的快放,短短几十年的记忆如走马观花一般在他眼前闪过。
一遍,又一遍。
终于,他找到了问题。
那是被一片血色所深深掩埋的,扭曲的记忆。
他的娘亲,在夜晚的时候,见他迟迟未归,担心他出什么问题,放心不下,出来寻找。
“阿磊,阿磊,你在哪,该回家了。”
“阿磊,阿磊,别再玩了,快回家了。”
“阿……”突然的,她的声音停了下来,血,从她的胸口涌出,她的眼睛睁得很大,还残余着恐慌,她看到了她的阿磊,但她再也没有机会去叫他一声阿磊了。
她直直的倒下,“砰”的一声,溅起一地灰尘。
她的血,染红了寸许的土地,身体的温度,飞快消失。
她的手掌上,还带着红肿,那是常年操劳带来的痕迹,岁月偷走了她的青春年华,只留给她满脸沧桑。
他不记得,自己当时有没有哭,也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巨大的悲伤,让他封闭了自己的记忆,他只记得,那天是一片血红。
小镇上,少了几个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总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动或者主动的离开这个世界。
少了个丁姓浆洗工,还有王姓,张姓,李姓,没有谁是不可替代,更何况,她儿子接替了她的工作,并且干的还不错。
这才是这个世道最底层,真正的样子。
黑暗,血腥,虚伪且无奈。
都只是为了活着而已,没有对错。
丁磊醒了,他现在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幻象里,但他没有挣脱,在他的身边,凭空的出现了他的娘亲。
丁磊没有睁眼,他无奈的笑了笑,很平静的说道:“所以,你是幻像对吧。”
“阿磊。”又是熟悉的呼唤声,温柔且低沉,但他从来不会听错。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就像现在一样,一直在躲避,从来不肯正面面对,但这次,貌似是躲不了。
丁磊的眼眶不知不觉的红了,他不肯睁眼,生怕,一睁眼,人就没了。
有粗造的手,抚摸过他的头发,有温柔的唇,吻在他的额头,有冰冰凉凉的水,滴在,他的脸颊。
这次,她是真的要走了。
“我的阿磊,已经长大了,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以后的路,娘亲相信阿磊一个人也能走好的。”
“阿磊,你睁开眼,让娘亲再好好的看看你,阿磊,听话。”
丁磊慢慢的睁开眼,看见了他娘亲的脸,还是那熟悉的容貌,还是那印在记忆里的一颦一笑,她的时间仿佛定格了,定格在他心目中最美的时候。
丁磊笑了,当他完全睁开眼的时候,他的娘亲已经消失了,又或者说,她从未消失,一直活在他的心里。
“这丁磊老师到底怎么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不会是傻了吧。”徐虎咋咋呼呼地说道。
“我听到了有人背后说老师坏话,徐虎等回去后,你的训练量加倍。”
“啊,老师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