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类多好啊,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可是啊,我为什么非得是个恶魔呢?”
——景鱼鳞
……
RB,东京都——
天空飘着小雨,尽管还只是傍晚,但是细雨绵绵的阴天让这繁华的都市提早进入了黑夜。
繁华的闹市街头,衣着暴露的女人高举“打折字板”扭着细腰,吸引着大街上的路人。路上行人匆匆,打着伞的却很少,好像因为只是一点儿小雨并不值得他们花时间去打伞。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在大厦楼宇间,交织着金钱和欲望,温泉旁边的歌妓馆,赌场旁边的牛郎店……牛鬼蛇神,混杂其中,大都市的每一个地方,仿佛都充斥着色情和暴力。
在三井町的路边开着一家叫做“桠木”的料理店,这是一家很老的店,店面外观仍保留着昭和年代前期的味道。
即使到了饭点,店里也没有多少客人,来这儿吃饭的大多是一些念旧的熟客。
店里播放着麻枝准的《unjust life》,悲伤的曲调和吃饭这种事显得格格不入,如果恰好是一个情场失意的人来这吃饭,可能吃着吃着就会哭出来。
“你那么喜欢吃鲷(diao)鱼烧啊?”
“每次吃这个,会觉得很幸福,知道自己还活着。”
饭店的角落两个男人用中文在交谈着,其中一个穿着长款风衣,头发杂乱,留着络腮胡,三分成熟,七分颓废,看不出年纪,他的面前是一碗加量的乌冬面。
另一个看上去很年轻,像是一名未满十八的高中生,他面前的鲷鱼烧堆的像小山一样,每吃一个他都幸福的笑一下。
“话说,你确定他们是今晚来收保护费吗?”邋遢男人心不在焉的拨弄着碗里的一片叉烧肉问着对面的年轻男人。
“这家鲷鱼烧很好吃,不会记错的,就是今天。”年轻男人说到,他的样子十分呆萌,像是韩剧里被称作“小奶狗”的男二。
“吃吧,多吃点,等这次任务结束了可能就吃不到了。”邋遢男人摸了摸年轻男人的脑袋一脸宠溺的说到。
年轻男人默不作声,低下头吃着自己盘子里的鲷鱼烧。
音乐切到了《Moment of Rest》,相比前一首,这个曲子显得温柔许多,客人们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
“吱呀”,老旧而沉重的木门被推了开来。原本冷清的餐厅,一下子挤进来一群西装革履的壮汉。
“来了。”邋遢男人低语一声。
年轻男人放下了手中的稠鱼烧,一言不发的径直朝门外走去。
“老板,这个月的钱。”为首的是个棕色头发,梳着背头,带着金扳指的年轻人。
“早就准备好了。”店老板从底下拿出一个厚厚的纸包递给了为首的年轻人。
年轻人接过钱,点了点交到后面小弟的手里,然后潇洒的转身出门而去。
这些西装男人是附近县镇的黑帮成员,为首的那个年轻人叫作——真田有信,是附近所有混混的头头,他的父亲真田大将是东京赤党(又称赤军,RB头号恐怖组织)的四大首席之一,爷爷真田武是“剑气道”的大家长,也被RB武术界称为“剑神”。
老子英雄儿混蛋,真田有信把这一点表现的淋漓尽致。
RB的黑帮规矩严明,有些帮会甚至被称为“保护神”和“黑夜警察”。黑帮拿钱办事,交了保护费就受到帮会保护,如果有人在店里闹事,黑帮便会出面解决。所以大多店铺也愿意交保护费,就当是请了两个保安。
但是真田有信是个不讲道义的人,吃喝嫖赌,样样都干。经常叫自己的人假装闹事,自己再带人出面解决,收的保护费也是其他帮会的好几倍,有人反抗,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场。最令人厌恶的是,这个人色胆包天,所以有人花天价要了他全家的命。
邋遢男人把最后一片叉烧塞进了自己嘴里,抽了几张纸,不紧不慢的走出了餐馆。
雨下的大了些,屋外几只野猫急匆匆的跑过,好像在找能躲雨的地方。
邋遢男人穿过一条街,拐进了一个偏僻无人的巷子里。
巷子很窄,堆满了杂物和垃圾,这是在RB很少能看见的景象。男人将堆积如山的杂物一脚踢倒,露出了后面的路。
“你是把附近的垃圾都搬来了吗?”男人骂骂咧咧的朝前走去。
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都穿着黑色的西服,这些便是之前去桠木收保护费的一众混混。
血被雨水不断冲刷流向四处,在街灯的照耀下显得狰狞恐怖。
在巷子最深处,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在一个年轻男人的脚下不断挣扎着,他神色痛苦,好像被揍的不轻。那个鼻青脸肿的便是真田有信。
“说了吗?”邋遢男人走到两人面前扣了扣鼻屎问道。
“没有,打了好几下都没用。”年轻男人说道,脸上有一丝不知所措。
“不专业。”
邋遢男人冲年轻男人摇了摇头,他手一摆,示意年轻男人往边上靠。
年轻男人松开了脚,先前奄奄一息的真田有信仿佛挣开了枷锁,努力的想要爬起来。
就在真田有信撑起半个身子时,邋遢男人一脚飞踹过来,踢在真田有信的肚子上,真田有信如一个炮弹一般撞在了后面那堵墙上。
邋遢男人并没有就此停下,他从地上捡了块薄薄的石片便朝真田有信冲去。
只见他手腕一转,石片贴着真田有信的脸旋转了一圈。
“啊!!!”
真田有信痛苦的抱着脑袋叫喊着,他的一只耳朵被削了下来。但邋遢男人并没让这痛苦的声音持续太久,他又是一脚踢在真田有信的脸上,只不过这次下手轻了一点。
“说吧,你爷爷在哪,说出来,我绝不难为你。”邋遢男人拽着真田有信的头发一脸微笑的说到。
“不可能......啊!”真田有信再次嚎了出来,这次邋遢男人直接阙断了他的一根手指头。
“我说……我说,你别打我,在……在横山,合一道馆。”真田有信已经口齿不清了,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被这样毒打,此时他心中的恐惧已经到达了顶点。
邋遢男人转过身来,拿出一条手帕擦了擦自己那双沾染血迹的鞋,然后把脏了的帕子丢在真田有信的脸上,朝着外面走去。
“处理干净。”邋遢男人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巷子,就留年轻男人站在原地。
“不要杀我,不要,我给你钱,很多很多钱.......“真田有信爬了过来,紧紧抱住了年轻男人的脚,显然他是听到了刚刚邋遢男人说的话。
“放心,不会有痛苦的。”年轻男人蹲下身子拍拍真田有信的头,然后轻声吟诵着什么,接着他站直身子随意的打了个响指......
雨还不算太大,它甚至浇不灭躺着的人身上燃起的幽蓝色火焰......
......
......
神奈川,合一道馆——
道馆依山而建,门口摆着两块石碑,据说是浪人武藏游历山川时所刻,这座合一道馆看上去更像是个私人别院,或者是寺庙。
邋遢男人撑一把伞站在了道馆门口,此时已经到了半夜,雨依旧没停,男人换了身夜行服,散乱的头发也拿皮筋系了起来背在后面,只是胡子依旧没刮。
“老规矩,你解决暗哨,大菜交给我。”邋遢男人说道。
黑夜中无人应答,只有雨水滴落在石头上的“啪嗒”。
男人活动了一下脖子,一脚踢开了道馆紧闭的大门。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蓝牙音箱放在了地上,接着打开了手机。
“蓝牙已连接。”温柔的AI小姐姐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几息之间一群穿着和服,踩着木屐的RB武士便围了上来。
“又犯病了,白痴吧。”不远处藏身黑暗中的年轻男人看到这一幕气的扶额吐槽。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退出去!”一个秃头武士大声怒斥道。
音乐渐渐响起,是《In the End》,不是林肯公园的那个版本,而是合唱版的那首。
“来这里我也不想的,但是这是工作,没有办法啊,我也想天天躺在床上就把钱挣了,
但没人给我啊,所以我才来你们这儿挣点生活费。”邋遢男人语气慵懒,显得十分无奈,只可惜他在吐槽时说的是中文,对面的武士面面相觑,没一个人听懂。
“不好意思,忘了你们听不懂中文了。”邋遢男人挠了挠头,有些尴尬,他思索了一会儿,一脸霸气的冲对面的武士吼道:“厚かましい野郎だ!(可恶的不要脸的东西们)”
“去死吧!”武士们瞬间被激怒了,嘶吼着向邋遢男人冲来。
音乐渐渐到达了高潮。
男人抽出两把折叠长刀,置于身前,像一个视死如归的勇士,冲进了人堆。
左右刀切换之间,好似鲜血在欢呼雀跃,那是怎样的一副场景:男人持刀不断挥舞着,快到只剩残影,刀尖入体没有一丝滞留,畅快的拔出后又向下一个人的脖颈抹去。蓝牙音箱里传来的Rap节奏点越来越快,男人手里的刀也越舞越快,双刀齐开,鲜血四溅,配上令人热血澎湃的歌曲,就好像在看一部充满暴力美学的动作电影,比如“死侍”。
音乐逐渐接近了尾声,男人纵身一跃,跳到最后一人面前,刀刺入,拔出,毫不拖泥带水。这些准宗师级别的高手在不到四分钟的时间里被屠杀殆尽,从门口到院子里满地的尸体和鲜血,纵观全局,好似一副别样的“山水画”。
邋遢男人收起了放在地上的蓝牙音箱,一个转身便看到了一个仙风道骨的白发老人,身姿挺拔的站在堂屋的台阶上。男人也是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正主那么快就来了,这位白发老人便是剑气道的大家长,RB当代剑神——真田武。
“阁下来我合一道馆做这样的事情,未免太过分了些。你这是在向RB剑气道挑衅吗?”真田武冷声说道,他眼中的怒火像要烧死邋遢男人一般。
“我也不想杀他们的,没人给我杀他们的钱,原本死你一个就好了,但是没办法啊,他们自己找死。”邋遢男人的话语和刚刚如出一辙,只是对象换了而已。
真田武见邋遢男人如此桀骜,不由摆出一副长者姿态欲对男人训斥一番。
“阁下......“
“你孙子被我杀了。”
“阁下......“
“你儿子也快了。”
“阁下......“
“接下来就是你。”
“去死吧,混蛋!”真田武终于忍无可忍,抽出腰间的武士刀向邋遢男人刺去。真田武的剑招以狠毒凌厉著称,这一剑便直接刺向了男人的眼睛。
男人不敢懈怠,立即抽出折叠刀向前抵挡。
“乒乓”声起伏,短兵相接,男人的折叠长刀直接被劈的粉碎。剑风直接划破男人的衣衫,透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若是换了旁人这一刀下去,早已没了命,但是邋遢男人绝非等闲之辈,那道足以致命的伤口在雨水的浸透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着。
“你到底是什么人?”真田武被男人这一手惊到了,刚刚那一刀蕴含了他七成力,就算是武艺高强者,中了那一下也是非死即残。
男人捡起碎了一地的剑刃,对真田武竖了一根中指。
“就像打游戏那样知道吗?主角都是有被动的,我的被动就是下雨天绝对无敌。”男人一本正经的胡诌道。
“装神弄鬼。”真田武低喝一声,又拎着刀朝男人挥砍去。
男人把手中一把碎片全丢了出去,大喝一声:“小李飞刀”。
真田武立马挥刀抵挡,只是这一来速度就慢了下来。
“我的刀不好,但我打架不是只靠武器的!”男人见真田武的速度慢下来了,便一个瞬步来到老头面前搂着他的脖子就是一个抛摔。
“这叫柔术。”
男人并没停下手上动作,对着倒在地上的真田武就是一通乱锤,拳拳到肉,招招打脸。
“这叫咏春。”
男人一脚踢在真田武的肚子上,两手一拽,将他扔到半空,然后对着他的面门就是一招“白猿偷桃”。
“这叫太极。”
真田武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此时的他已经鼻青脸肿,看不出人样,身为一代宗师,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
“你到底是谁?为何与我结怨?”真田武愤怒的吼道。
“有人出钱,找我杀你。”
“他出多少,我给你双倍,不,三倍,你要多少我给多少。”真田武并不想和眼前这个男人拼的你死我活。
“那可真是一大笔钱啊,可惜了,要我杀你的那个人告诉我,你道馆下面这座山里藏着“天丛云”啊,这把剑我势在必得,挡在这条路上的人都得死。”男人的语气越来越冷,他看真田武的眼神也像在看一个死人。
真田武没想到男人会一口回绝,跟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藏在自己地府中的秘密。
“看来是没得商量了,我这一生都在追求极致的剑道,我便是为这而生的,这一招我会赌上生命与你一战。”真田武决定用生命来捍卫RB剑道,如果下面的秘密丢失,他们所追求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为剑道而生?别扯淡了,没有人一出生就知道自己该走什么样的路,有时候你甚至连你自己是不是个人都搞不清楚。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绝望。”
两人同时消失在原地,然后剧烈的撞击在一起,石破天惊的力量让周围的一切都遭到了破坏。手掌和剑刃相撞,瞬间火花四溅。雨越下越大,狂风乍起,雷声隆隆。雨幕中看不见两人的声形,只有类似兵器相撞折射的光和影。
数息过去,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可能因为雷阵雨的缘故,雨下的越来越小,两道身影也越发清晰。
真田武的剑刺穿了男人的胸膛,男人鲜血淋漓的手臂捏碎了真田武的喉咙。真田武靠捅进男人身体里的剑撑着自己的身子,但他的眼睛已经暗淡无光,好像已经死透了。
男人吃力的把刀拔了出来,带出一簇殷红的血花。伤口浸着雨水,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着,转眼便完好如初。
男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这时候,年轻男人也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他的身边。
“明明可以用魔力直接干掉他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年轻男人开口问道。他呆萌的神情总是让人想捏一把他的脸。
“你也太慢了,东西拿到了吗?”邋遢男人问道。
“拿来了。”年轻男人把一柄古朴的RB刀递给了邋遢男人,这把刀和传统的RB刀有着些许不同,它没有剑格(护手)和剑首(剑尾突出部位),更像是一柄唐刀甚至更早时期的斩马刀。
“这就是天丛云啊,RB人管他叫草薙剑,魔神大人一直吹嘘他的名号,说是什么天纵之剑的残物,好像也就这样吗。”邋遢男人虽然一脸嫌弃,但是一双大手从没离开那光滑的剑身,宛如抚摸少女的肌肤。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年轻男人说道。
“刚进这里时我就感觉到一种很不舒服的气息,在和真田武战斗时,我又仔细的感受了一遍发现,南天门的人好像来过这里。”邋遢男人一脸严肃,语气冷静的说道。
“南天门的人?需要告诉总部吗?”年轻男人问道。
“不用,我也只是猜测,毕竟这气息太过微弱,查也查不出来什么。”
“知道了。”
“真田大将那边你准备怎么办?”年轻男人问道。
“那边我让壁虎去处理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还有,你为什么来的那么晚?虽然我不会死,但是很疼的。”邋遢男人没好气的拍了年轻男人一下说道。
“哦,对了!我刚刚接了个电话,茶楼那边交给我们一个新任务。”
“做什么?”
“说是全职助理,要求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奶孩子,会打色狼。”
“。。。。。”
“这任务谁他妈接的?”
“不清楚,但回去就知道了。”
片刻后,一声“他大爷的”响彻山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