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暮杳闻言,眸中惊怒。
众人察觉,扑簌簌跪了一地。
“主上,宫中戒备严密莱生断不能离宫。请您准许属下入內宫搜查。”白楝请愿,合握的双手因恐惧微微颤抖。
齐暮杳默了默,冷冷道,“入夜前必须找到。去御药局找太医到憬渏宫等着,找到人立刻送去憬渏宫。”
“属下认为.....或许将莱生送回戮院是否更为妥善?有神医在或许更有保证。”白楝小心翼翼提议着。
“不必。”齐暮杳态度冷漠坚拒,“记得找人的时候安静一点,如若明天朕听见內宫有议论的声音,自己回刑部领罚。”
“属下遵命。”
.
白楝特意带了徵堂的人前去內宫,众人行动迅速隐秘,不到半个时辰,搜过了內宫大半。
白楝带着人顺康肃门向下,玉华湖展露眼前。夕阳将息,她向湖四周寻视,眼看夕阳一寸寸跌落与巍峨之间,白楝愈加焦急。绕过湖心亭,乍现一人影——全身湿透坐在岸边,双腿还浸在水里,水中半截裙摆随着晚风吹起湖面的褶皱蜿蜒曲折。
白楝一眼认出璟藿,取过身边人手中的披风直向璟藿奔去。她拎着璟藿从水中上来,将披风披在璟藿身上。四目相对时,她看见璟藿的模样。
一张脸煞白,灰发散落肩头,唇上皲裂,一双眼因发热而浑浊,模样比鬼还凄厉些。
璟藿盯着她良久,唇边忽而扯起一抹笑意。白楝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她身子急急向下坠去。
——
深夜国宴结束,齐暮杳被昭贵妃缠着去了喆仁殿,而憬渏宫里璟藿高热不退,整个人浑浑噩噩。太医探过脉,脉象紊乱掺杂,问明前因后果后,表示既是牵连银霜他也束手无策,希望白楝能将戮院神医请过来,替璟藿看脉诊治。白楝闻言心急如焚,当即着人带着太医的嘱咐请示齐暮杳。未料,差遣过去的人连喆仁殿的门都没够着就被招宁的宫婢拦了回来。
白楝大怒,找了婢子照顾璟藿,又差戮杀守住憬渏宫的各个出口,自己前往喆仁殿。
然而即便是白楝,也没能顺利见到齐暮杳,因为殿内不止有昭贵妃还有昭贵妃家族的权臣。
守在外面的麓淮和桐珽听白楝说过璟藿的情况,决定帮着她先闯出宫门。
——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三人便将神医带到了憬渏宫。神医替璟藿开了汤剂膏药,内外双管齐下这才有明显退热。
正当众人得以喘口气时,门外传来了华常侍的通报声——是齐暮杳来了。
他面色冷峻跨入殿门,直直向璟藿的方向而去。抚上她的额头,察觉仍有余热,他回头看向神医。
神医老头会意,答道,“主上,莱生姑娘已无大碍,这点余热慢慢便会退去的。这一次引发高热的并非银霜反噬,过劳又新添风寒才引得高热。”
齐暮杳点点头,在璟藿身边坐下。
半晌,齐暮杳倏然开口,“即便事出紧急也不该不守规矩,第一天上任便落了把柄在宫中,一人十长棍,自己回戮院领罚。”齐暮杳面朝璟藿头也不抬,意指三人凛声命令。
三人闻言无甚表情领命而去。
——
璟藿醒来时发现身边多了一张桌案,齐暮杳正伏在堆满折子的案上熟睡。
她试着唤他,然而他纹丝不动。璟藿不禁诧异,平时凡有半分异动,他都会立时惊醒。
直至璟藿下榻挪动茶壶不小心碰出了声,他才缓缓苏醒。他先是向榻上看去,见空无一人倏然清醒,环顾四周,目光定在身后正抿水的璟藿身上。璟藿也正看着他。
他眸光松了松,嗔道,“下次再把自己折腾病了,我就不来陪你了。也不找人医治,全叫你自生自灭。”他说着捏了捏额角站起身,从桌上捞了一本折子递给璟藿。“事出紧急,这是你接下来的任务,很重要。——我想了想,还是留着你极杀的身份,接下来的任务你也需要极杀的权利。倘若任务再因为你一些主观因素失败,我再不会对你心软,到那时你便不必再在戮院待了。我会把你一直关在憬渏宫,做只属于皇帝的后妃。”
璟藿正浏览折子,闻言翻页的动作一滞。他又道,“任务期间,我会对外宣布璟昭仪身患顽疾不得出入憬渏宫,免去宫中一切事务。所以,除了明院、芜岚宫、憬渏宫任你出入,宫中其余各处最好少走动。从此鹖令你们四杀一人一块,任何时候随意调遣戮院各分院势力供你们所用。任务期间,白楝负责监杀以及保障。”
“烧毁南滦昱城?.....难怪要给我们鹖令。”璟藿苦笑,“甫一上位便对邻国下毒手烧城,难道不会坐实你狠辣的形象吗?”
“所以我才会单独交给戮院来做。”齐暮杳淡淡道。
璟藿闻言惊诧,单独?!
“齐暮杳,距离南滦近的几座分院祸杀之上加起来也才不过百余位。覆灭整座城独独交给戮院,岂非是要同僚送死?!”
“我在,岂会叫他们白白送死。这一回任务便当是涅槃轮新,生者评功论赏死者也算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璟藿滞住,有些难以置信。
“你会参与这次行动?可是宫里......”
“新皇登基有五日停朝休整,也就是任务期限只在五日之内。这五日我已安排妥当,不会叫人发觉我的离开。”齐暮杳语气沉着。
璟藿闻言点了点头,察觉齐暮杳目光灼灼一直晃在她的脸上,璟藿略感不适,捏着折子微微偏了偏头。
一阵衣料摩擦声响,她视线中出现一双银靴。随即她的脸被他握在手中,轻轻摩挲着。
他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莱生,从今往后,你的每个任务是为了我们,我们的天下而拼搏。待一切归宁,我只想你在众生之巅上与我并肩,那时大齐盛世天下清平,你想要什么样的自由我都陪你。现在保重好自己,将来的日子很长,直到人生尽头,你都要完完整整陪我走过,不能离开我。”他声音渐渐喑哑,目光深邃。齐莱生,就凭你的名字冠着我的姓你也不能离开我......
璟藿心如擂鼓,捏着折子的手僵持在胸前,闻言她不由得心虚愧疚,不料齐暮杳什么都察觉的到,自毁的意图甚至欲望逃脱的心,一切竟被他尽收眼底,了然于胸。“我们”二字分量太重,顷刻间破碎了她的防守。璟藿有些无奈,终究还是妥协于心底那个对他义无反顾的自己。
或许真如他所言,清平盛世下,她能与他并肩拥抱只属于彼此的自由。
诚然,她痴迷于这个设想。
——
早膳后,齐暮杳亲眼看着璟藿喝尽了汤药,才穿戴整齐离开。齐暮杳去朝会没多久,晦善几人便踏进了憬渏宫的大门。
彼时璟藿服了药困意正浓,三个大男人不由分说闯了进来,立在她榻前人手一个折子。
璟藿不禁扶额太息。
晦善:“事出紧急,后日便要启程去南滦临境,配合计划必须今日拟得。不然我们也不会贸然打搅一个病人嘛。”
麓淮:“况且我姐只有这个时候值守看不着憬渏宫。”
桐珽:“主上也正忙。”
三人:“机不可失!”
璟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