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阁老头解释道,药浴缓解会让她好转但绝非长久之策,以毒攻毒的法子终究伤人。且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反噬原因老头尚未查明。总之,若待璟藿满头乌丝变华发,便是找到解药必然晚矣。
未知诱发原因让在场所有人惴惴难安。可解药又该上哪里找?
药浴过程是痛苦的,中间璟藿醒过来两次,每次醒来也不会太久。清醒一阵目光总在四处溜溜转转,守在一边的白楝倏然明白她在寻找什么。她看向身后的主上,正要开口,回头时,璟藿却已经昏睡过去。
折腾到子时,璟藿仍然没有清醒的迹象。齐暮杳身上的药劲过去后,命人搬来情报匣子,一直守在璟藿身边。
寅时方过,宫里来一宫内执事,带着皇帝的手谕请齐暮杳入宫一趟。齐暮杳思索片刻后携一众极杀向宫内而去。几位极杀临行时又再三嘱托了老头后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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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去多久,窗外洒下的缕缕金芒将老头晃醒。他鼻尖涌入一股冷药的酸苦味,激得他忽然想起药池里还泡着个人。
老头急忙窜向药池边去看,只见璟藿仰在池中央,发黑的药汤面上只露着一只鼻子。老头心下大叫一声不好,赶忙拎起长钩去够璟藿,扯着她的胳膊向池边拽。待到近处,才将她捞上来。
正当老头预备金针刺穴时,璟藿出声,“我没死。”
老头闻声吓了一跳,低头瞪她,“你这死丫头,怎么刚才不知道吱声,不怪主上罚你这么狠,你是真招人恨呐!”
璟藿瞥了他一眼,未曾理会,自己支着身子站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身上湿漉漉的衣衫,转头见榻上搭着一件披风,问道,“可否借这披风一用?”
老头闻言,笑了笑,回身向矮榻上取过云青披风递给璟藿,“主上临行时给你留下的。”
璟藿看着递到自己手上的披风,默了半晌,回头向老头道了声谢后披上离去。
璟藿不知神医给自己用的是什么,一路走回长生楼只觉脚下轻便不少,之前心口若有若无的酸痛竟减轻了许多。
途径校练场只有寥寥几个祸杀照常练习,廊道上也鲜有人走动。璟藿心下生疑,从长生楼换过衣服出来时正好碰上一位祸杀,问其原因,祸杀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属下只知道还是夜里时候,来了位宫里的执事通传,主上便带着另四位极杀和所有诛杀还有几位祸杀离开了。”
璟藿闻言微微颔首,示意他离开。
璟藿向周围细细巡视,竟然连暗探也少了不少。这样大的架势,宫中恐有巨变。
戮院监视松懈,齐暮杳和其余几个极杀皆在宫内,如今形势是璟藿的最好时机。
璟藿返回长生楼五层,寂暮居内的药架子上藏着齐暮杳许多收来的珍稀剧毒,其中有一味叫冥零的,乃是解无可解的哑药。蜜色液体嗅来一阵梅香,食之如糖水,咽下毫无痛苦。这可谓是世间最温柔的毒了。
璟藿把握剂量倒进预备好的瓷瓶里,揣进袖中,离开长生楼。轻车熟路避开所剩无几的暗探,出了戮院后,向西绕过饭庄,又在巷道里绕过好几道,确定没有被暗探跟上,这才向杨府靠近。
杨府防卫轻而易举被璟藿绕开,潜入后庭,正巧听见杨府两个丫鬟交谈,其中一个正是去给齐湜缇送茶点的。
于是璟藿跟着她一路顺当的找到了齐湜缇的房间。
璟藿藏在廊角观察,齐湜缇的房间外挂满了桃木剑,没有一扇窗是开着的。那小丫鬟也只是敲敲门把茶点放在门口便离开了。
璟藿心中生疑,等小丫鬟脚步声远了,利索的撬开了紧锁的窗子,跳了进去。顺着屋内唯一一处光亮寻去,璟藿看见坐在香案边端着烛台作愣的齐湜缇。
不过数日,齐湜缇瘦弱的不成样子,两腮甚至凹陷下去。璟藿看见她倚着的香案上摆着怀王夫妇的牌位。心间猛然涌起一抹酸涩。
璟藿站在齐湜缇身前她甚至都没有反应。璟藿蹲下身子与她平视,见她红肿着一双眼,脸上湿浸浸的。
见她如此,令璟藿一时语塞。
齐湜缇见着璟藿,眼睛里迸出些许光亮来。
“我知道你会来的。你会来看我的,是堂兄觉得愧疚让你来接我走的吗。”齐湜缇声音虚弱却难掩兴奋。
璟藿因她的反应怔住,“杨家视你如珠似宝,你不愿意在这里吗?”
齐湜缇摇头,“他们只爱母妃和父王,没了他们,我在这里毫无地位。自从我来到这里他们没有一刻不在套我话让我承认父王是堂兄杀的。”
“你承认了吗?”
她再次摇头,“我没有。自我醒来,你是现如今唯一一个见到我清醒着的人。我缠不过他们的盘问,只好装疯。他们也不好逼我太甚,问的时候也就少了。”
璟藿闻言,垂下脑袋,再也不敢去看齐湜缇。一番话下来,她如何下手....
“叮咣——”瓷瓶从璟藿袖中滑落,正落在两人中间。未料齐湜缇竟先璟藿一步捡起瓷瓶,拔开塞子去看。
因为冥零质感不同寻常,让齐湜缇捡去璟藿便没着急夺回。半晌,齐湜缇捏着瓶子望向她,眼中竟凄楚非常。璟藿心上一颤,大觉不妙。
“你不是来救我走的?你是来彻底堵住我的嘴的.....”齐湜缇声音颤颤巍巍,眼角清泪顺颊淌下。
璟藿心惊,“你知道这是....?”
“他竟然不信我!?他居然不信.....!?”齐湜缇凄厉惊呼,璟藿立即点住了她的穴位,制止了她。再四目相对时,璟藿的脸上亦挂满泪痕。
她倾尽全力克制着自己,向齐湜缇强灌下冥零。这一瞬,璟藿残破的心上又像有什么被破碎。
齐湜缇瘫软在地上,她仰头不停向璟藿捶打,张着口向她叫,可声音已经开始嘶哑,“你们这些中山狼,你们...”不过须臾,齐湜缇彻底失了声音,徒余一阵虚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