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藿在旁默默看着,见着那双坠下的手,骤然心凉。
许久,齐暮杳才将尤若泌渐渐冷下去的身子交给身后赶来的下人。他面无表情的转身向宫门,规整过衣襟向宫门揖拜,璟藿见此也跟着拜下去。
起身时,老太监伸手向齐暮杳想去扶他,被璟藿侧着身一掌拍掉。老太监见璟藿满眼愠色也不敢再说什么。
齐暮杳抽出被璟藿扶着的手臂,自下人怀中接过尤若泌,稳步登上马车。
随着马车回府的路上,璟藿悉心听着车内的动静。
然而她只听到齐暮杳沉重的呼吸声和车轮轧轧的动静。
一路来,璟藿灵台浑噩,脑中缠缠绕绕交相更替皆是尤夫人坠下的手和她苍白的脸。
直到下人扶住踉踉跄跄迈过太师府门槛的她。璟藿回过神,看了看扶住她的下人。
“有看到管事的吗?”璟藿问他。
小厮一愣,忙点头,“管事跟着太师大人进夫人卧房了。”
璟藿听罢轻哦了一声,脱开小厮的搀扶,直直向夫人所居的正院赶去。方靠近正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丫鬟婆婆此起彼伏的哭泣声。
她疾步向卧房赶去,璟藿没由来的担心齐暮杳。
璟藿正要迈进卧房时与出来的管事撞了个正着。
管事慌慌张张向她道歉,璟藿摆摆手,眼神急急向室内看去。可惜有屏风半遮着,璟藿依稀看到齐暮杳在给夫人更衣。
“姑娘还是别进去了。大人正给夫人更衣,大人脸色十分不好。小人还从未见过大人这般阴沉。”管事语气担忧,向璟藿低声相劝。
璟藿嘴里发苦,眼神里忧虑愈浓。她何尝不明白,亲身感受所爱之人在自己怀里一点点失去温度的感觉。
凉下去的不是那人的身子,更像是自己的心。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才最为煎熬。
璟藿咽了咽喉头的苦涩,又向室内张望了一会,见并无太大动静时,心下稍安。
或许这种时候放他单独与尤夫人告别也好。
除了齐暮杳的状态,还有一件事最令璟藿灼心。
璟藿引着管事走开卧房门口,避开齐暮杳和房前哭哭啼啼的丫鬟婆婆。
她问,“尤府那边你有通知么。”
“回姑娘,尚未。事出突然,不得主君嘱咐,这样大的事,小人怎敢擅专。不过小人已经吩咐下面去悄悄操办丧仪了。在大人没有吩咐公开前,不会漏出风声。”管事回道。
璟藿轻摇了摇头,“风声藏不住的,夫人在宫门口逝世,现下恐怕宫里都传遍了。圣上又怎会不善意的通知一声尤相呢。”璟藿轻哼一声,矮身坐在石阶上。
管事顿时一慌,“此事若从圣上口中叫尤相得知,难免不叫尤相误会!?”
璟藿眉间深锁,“这正是我所担心的。若是尤相因此事与主君生出嫌隙,实乃雪上加霜。”璟藿仰头看了看天色,“恐怕尤府的人就快登门了。”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自门口涌来一群身着相府制服的家丁,他们中间簇拥着尤相及其夫人,声势浩大的向这边涌过来。
璟藿心下沉沉一叹。她站至院正中,拦下了尤相一群人的去路。
“怎么,齐暮杳他不敢见老夫,找你这样一个小丫头来糊弄?”尤相低沉哀恸的声音传来。
璟藿理解他痛失爱女的心境,因而并未过于在意他出言不逊,璟藿向尤相略略福身,“主君正在室内替夫人更衣,夫人走的突然,主君一时没有顾得向您解释。万望相爷见谅。”
旁边丞相夫人抽噎出声,伏在尤相肩头悲声向璟藿吼道,“我们都到这了,你还拦着作甚!双亲来瞧一瞧女儿的尸身,难道齐太师这也不肯么?!”
璟藿听着眉头登时紧皱,深伏下身,“并无此意。相爷和相爷夫人来此绝无不妥。妾之所以拦在这,只想替主君向您二位解释一二,恳求相爷和夫人体谅体谅主君,他同您一样痛失挚爱。您二位是主君的亲人,此时的亲人间最该暖语相慰。似这般团团围拥的架势妾怕平白遭外人闲话。”
尤相听罢眼里怒气见消,侧身抚了抚夫人,抬手示意家丁退下。
璟藿见此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幸好...
璟藿偏身向管事低声嘱咐,“去向主君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