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晚会开场
骆扬推开那一楼教室的门。屋里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突然一个人点燃火柴,燃起一根蜡烛。那燃着蜡烛好像有了生命一样,微风一送,那烛光如同维族少女在火上跳动,跳的那么欢快,舞起的广袖上,一下子绣上了闪闪的钻石,玛瑙。
蜡烛被一个一个的点燃,把一张张喜悦的面容从黑暗中闪现,骆扬听着他们大声的数着蜡烛个数的声音,又像是数着海上的帆,树的年轮,沙漠上的驼队,生日蛋糕的岁月,旱冰场无数次的跌倒……
“一、二、三、四、五、六、七……”
烛光成半圆形蔓延开,骆扬看清了是一个女生不停地擦着火柴,把它们点燃。烛光映照着她的身影,修巧如柳,美丽的麻花辫子斜在耳畔,半遮面容,俏丽多姿,随光逐影。骆扬一眼就认出是心柔。
“八、九、十、十一、十二……”
心柔被烛光映照如月,她的大眼睛,放射出迷人的光,像含情少女的甜蜜。她的睫毛被烛光拉长拉细,像会说话一样眨动。她的鼻梁像积木的棱角,她的唇,染了红膏,像跳动的红花瓣,闪着晶莹的水珠……她没有看他,却向他走来。
“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
第十七根火柴点燃了第十七根蜡烛。烛光里,他看见温柔的心柔依旧默默凝眸,很虔诚的望着她点燃的烛,像注视着圣火一般神往。
骆扬已经落在她的视线里,可她却那番不睬神情。他心想:心柔还在生自己的气,她的忧伤接踵而来,她已经不知道该为那件事伤愁了。她是一个懂得控制感情,又能让自己变得刚强的女孩,所以她现在才能像没有一丝涟漪的湖面那样宁静。
就在这时,彩色的荧光灯突然被拉亮,雷鸣般的掌声,夹带着“欧欧,万岁十七岁”的呼喊,震得房间也摇动起来。骆扬也禁不住血液沸腾,也想大喊一声,让积压心底的豪情冲破自己的喉咙,融入这让人激情燃烧的时刻……
骆扬忽然感到身后站着一个人,他进来时,那个人就躲在门后,也不算躲,当时没有灯光,骆扬只注视那燃烧的蜡烛了,而没有留意门口藏着一个人。那人一下子串上讲台,他西装革履,打扮的光鲜透亮,似乎向他炫耀着什么。骆扬甚至能体味到那呲牙咧嘴的诡笑意味。
是他——他叫许巍,班级团支部书记,可以说是骆扬的搭档吧。可是,他视骆扬为宿敌,角逐者。他击败了骆扬,成功赢得了这次主持晚会的资格,他刚才的诡笑无疑就是为此得意。
骆扬笑了笑,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眨眨眼,然后环视一圈在场的人。灯光黄一片,红一片,绿一片,紫一片,照在每一个人身上,有了节日的油彩一般。那是有心的人在一个个荧光灯棍上缠上了彩纸的效果。那样柔和的光,泻在他们的笑脸上、眼睛里。骆扬不禁惊奇的发现那些脸忽然间都在为他笑,那无数双眼睛也都在注视着他……
骆扬情不禁的一般暖流涌起,他承受不起这灼人的目光。他低垂眼皮,随后又抬起眼皮,眼里依稀有脆弱的泪在盈动。他想张口说话,可不知该说什么,他克制的用牙齿咬住唇,默默的转过身……
灼人的目光,包含着同学们对骆扬的敬重。虽然他曾经违背了他们的心愿,不赞成开这个通宵玩会,那时同学们投给他的更多是埋怨,甚至敌视,许巍也就是这时候迎合了民心,用团委会及班委会多数派的名义,击败了他的宿敌。骆扬一气之下回了家……
但是,他来了,他又回到同学当中,自然他就又一次赢得了同学们的最大的敬重。听,他们鼓起了掌声,起起落落,如潮涌起,层层轰鸣,不肯停歇。
“让骆扬主持晚会。”
“让班长主持……”
“班长,班长,班长……”
骆扬听见了同学们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他转过身面对着那一双双热情诚挚的眼睛。他已经没有被冷落的痛苦了。
“感谢大家,谢谢大家对我的信任。我很感谢大家,可是,今晚还是……”骆扬感到嗓子有点哑,但是随后他快速压制住自己的感情。“就算给我放个假吧,我今天只是观众,还是让许巍来主持吧,他比我更熟悉你们,他有这个能力。我进来的时候,见到的是烛光,很有诗意的烛光,也有音乐流动的美感,这种设计很美。你们的掌声,还有呐喊声,说明你们对许巍的主持还是认可的,我也相信许巍比我更胜任今晚这难忘今宵玩会。”
“许巍,你来吧。”骆扬投给许巍一个信任的目光,而此时许巍羞愧的无地自容,情绪一下低落下来,他琢磨不透,自己已经抓住了民心,为何又瞬间从手中溜去。也许他没有明白过来,民心不是想抓就能抓来的,那是一种长期的归属,那是一种真诚是信任。
骆扬这一块似乎明白了许多,但是用语言却无法表清。
骆扬走到许巍身旁,搂着他的胳膊说:“许巍,不是很想展露自己的才华吗?同学们都看着你呢,你可不能泄气呀!”
骆扬的话语佷诚挚,如同阵阵雨丝浇在许巍心田,他靠在玻璃黑板旁,思索一阵,像是不愿在对手面前表现的不堪一击,他向骆扬投去犀利的目光,他不要施舍的成功。
“许巍,同学们在等你主持了,你不能辜负同学们对你的厚望,更不能伤同学们的心……至于我们之间的有隔阂有分歧属于正常的,那是我们的秉承理念和个人性格决定的,而无论我们谁胜谁负,那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们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都是善意的,为了共同的目标,为了这个班级的好,你说,对不对。”
“我相信你是个有能力,更有担当的人。许巍,开始吧。你不会让我看低你。”骆扬的话让许巍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巨大的推力,让他不得不接受新的挑战。
此时,会场下面,忽然响起悠扬的吉他声。一个歌手怀抱吉他,从席间走出来。他瘦高的个子,披着疯狂的、染了五彩色的头发,头上系着一个黑布条,身上穿着一套牛仔服,叫人自然想到电视里的那种摇滚歌星。
“很久没有听见这种声音,也看不到这感人的同学情。今天回到了自己从前的母校,看到了我旧日的同学,我才有游子回家的感觉。弹掉身上世俗的风尘,让伤痛的心好好放个假。下面,我送给大家一首《真心英雄》,希望大家喜欢。”
歌手动了情的表白,在和谐的音乐前奏里穿插,随着真心英雄的喊出,手指激动的挑动六根弦,把一种轰鸣的乐章充塞整个教室每一处角落,让在座的每一个人的心也随之震动。
骆扬和许巍也暂时忘记了不快,不约而同的专注到歌手身上,细细的听他弹出的歌词:
“在我心中,曾经有一个梦,
要用歌声让你忘了所有的痛。
灿烂星空,谁是真的英雄。
平凡的人们给我最多的感动。
在没有恨,也没有了痛,
但愿人间处处都有爱的影踪。
用我们的歌,换你真心笑容,
祝福你的人生,从此与众不同……
心柔也在细细的听,骆扬从余光发觉她痴痴地样子,觉得很迷人。他离开讲台,向她坐的角落挪去。他把一塑料袋的食品,放在心柔的面前。心柔望见了这些东西。就在骆扬悄悄的动作时,她就注意了。她不知他送这些食品干什么?她看着他,想听他道些什么。
“这是你妹妹让我带给你的,她说你晚上没有吃饭……”骆扬压低声音说,却见心柔一下子愁云紧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谁让你去我家了。”她说。
骆扬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他心想心柔这是怎么了,好像谁惹了她,我去找她,还不是想见到她,和她一路作伴。
骆扬看着她,没有接话。
心柔的眼睛又一次注意到那袋东西上,她赌气的,突然把它们推到地上。“哗哗”里面的大袋小袋散落在地上。
同学们禁不住向他们望来,骆扬的心里也像憋个木头。他没有把木头扔出来,而是极力克制着,他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蹲下身去,收拾完,他又放到她的桌上。不想,心柔的气还没消尽,又把它推到地上。
骆扬禁不住苦笑一下,他的怒火在这苦笑中淡去。他的怒从不发到女人身上,对女人她只有呵护和同情。
骆扬又收拾完地上的东西,站起来,还是开笑的样子,问心柔:“你不要,那我就替你收下啦。”说完这话,连骆扬都感到苦涩的味道。
心柔仍然直眼盯着他,叫外人也会感到,那里是爱一半儿,恨一半儿。是的,对于这个小插曲,同学们仅仅报以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