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迷蒙着眼睛，只看到身前的人影攒动着，身体却是一动也不能动，脸因为痛已经有些扭曲了起来，飞蛾扑火般的这段爱，本来就知道是没有结果的，一直也不奢望什么，可是，现在的他竟然为了她而亮出了刀锋，她是不是可以当做他心里哪怕是一点是有她的？
手轻轻抚上胸前的伤口，周遭的声音慢慢静了下来，泉涌般的流淌过指尖的是身体里最为火热的血液，脸色慢慢的惨白起来，可是那个小小的微笑却在无限的放大，这场相识也许还是幸福的吧，在生命的终点，就让她保留这一点点小小的幸福吧。挂在唇边的笑容僵硬了，手滑过衣服砸在了地上，也砸在了炎路成的心中。
“不！”也不管身上是不是已经挂满了剑伤，冲到皎月身边，发疯似的使劲摇晃着她的身体，想要把她摇醒，“不！醒醒，快给我醒来！我不准你死，我要你继续痛苦的过着日子，死对你来说太容易了。”自语都因着喉咙的低吼有些含糊起来，忽然一把将皎月的身体拥在了怀里，这个自己拥入了太多个身体现在已经如此的冰凉了。“你真的太自私了，太自私了，醒来，本皇子命令你，不准你死！不准你为了这个男人死！不！”低吼的声音，惊了现场的每一个人。
炎暮成轻叹一口气，他终究是没有明白，紫色的眸光中隐忍着不忍，对于皎月，如他真是太了解了，如此的女子确实令人惋惜。
一次造反还不够，居然还接连几次想袭击皇上，众人皆是倒吸凉气，“来人，把炎路成这个逆贼给朕带下去重则一百大板再关入天牢严加看管，明日午时处斩！”厉声使众人收回了目光，黄袍一甩，侍卫们一刻也不敢放松，几个人一起，这才连忙将炎路成从秦皎月的身边拖了开去。
“至于欧阳南，”语调一转，丞相的心立马悬到了嗓子眼，“身为堂堂御史大夫，却暗地里与秦皎月串通，此次五彩麋鹿之事，太子封锁了消息，除了当时在场的人根本无人能知晓，除非是同谋的那些，欧阳南既然知道此事，也定是脱不了干系的，却是知情不报，其目的也已经是路人之心司马昭皆知，但是秦皎月已死，现在也死无对证，且念在他也是为官多年一直矜矜业业，刚正不阿，但是死罪可饶，活罪难免，拉下去重则一百大板，除去乌纱帽，压入天牢！”
“皇上三思啊皇上！”丞相一听这话是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了，“丞相，你应该很清楚，企图谋反本就是死罪一条，朕已经看在你们父子两一直为朕尽心尽力的份上，网开一面了，你现在还要来跟朕讨价还价吗？”
“皇上……微臣不敢啊……皇上……微臣……微臣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还请皇上三思啊……”眼中焦虑恐慌，而一旁的欧阳南只是愣愣的。
“有罪就要受到应有的惩罚，丞相，你现在头上还带着乌纱帽已经是朕宽容的极限了，不要再试图挑战朕的底线了。”丞相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欧阳南已经被人带了下去，老泪纵横间，东方易那张刚毅的脸显得扭曲了起来，要不是当日他的提醒，他本还可以想到对策的，南儿，他的南儿也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还有皇上，这个他为之献上自己一生忠诚的君王，却要让他痛不欲生。不甘，上下唇紧紧咬着，心中的火生了起来。
比往日有些严肃的表情，走进了景云殿，“发生什么事儿了吗？”时早已过了亥时，东方菲正准备要去洗漱了，便看到炎暮成如此神情回来了，这么久的相处，虽然往日的他在旁人眼里是狂傲的，可是却是很细心的关注着周围，与其说是狂傲，不如说是更像一个高高挂起的观察者，而现在的他却是严肃的神情，反倒让人觉得像是想着什么心事似的。
一愣，表情收敛了起来，果然他不会在东方菲的面前掩饰，自嘲的笑笑，正色道，“皎月……死了，为了炎路成死了。明日午时……炎路成也将被处决了。”同时身为女子，东方菲自是不忍的，想到之前见到的秦皎月也是那么聪慧的一个女子，却落到如此地步，爱一个人，到底能让人做到什么地步。
走到东方菲的身边，面对着她，看着她有一丝惋惜的表情，“菲儿，就一会儿。”将她拥入怀里，“就算现在紧紧的抱着你，却也不觉得你就在我身边。”轻声的低语音绕耳边，一瞬间也不知道如何反应。
弯着的背脊似乎有些僵硬，像是鼓足了勇气，“欧阳南，”任由他这么抱着，眼只是看着前方，轻声道，“我知道，要想在朝中巩固住地位，不管是太子还是我爹都要先遏制住臣相家的势力。”
“我确实早就知道皎月在劝说欧阳南的事情，”停了一下，他唯独不想让她一个人怨恨，但是他能做的只有坦白的说出一切，直起身子，紫色的眸子紧紧的看着东方菲，不想漏过任何一个表情，“可是，你应该知道，其实要是我不想，在他们通消息之后马上阻止，欧阳南他也不至于如此落难。”
“可是这样，你们就等于是稻草惊蛇了，若是欧阳南稍有泄露，你们的精心安排就会化为乌有，不是吗？”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反问，确实，他不确定欧阳南是不是会帮他这个夺去他心爱女子的敌人，若是有一丝差池就等于逼着炎路成提早动手，到时不只是父皇，恐怕安陵城都是名不聊生了。可是那日看他们两人确实有什么，如若他们之间有情，她不应该先考虑欧阳南吗？
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只是很平淡的在叙说一件事实似的，炎路成继续道，“菲儿，我把欧阳南也牵扯了进来，你会怨我吗？”眼睛更紧盯住东方菲。“你做了你该做的，我为什么要怨你？”东方菲只是眨巴着眼睛。
也许她不知道，在这平稳的语调里他得到了多大的安慰。满意的一笑，这样的表情，很好。她已经放下了，自己何必多问，突然松开了手，好像就在那一瞬间很快恢复了精神，侧身绕过东方菲，“菲儿，早点睡吧。”东方菲又不懂了，他那个笑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又想睡在这里？不是吧。
以为他又会提出要睡在这里，东方菲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直到听到身后关门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望着紧闭的门，脸红到了耳根，为着自己刚才的期待和现在的失落而觉得无力，使劲摇了摇头，她绝对不能让自己再次陷入这样的感情中。刚才提到欧阳南，她虽然面上平静，但是说她没有一丝动容是不可能的，就算之前与他相恋的只是这个身体的主人，但是自己却是感同身受，现在她也只能希望他的余生能过得平静些了。
黑漆漆的天牢中，炎路成的目光有些放空，皎月的影子始终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他自己都为这样的自己感到奇怪，明日就是处斩的时间了，也没有什么可以多想的了，突然，一道黑色的影子挡住了镜头的画面，看不到炎路成的表情，但声音中难掩的惊讶却传达了出来，“是你……”
男生的大手紧紧握着女生纤细手，小心翼翼的想要保存此刻的时光，牵着手走在校园中的这两个人，好像会一直走下去，旁人投来的羡慕眼神灼热了女子的背，像是有些害羞的装作不经意的用空余的手理了下飘乱的头发，却没有逃过男子的眼，轻轻的微笑，预示着青春好像就该是这样的。
朦胧中感觉这个画面，这个人，这么熟悉。好像，这个，不是陈宇和我么？突然眼前有些模糊起来，这里，是我家，眼前的女孩微微打开了门，“给我这么大一笔钱让父亲周转，谢谢伯父。”不是的，想要冲进门去，可是身体却被死死的压住了，“不要……我不想听……不想听到……不要啊！”
惊叫的声音回荡在房梁中，吓醒了门外的锦瑟，打开门就看到东方菲痛苦的在床上摆动着头，“菲儿！菲儿！醒醒啊菲儿！”倏然睁开的眼睛还挂着泪水，把锦瑟吓坏了，见东方菲也没什么反应，头上都是汗珠但是身子却冰凉冰凉的，紧紧的抓住东方菲，“菲儿，哪里不舒服吗？你不要吓我！”
“锦瑟？”目光呆呆的，缓过神来，看看周围，她还在景云殿，看着紧张的锦瑟为自己擦去头上的汗珠，“我没事……可能是做了噩梦的关系……”“那就好……菲儿……你可把锦瑟吓死了……”有多久了，自己没有做这样的梦，虽然她很坦然的面对所有问题，可是对于感情她始终还是没有准备好的。“菲儿？菲儿……你有听到我说话吗？”“恩……谢谢你……锦瑟……”反抓过锦瑟的手，这样的夜里，有这样关心她的人在，“我没事了……倒是你……穿的这么单薄……还是快去睡吧……”“你这样还让我怎么睡得着……”“我真的没事儿了……”看着锦瑟担忧的眼神，心生一种温暖的感觉，“真的？”“恩……”点着头。“那好吧……如果有什么事要叫我哦……”“恩……”
关上房门的屋子又显得寂静了下来，回到自己的思绪中。“抱着你，我也感觉不到你在我身边。”虽然看不到他当时的表情，可是总让人很在意，这句话究竟算什么意思，算了，可能是今天听到皎月和炎路成的事情，才让她回忆起了以前。
而此时另一边的书房中，也有着同样不眠的人，微黄的窗子上，照应出两个正在交谈着的身影。“查的怎么样了？”“炎路成回到安陵城后，除了碧柳阁和皇宫确实没有去其他的地方了。”咚咚。“谁？”“属下朔尘，有要事禀报。”“进来。”一道黑影迅速闪身进来，关门，抬头的刹那，看一眼旁边的朔风，拱手道，“启禀王爷，刚得到的密报，炎路成在天牢中消失不见了。皇上大怒，发出了通缉令，皇宫里都已经乱作了一团。”“王爷，此事果然是……”从位子上起身，双手背到后侧，“没错，皇宫里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内线。”“王爷，我们应该怎么做？属下马上去追踪。”“不，让跟着炎路成的人不要打草惊蛇，及时禀报路线。其他的我们就静观其变吧。”“是。”“朔风，你也很久没有回来了。这样看着你们又让我想到了以前。”“当年若不是王爷，我们就不会在此，我们誓死效忠王爷。”叹一口气，该说他们执拗还是忠义呢。“好了，你们兄弟两也好久没见了吧。去吧。”“是，那么，属下先行告退了。”
站在窗台旁，猛然看见了什么，迈着步子急速而去。“王爷……”看到王爷这个时候还来这里，锦瑟当然是惊讶的不行。“锦瑟，怎么这个时候还点着灯？王妃没睡吗？”“回禀王爷，刚才王妃好像做了噩梦，所以奴婢便把灯点上了。”“噩梦？”“是，刚才王妃嘴里还喊叫着，着实把奴婢吓坏了。”有一刻的沉默，是什么事情让菲儿如此？难道是刚才听到皎月的事情？“你先下去吧。”“是。”比起自己，有王爷在，锦瑟自是放心多了。
靠在床沿，门外照进来的人影，这不是炎暮成还会是谁。他怎么在这里？想着想着，渐渐地，一阵睡意袭来。这一夜，东方菲又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她置身在阳光的温暖中，身边有着无数金灿灿的向日葵，而门外的炎暮成，只是这样静静的，守了一夜……
华丽的服饰，披散着的墨发涌动着，走向了门口。“来人，备车！”想要就这么去见那个人，以为他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吗？厉声下，门外的人一个哆嗦，“是。四王子！”赶紧跑去拉车，光看今天四王子的眼神，万一这个时候自己触怒了他，死了还好，可是按着四王子的性子不把自己折磨一番恐怕很难，想着步子更是加快了起来。
呵一口气，飘散着的是空气中淡淡的白。时至一月，各式的梅花三瓣、五瓣，繁盛茂密的点缀在枝头，嬉笑声从远处传来，在虫草都稀少的冬日里显得格外的空灵。久违的阳光有些温暖的照人，宫女太监手里都拿得满满的，纷纷忙活着将各宫中的被褥拿出来晒，来回奔走的人群中显出了一派忙碌的景象，更为这个寒冷的冬季添了一分活力。
因着这大好的天气，许多妃嫔都纷纷三五成群的聚在院子里谈论着后宫里的小事非，款款而来，一个清丽的身影闯进了她们的视线，议论声很快便此起彼伏。要知道，在这个宫中人多口杂，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只要有些风吹草动立刻就能传遍整个皇宫，当然也包括太后。
辛坤宫中，刚刚这边太后也收到了消息，那边就有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冷国四王妃到！”纤细的腰肢摆动着身子盈盈走来，低眉顺目，欠着身，“东方莹给太后请安！”柔细的声音传出，东方菲在大殿右侧的位子上侧过身，直视着眼前的女子，温润如玉的样子就像当初初见她一样。只听太后道一声好，女子轻轻抬起了头，五官还是一如既往的精致，但似乎由于瘦消了显得更加的突出，眼睛里放着异样的光彩，虽然有着如此的貌美但却给人丝丝生硬的感觉，像是一块顽石根本不似外表这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