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秋猎
身边的人儿,本就是恼羞,现在他还这么猖狂的笑,水灵的眼睛霎时一片冰冷,一眼瞪过去,炎暮成也硬是止住了笑。
看到炎暮成硬是憋着笑的怪样,“哈哈哈!”众人更是乐了,太后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只是欧阳南有些暗自神伤,将手里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倒像在借酒消愁,却不知这只能愁更愁,撇过脸,不愿再看。
炎路成的眼睛却是闪烁不定,一直在边关,他并不知晓这几月以来的事情,这样融洽的场面,是从来没有过的,自是给惊住了,这东方菲到底有什么魔力?心下又开始想起皎月的话。
朱红雕花窗台前,窗户半敞着,微风轻盈的从床边的空隙中穿过,带动着那一方帷幔飘动。
半倚于窗台边上稍稍凸出的平台上,白皙的手轻轻搭在暗哑的窗台上,显得有些清瘦,墨发三千随着身上的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衫泉涌而下,只插一边梳将部分头发挽起,清丽娟秀的脸庞,在朦胧的月色下,竟是显得沧桑凄美。
身后的门突然打开,门后快速闪入一个人来,望一眼门口,确定后再次将门轻掩上。强壮的体魄步步迈进了,没有点亮烛灯,微弱的月光下,棱角分明,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厚重的唇轻启,雄厚的声音传来,“皎月。”
女子早已迎了过去,娇小的身体伊上宽厚的胸膛,低头看着胸前的女子,也并不推开。“你总算来了,我很想你。”轻轻唤着,女子更是把头深深的埋进眼前坚实的胸口内。
“不是昨日才刚见过吗,”眼里有一丝不削,不耐烦道,“还不放开,你知道,我不喜欢你的这种语气。”冷冷的语气道来。
在这个胸趟前,再吸食一口这里面的温暖,连连不舍得的离开。
男子走到挂毯前的朱红漆香桌边,甩开袍子,便坐在椅子上。
缓缓走到一边,秦皎月已经砌好了一壶茶,此时玉手将紫砂茶壶拿在手中,稍一倾斜,水杯便满上了茶水。
男子缓缓拿起紫砂茶杯,喝一口,将被子握在手中,“你说的没错,那东方菲果然是与众不同,竟能让众人都像中了邪似的开怀,连炎暮成也是。”
“可不是吗?那日炎暮成在这里好好的听曲儿,那东方菲一来,人就好像给勾走了。”说起那日,秦皎月就咬牙切齿起来。
听着如此不快的语气,回头看一眼秦皎月,轻蔑的笑道,“怎么?在这里时间久了,莫不是喜欢上那炎暮成了?”
眼神一暗,心里扎了一根刺般的疼,“炎路成,你这是什么意思?”将茶壶放在一边,强忍着道。
炎路成却豪不在意,只是止住笑,眼里闪过寒光,冷冷道,“你要记住,当初让你留在这里是要让你探听那人的消息的,不是让你来风花雪月的。”
眼睛里深深的伤,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寒风月里,街市上的垃圾边,自己被他当做宠物捡回来的那一夜里,给她睡温暖的床,喂她喝热腾腾的粥时,她便下定决心此生将他当做主人。她知道他想让她成为一个看似清淡的女子,这样才能在碧柳阁这样的风华场所显得格外出众,所以她心甘情愿的****练习琵琶,她为他弹第一曲的时候,得到了他的微笑,于是她将他当做此生的唯一。每日每日,更是加倍努力,磨破了指尖,也咬牙继续。当她终成时,她终是被他丢弃在了这里,但是她至今仍旧相信,只要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他就会来接回她。
注意到身边人儿始终没有动静,炎路成回眸,正看到她眼里的隐忍,突然笑了起来,起身,将女子娇小的身躯搂在胸前,像是怕碰碎了她一般,小心的搂着,“呵呵,皎月,你该知道,我只有你。”
心底的千言万语突然找不见了,方才的一切的情绪归为烟消云散,她知道,此生她都逃不开他的掌控。
手下的动作轻缓,万般温柔,可是月色下,男子的眸子却仍是一片冰冷。
迷胧的夜色,叶子飘落下来,一片,两片,三片,华丽的旋转着,如同舞者,这样的夜是容易让人沉醉的,更是容易让人变得有些思惘的。
几束大灯照的周围皆是一片璀璨耀眼,船板上热热闹闹的都是人,头顶着银河,远处又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在星光下闪闪发亮,景致美好的仿若童话故事。男士们各个穿着熨烫整齐的西服,胸前搭配着领带,女士们则精心挑选好抹胸小礼服,红色开叉晚礼服,踏着不同款式的各种高度的高跟鞋,钻石水晶看上去闪亮的不亚于房间内的灯光,一切看上去充满着热闹融洽的气氛。
在这个海上的豪华游轮上,举办着的正是东方菲二十岁的生日,而也是在这一夜,她结识了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一个人。俗话说有些时候一个人追求了一生的东西却可能是别人出身以来便有的。东方菲的出身,便早就已经决定了以后艰难的情路。
父亲的皮具生意做得很大,名下有着8幢豪宅,身价数以亿计,是当地出了名的富翁,而母亲专职做家庭主妇,矜矜业业把持着家中的大小事,外人都说这是一个令人羡慕的家庭,可是东方菲却从不真正快乐。父亲常年都在外,母亲对她向来非常严格,好像将希望都压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连喘息的时间似乎都不肯留给她。
“今天,是小女二十周岁的生日,”聚光灯打在台上东方仕的身上,沧桑有力的声音震压着喉咙,“谢谢各位能从百忙之中,抽空来为小女庆生。”
又有一束灯光打到太子的另一边阶梯,东方菲此时身着米兰设计师的编织设计紫色短边夜礼服,下搭配一双带有丝带的芭蕾设计的米白色鞋,整个人清爽灵动,却又典雅端庄,微笑着徐徐走上台,站在父亲的身旁,面对茫茫的人群,她很习惯这样的场面,眼露笑意,口中说着的都是感谢大家到来的话。
快步走出人们的寒暄,走到围栏旁,享受着大海潮热的气息,随着船的航行,感觉人都有些漂浮起来,想要更近距离的享受这种自由的空气,手不自觉的握住了围栏,将头往外更探出一些,风吹过过肩的长发,很舒爽,很清凉。
“嗨,生日快乐。”一个陌生的男子出现在身边,约莫二十七八岁左右,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右手拿一杯白葡萄酒,左手随意的插在左边口袋,有着不似他这年纪该有的沉稳和适度的随意。
“谢谢……”只是个不认识的人,但却肯定是爸爸的生意有关才会来这里,还是简单大方的道谢,也不说什么。
“你刚才表现的非常不错。”男子也将手肘倚在围栏上。
“谢谢。”东方菲并不想开口说下去,两人皆是沉默。
“菲儿。”母亲从一边笑眯眯的走了过来,高贵的真丝黑色典雅晚礼服穿在身上很是端庄,看一眼旁边的陌生男子,道“这位是?”
将口袋中的手抽出来,“忘记自我介绍了,你好,我叫陈宇。”
看着眼前的一幕,想要逃开,但是脚步却是离不开去,死死的钉在了那里。
根本从没想过,也不可能会想到,当一向不削的那些电视剧中,小说中的俗套场景,有一天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看起来竟然会是可笑又可悲。
啪嗒啪嗒,泪水涌出水灵的眼睛,滑落白皙的脸庞,滴落在地上,一滴一滴,晶莹剔透。还记得当他说他只喜欢她这个人,只喜欢着东方菲这个人时,那时她以为那是真的,她感动着落泪,温柔的接过滴下的泪滴,他故作气恼的对她说,怎么她的脸连哭都是这么的好看,她哭着笑了。
但是此刻,想来却像是一种嘲笑,嘲笑她的天真,嘲笑她的自以为是。拼命捂住嘴,死死的咬住下唇,倔强的不让声音发出来。
那一日,她哭了,她为着她的心而哭了。
记忆的片段反复回荡在脑海,不知道被重织了多少遍,重新被塞进了脑海,变成记忆的一部分,幻化在脑中的一切都显得特别的强烈,强烈的刺痛了眼睛。
从那日起,这个叫陈宇的陌生男子,就这样突然跳进了她的生活圈。
每天早上,都在寝室楼下等着她,陪她练习跑步,陪她上图书馆看书,她冷了脱下外套给她,她饿了就跑去买热热的粥给她。
高大的身材,俊秀的五官,每次都看似漫不经心,却都是细致入微的关心着她,陈宇俨然已经成了东方菲众多的追求者中的佼佼者。在同学的眼中,撇开家世背景不说,绝美的外貌,聪慧的头脑,东方菲也已经是一个令无数女生都为之羡慕不已的女生。这样的一对,将会是金童玉女。
慢慢的,她习惯了有他陪伴,慢慢的,偶尔可以看到他们手牵着手,慢慢的,他们开始交往。他们就像一对普通的情侣一样,他开着车带她出去吃晚餐,已经二十七岁的他陪着她去游乐园玩,好像没有金钱没有身份地位,那时的一切都那么美好。从没享受过如此自由,如此幸福的东方菲,卸了所有防备,她接受他,只对他好。
但事物总是双面的,一份美好的事物,总是璀璨夺目的吸引着人们所有的注意力,让人变得天真乐观,慢慢的遗忘了灯光背后总埋着一片阴影,忘了快乐后面总跟着悲伤,忘了人生如戏有着喜剧就会有悲剧。
本来只是想下来喝杯水的,不料却看到房间门缝中的灯透了出来,走到门口,正要开门进去,脚步却停下来,因为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么晚了为什么他还会在这里?手悬在半空又收了回来。“陈宇,你果然很有本事。”是爸爸,他在跟爸爸说话,惊讶的她将脚步放轻,走得更近了些,眼睛往里看去。
只见父亲坐在书桌的皮质椅子上,一只手随意搭在椅边的扶手上,另一只手放在腿上,一抹冷笑挂在嘴上。
对面坐着的正是几月来与她一起的男子,可是眼睛却少了温柔,“还要谢谢伯父,给了这么大一笔钱,给我父亲周转。”冰冷的声音似是要穿透东方菲的心。
“能让菲儿如此的,你还是第一个。”丝毫不否认陈宇的话。
如果她没有听到,或许她还能一直这样安安乐乐的过下去,如果她立马走开,或许她就会少掉这些痛苦。
可是,摸着胸口的痛,她真的可以吗?就是今夜没有听到,就是一直这样过下去,可是,总有一天,谎言会被戳穿,那时候,她或许会伤得更重吧?
泪水湿了眼眶。那么,她是否该感谢这样的一夜呢?
就是那一夜,她心痛的哭了,哭的眼睛都红肿了,艰难的移动脚步,哭着趴到在床头睡去。
也许老天对她还是好的,让她穿越而来,让她变成十五岁的少女,让她重新过一次。
倚在窗台上,秋夜里,东方菲只穿着亵衣,淡淡的想着。
秋风带起了阵阵的尘土,呼呼的吹到脖颈处,凉凉的滑过,黄丝段的六角棚中,人声鼎沸,今天将是一场激烈的角逐。
安陵城,历年来都有一个惯例,一直从建城之初,便延续到现在,那就是秋猎。
每年十月之末或十一月之初,皇上都会带着皇子们,携着太后和几个宠爱的嫔妃王妃,还有文武大臣来到位于安陵城北面的秋灵山上打猎,规定各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不同的路线区域,最终以打猎到的动物的多少和种类,来决定胜利者。
感觉到有些凉意,稍稍拉一下身上的衣襟,手又缩回到衣服里面去了。其实东方菲本来并不怕冷,可是古代的秋服实在是有些薄的,又没有现代那么多化学纤维,自是有些凉的。
身旁的人儿有着些许的颤抖了一下,回眸看去,正看到她将手缩回到衣服里去,悄无声息的拉过她的手,放入自己的大手中。
暖暖的体温流过掌心,看着身边的男子,这段时间,他的温柔,让她竟然都有些习惯起来了,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轻轻的抽回手,也不再回头去看。
一阵凉意,身边人的手,空空的晾在了那里。肢体没有太大的变化,只将手放在了背后,握起拳头,面上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是再近些,可以发现紫色的眸子中,却有着些微的暗淡。
金鼓钟鸣,潇洒气派的坐在一匹深棕色汗血宝马,一拉马缰,道,“今天这里没有皇上臣子,没有父亲兄弟,都拿出你们的本事来,一决高下!”只听皇上高和一声,一踢马刺,便率先冲了出去。
接着,此起彼伏的声响,男子们驾着自己的宝驹,纷纷跟着冲到了队伍前面去。
牵着马,大步走来,一跃而起,登上黑色的踏雪赤兔马,再深深看一眼棚子里的人儿,尘土飞扬中,直直的跑到了队伍的最前端。
身着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头戴白玉响铃簪的人儿,静静的与其他的妃嫔一起站在棚子里面,但是脸上既没有笑容也没有皱眉的动作,只是面无表情,看似有些发呆,她还在为刚才的想法所震惊。
心跳声有些快,让她感到有些急促,缓缓走出棚子外面,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吹着凉凉的风,这才有些微的平静。
风呼呼的吹过脸颊,带动着两鬓的几缕发丝。的确,他娶她开始是有目的的,但是现在不同了。他以前不想爱,只因为他是一个皇子,看了如此多的宫廷斗争,父皇要平衡各方势力必然要宠幸其他的妃子,这点聪明如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但是每每父皇到了别的妃子那里,母后虽不多说,但他知道她的心在哭,从小他就决定了,他若给不起一个人全部的爱,那他宁愿不要爱。现在,他遇到了东方菲,他想爱了,他想做所有能为她做的,他只要她快乐就好,即使不是在他的身边。想起那日看到她与欧阳南,眸子又是一暗,但很快又清明起来,起码现在她还是他的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