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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重现

黑夜之中,月光皎洁,整个大地沉浸在一片安然美好的静谧当中。

白玉展坐在山顶一处岩石上面,那清瘦白皙而又平滑的背脊裸露在牙白色的月光之下,像是一尊玉雕。树影和光晕在他那细嫩饱满的肌肤上泛出粼粼的,光怪陆离的细波。火热跳动的心脏鼓动着白玉展和顺的气息,在月光下荡漾起微微的荧光,一个尚未成熟的少年,生机盎然的美。

《西华至妙洞元心经》的气息流窜在白玉展的四肢百骸之内,那白皙的身体变得如同一块通透的璞玉。胸前的净水珠呼应着散发出柔和的白光,不像是月光那样的清冷澄澈,仿佛千丝万缕的雾气般,时起时伏,忽明忽暗。

白玉展体内同时具有《西华至妙洞元心经》、《无量神剑》、《白莲梵天》的心法,修行进步十分缓慢,这原因倒不是三者相生相克。

《西华至妙洞元心经》是道家心法,白玉展最熟悉的法门,因此在体内就如树大根深一般盘错在经脉各处,与《无量神剑》和白莲梵天相互依存,鲜有排斥。《无量神剑》源自定海神尼,相比较其他两门功法,更像是一门外家功夫,由内而外发出,威力巨大。而白莲梵天出自朱复陵,融合了佛道两派的精髓,辅助万法为我所用之。

若不是白玉展基础薄弱,经验浅薄,这三门功法才难以相互融合共同晋升。

由于朱复陵时不时地指点一二,才让白玉展对修行的法门有了质的提高,使得对《无量神剑》和白莲梵天的使用心得直追《西华至妙洞元心经》。

但是朱复陵对白玉展本门法诀知之甚少,也不能对症下药,更何况白玉展不会自私到把本门功法秘诀告诉朱复陵的地步,所以白玉展修为的进步实在是可怜,却也在意料之中。

可喜可贺的是,三种功法不自觉地磨砺着白玉展体内的真气,使之越来越纯粹,力道之猛远赛从前,身子也愈发变得轻盈,肌肤头发光彩照人。唯一不足的是,《白莲梵天》总会带来一丝刺痛感,这让他不得不担忧起来,但又不好向朱复南开口,只好作罢。

一个时辰过去了,真气正好在体内循环一周天。他没有睡意,便缓缓睁开眼睛,望着这清澈的夜。

站在群山之巅,举目眺望,天清地墨。只有浅月的天穹,流淌下来澄澈的月色成为幽幽大地的光源。除去纯净的夜空,四处散落在山谷林间,悬崖高地的豆大灯火,划破黑黢黢的大地间隙;宫殿楼宇,仿若海市仙山般覆盖在高高低低的龙虎山诸峰之间,耐人寻味的阒然。

坐在岩石上的白玉展嗅出了一股不一般的气息,似有若无地,夹杂着一股凛然肃杀的意味,慢慢地拢向整片龙虎山的宫邸。渐渐地,龙虎山仿佛有了一层倦意,白玉展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眼皮有些变沉以至于那万千灯火,陷入了一大片迷雾般的昏暗里,模模糊糊。

冰凉的山风灌进了龙虎山一处乱石山谷,回风呼啸,与其他苍凉的谷地并无什么不同,只不过,一间朴实的小木屋搭在边上的峭壁上,平添了几分人气。这其貌不扬的山谷便是龙虎山大名鼎鼎地锁妖谷。地上的乱石,大大小小一共九千九百九十九块,取自八荒六合,以特定之数排列,星罗棋布般放置在空空荡荡的地面上,其为万法归一伏天大阵。

伏天大阵之下,就是那扬名天下的四象伏妖塔了。四伏妖象塔乃龙虎山锁妖之塔,历尽千载,锁妖无数。其塔身向下,共有九层。其塔身为伏天大阵阵眼。阵护塔,塔护阵。

守卫锁妖谷必定也不是普通之人。那悬崖之上的木屋里,即是龙虎山的护法真人张秋元,道行高深不在龙虎山各位真人之下,年轻时候嫉恶如仇,妖魔邪道折在他手上不计其数,剑法十分高超,被誉为赤霞剑魔,道法大成之后便坐镇锁妖谷,再也不理俗事。

说来也巧,这四象伏妖塔里的妖孽竟有半数由张秋元缉拿而归。

猎猎作响的山风戛然而止,整个锁妖谷陷入了一片神秘的寂静之中。

那间木屋缓缓地打开了沉重的门,张秋元目光如炬,扫视着谷中每一方寸空地。他似有所察觉,身形似燕飘飞而下,落在下方一块巨大的岩石上面。

谷中的山风又开始作响。这次不是那冷冽的劲风,而是一股如丝如水般的烟雾。

烟雾极淡,略带着一点紫色,如同一条最狡猾致命的毒蛇,规避着张柏元每一寸利刃般的目光,时隐时现,时起时伏,不住变换着形状。

突然,雾气消失了……

张秋元突然觉得有一丝不妙,蓦然发现那缕淡紫色的雾气飘荡在自己的胸前。但是令他惊惧的是,此时此刻,他竟然不能动,甚至喊不出一点儿声音,任由淡紫色的烟雾变换着穿过他的身体。张秋元就这样一直保持着负手的姿势,宛如一块迎风屹立的顽石。

整个锁妖谷的岩石被不断扩散的淡紫色雾气撩动,不住地颤抖,挪移,破坏着原有的排列。

谷地上约莫数十块形状各异的石头渐渐地泛起淡淡的光芒,嗡嗡铮铮地发出奇异的呼啸声。这些发光的岩石即是锁妖谷伏天大阵中的阵眼,现在,已经被那神秘的紫雾一一挑选而出,兀自发着不明显的光芒证明着自己的存在。自阵眼析出之后,一声声细小的响动便从地下传来。仔细辩听,不甘的怒吼,厉声地谩骂一一尽有,这即是被封印的妖魔所发出来的。

那团飘散的淡紫色雾气慢慢地聚拢起来,愈来愈浓,不住地翻滚吞吐着。它似乎注视着底下这一片土地。很快地,这团扑朔迷离地浓雾钻进了厚实的大地之中。

锁妖谷的中心,那块平整的地面上,渐渐地浮现出一个八卦方阵,嘎吱嘎吱地,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破碎。发光的阵型随着龟裂的八卦方阵慢慢地黯淡下去,露出下面神秘幽深的通道。这即是伏天大阵下的四象伏妖塔了。

一丝丝乳白色的雾气如同涓涓的泉水般从幽深的通道中升腾出地表,然后旋、飘扬、聚合,凝成一个漂浮着的虚幻的人影,隐隐约约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女子。

她看起来十分的虚弱,似乎风一吹就此散去了,无神空洞的双眸中源源流出一种病态婉约的美。她徐徐地仰起头来,怔怔的望着天空中那轮皎洁的圆月。银色的月光犹如瀑布,从她单薄的身子中穿行而过。渐渐地,那清冷的月光使她的身体充实起来:黑色的双眼,白色的衣袂,清晰可见。

空旷的锁妖谷内,那团紫雾和满地细碎的妖言魔语已然消散不见,那婀娜的白衣女子成了谷中最醒目的景色。山风袭来,那一头青丝颤颤然飘散,流光飞舞。

“十六年了,十六年了。”她低头细语,“展向天,你为何那么地绝情,非要将我们的孩子杀死,以证你那可笑的道?为什么,为什么……”那白衣女子即是被白云真人囚在四象伏妖塔之中的玉婉莹。十六年的禁闭,终于化成两行清泪。

她此刻一声叹息,长久地闭上了眼睛。此间种种,思绪翻江倒海般反复冲刷着她的魂魄,精致的脸上变换着各种神情:懊悔、沮丧、无奈、愠怒……她终于睁开了眼睛,此时此刻,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尽是流光溢彩。

“你龙虎山天师府号称江南第一道门,此时天时地利,本宫倒是要看看还有谁能够挡得了。”她不屑地瞥了一眼张秋元僵硬的身体,嘴角不由地泛起一丝冷笑。她把视线转移向天穹中那明晃晃的银月,苍白的月光如潮涌般汇聚向她的指尖,数个法诀在月光的引导下一一显现。

“日落月升,斗转星移,天外之天,本真聚汇,万物须臾,元光不灭!”每吐出一句,玉婉莹的身周就亮起一色光幕,分别是黄绿蓝橙紫六色。待到最后,一点如漆似血的红从她的眼前凝聚。玉婉莹将双手缓缓伸向头顶的苍穹,那极度吃力的样子,像是举起了一座参天高峰。六色光华随风扩张,仿佛千万丈长的纱,飘飘荡荡地向天上袅袅升去,不断地改变着形状,似霓裳羽衣般旖旎翩翩,如梦如幻。

忽地,在龙虎山的高天之上,太上伏魔镜散发出淡淡的银色光华,朝锁妖谷笼罩而来,与六色元光不住交锋,碰撞起层层水波似的光纹,纯净的白光由内向外,极有层次感地播散推出。

天师府周边各座山峰,在太上伏魔镜出现之始,均散发出淡淡的银光,在夜幕下凝成一道光幕。偶尔,光幕中会有日月星辰浮现,尔后旋即消散,周而复始。这即是龙虎山守山大阵,天机玄海阵。

此阵将偌大的龙虎山护翼在下面,气势恢宏,又以太上伏魔镜为节点,防御一片与防御一点效果完全相同,可谓巧夺天工。

玉婉莹静静地望着天空中光怪陆离的景象,默不作声地从眼前取下那一点红色。瞬息之间,那点红色已经长成了珍珠般大小。在红珠凝聚之时,玉婉莹目不转睛地看着,竟然流露出一丝犹豫,但即刻间被心中的决绝盖过,急急催动法咒,冲天而起。

那六色光纱袅袅流转到娇艳的红色光珠附近,犹如一个巨大的彩色气旋,护翼在玉婉莹的周围。刹那间,玉婉莹冲入了太上伏魔镜当中!

那七色光晕终会就此一点,凝聚成一点耀眼的精芒,在那纤纤素手之中不住地剧烈颤动。

“嘭”!“嘭”!“嘭”!

太阴伏魔镜上惊声炸涌,银光乱舞,掀炸出万千道霓光火浪。

一点乳白色的光线从太上伏魔镜中破出,急速扩张。在苍茫的高空中,又一轮光辉的圆月从太上伏魔镜的背面缓缓脱出。刹那之间,玉婉莹便已陀螺似的穿透天机玄海大阵,从另一侧破空冲出。那团耀眼的光线瞬间点燃了整个龙虎山上空!

随后,炸雷惊起……

太上伏魔镜最终黯淡下去,只有浑身散发着清冷雪光的玉婉莹孤悬在夜空之中,傲然睥视着整个大地。她五指一一收回,七色的元光迅速地飞回她的掌心,融入身体之中。

“展向天!”

玉婉莹的清喝中元气十足,犹有无以形容的穿透力,如同三重浪潮般,刹那之间,传遍了龙虎山所有所有角落。

“待七色元光再现之日,便是本宫再次登门造访之时!”后面这一句,竟是从百里之外传来。只见北方天际一颗乳白色的流星划过,连一丝尾焰都没有留下,就再也不见了踪影。

整个龙虎山道士均被那声惊雷和玉婉莹的狂言惊坐而起。片刻之后,山中昏黄的灯火变得犹如火炬,院落之中行人匆匆,人声鼎沸。门中弟子或恐惧,或惊叹,或是一脸沉重之色,也有那么些人挂着幸灾乐祸的表情,不一而同。

在峰顶昏睡许久的白玉展在前一刻就已经醒了过来。他犹记得那女子真气十足的呐喊和那在耳膜中翻滚的感觉,至今还觉得胸口有些许气闷。过了一会儿,白玉展才吐出了胸中的这一点闷气。

他望向远处的楼宇,仿佛起了山火般灯火通明。

“那个女人似乎是从锁妖谷逃出来的?”白玉展想着,脸上不知是惊是惧。

“这女妖不仅能够从锁妖谷中脱身,还能肆无忌惮地挑战整个龙虎山的威严,看来真是了不起啊。不过这么以来,平静许久的天下又要大乱了?”白玉展算是个乐天派,认定自己还不够层次,就算在大的灾难,也有十几个大门大派在前面顶着,当然师父也不会不管不问的,哪里轮得到自己呢。

”看来还是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要紧。“他念叨着,随即悄悄下地了山。

今夜,龙虎山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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