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境朝白玉展他们两人点了点头道:“我们先出发吧。“
白玉展道:“师太,你们此次下山,也是出来历练的吗?”
妙境微微笑道:“白少侠,我们刚从峨眉山的梅花庵过来,正准备回普陀山。梅花庵的庵主,是我们的一位师叔。我们去那里,只是为了送师父的口谕。这一趟来回,也要一个月呢。其实啊,这也算得上是一次历练吧。从东海之滨到西蜀峨眉山,路程少说也有四千余里,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白玉展暗想:四千余里路程,那是他从未想过的一次旅行。要是他自己去实践,恐怕会半途而废吧。心底里,白玉展对这几个小师太起了敬畏之心。
他又道:“咦?我还以为峨眉派与普陀山是分开的呢。”
妙境解释道:“峨眉山上寺庙庵堂数不胜数。所有的寺庙加在一起,并称为峨眉派。其中,当属万年寺、华藏寺等规模最大。峨眉派的慈恩大师是现今峨眉的总主持。”
“哦,原来是这样啊。”慈恩大师的威名远播,是佛门神僧之一,仅次于五台山的慧海禅师,一身佛法,深不可测。即使白玉展身处于道门中的小门小观,也听说过慈恩大师的一些事迹。传闻,慈恩大师在五年前莅临过抱朴道院边上的净慈寺。那一天人山人海,香火鼎盛,可谓是盛况空前。据他的几位师兄说,就算站在道观的阁楼里,都能看到西湖边人头攒动,准备去烧香拜佛的香客。
妙境还想继续与白玉展攀谈下去,不过她立即定住了身形,脸色一变。
突然之间,大街上灯火明明灭灭,落叶飞舞,扬起一阵缥缈的尘埃。街道尽头幽暗处墨色滚滚,传出一个粗糙嘶哑的男声,那声音飘飘荡荡,忽而东,忽而西,辨别不清究竟来自哪里:“我当是谁这般胆大,原来是普陀山老尼姑生的小娃娃。”
妙境眉头一皱,惊呼道:“不好,武陵老祖来了。”然后挡在妙见等人的面前,缓缓后退着。
趴倒在牛车上的桃园三老听到这个声音,喜上眉梢,像条泥巴里的蚯蚓一般不住地挣扎起来,说不出来的丑陋难堪。
那粗糙的男声又道:“知道是老祖大驾光临,小尼姑们,还不赶紧下跪迎接,不然老祖发飙了你们可就没有好果子吃咯。”
妙境负剑直指:“老妖怪休得胡言乱语作乱猖狂。别再躲躲藏藏了,还不赶快现身?”
远处忽然隐隐传来一声呼啸,四人举目望去,数点银光缤纷闪耀,迅速逼近。
为首的是一个手执龙头铁杖,头戴斗笠的矮壮老者,看样子像极了在河边钓鱼的老翁。他一双小眼面无表情地扫视着白玉展等人。待看到被缚着的桃园三老,眼皮微微一跳,面色有点森冷。
郑作章略一拂袖,冷声道:“你们几个普陀山的后辈也敢在本座眼皮底下抢人,是不是想立即变成尸解仙呐?”屈指弹去,一道气箭划过,桃园三老身上的麻绳“啪”地一声应声而断。
桃园三老重获自由之身,忙不迭地又扯下嘴巴上的叶片,向郑作章连连跪地磕头道:“老祖,这几个臭贼尼不知好歹,破坏了我的丹祭,而且还对我们圣教出言不逊。”
“哦,这几个小尼姑这么胆大妄为啊?”郑作章一声闷哼,他知道桃园三老又在鼓捣一些千奇百怪的丹方了,要不是这些丹方对他有些利好,他才懒得管这三个人的生死。除此之外,打狗还要看主人,既然在主人面前打狗,那自然作为主人的郑作章会为桃园三老出气了。
“三头狮,你去把那个小子抓来。”
郑作章身旁一个秃头的黄衣大汉应了一声,纵身而起,向白玉展快速冲来。她这一动,郑作章其余人众同时动了,紧跟着他杀来。
妙霓脸色微沉,清叱一声,双袖陡然鼓卷,拂尘雪光爆射,蓦地幻化为一条银蛇,夭矫飞腾,将三头狮的长刀紧紧缠住,又挥剑截住五名男子,“当当当当”一时间如银珠落玉盘,所到之处气浪汹涌,银光迸射,也不知交击了多少剑。只是这么多人一拥而上,妙霓却不能一一应付,只得翻身连退,与白玉展背靠背把妙见护在中心。
“妙霓,我来助你。”妙境无奈,刚刚冲向郑作章的去势止住,只得转身急冲而下,剑光纵横飞舞。
“小尼姑,你想去哪,你的对手是我。”郑作章龙头杖起,挥舞间龙头吐出数团漆黑如墨的浓雾,拦在妙境身前。妙境一时之间被黑雾阻扰,手中长剑不得寸进。她一声清喝,举手投足之间已用上咒法之力,长剑再挥,顿时光芒闪耀,万千剑光破开层层黑雾,朝着郑作章斩击而去。
妙境道行虽与郑作章差了一线,但是姜还是老的辣,郑作章以力量上的优势压制着妙境,纵然妙境有着独门秘咒的相助,也不免陷入苦战,屡次遇险。妙境一身真元实已发挥到了淋漓尽致,对付郑作章这样的敌手,怎么样提聚真元都不算过分,一时之间,就连边上的桃园三老等人也分辨不清妙境挥来去的道道剑影。
妙境妙霓等等二人拼力死战,竟将白莲教众人牢牢拖住,不得寸进。
“你们快走!”妙霓只来得及喊一声,一柄长枪就与她擦肩而过,相距甚近,简直避无可避,索性反身冲起,挥剑把长枪击退,又提起脚尖翻身横扫,将三个欲势作扑的妖人踢到。
“妙见,你还不快点带着白少侠走?”
白玉展一咬牙,知道犹豫不得,拉着妙见冲开桃园三老的围剿,向巷子深去跑去。
郑作章冷笑一声,喝道:“小尼姑你可知道,刚才老祖大发慈悲,给你们留了三分情面?你要当众打老祖的脸,是想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妙境虽然道行高深,但毕竟势单力孤,又要拼死保护妙见等人,在郑作章全力进攻之下,又哪能挡得住?战不数合,当胸被龙头铁杖挥出的灰芒击中,脸色骤然苍白,身形登时在空中一凝,然后后背破了一个茶杯大小的洞,气息续接不上,“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见桃园三老没有追来,白玉展舒了口气,他对妙见沉声道:“妙见,你先躲好,我去帮忙!”
妙见惊慌道:“不行,师姐说过了,要带你走的。”
“妙见。”白玉展望着她的眼睛,说,“你难道想看到你的师姐身处险境吗?听我的话,你先走,去找一个叫作李霁虹的女侠。她应该就在这个镇子上面,你沿着大路一边跑一边喊她的名字,知道吗?”在白玉展的心中,这个李霁虹始终给他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既然她敢单枪匹马地找桃园三老等人,那修为自然不会比妙见的那两位师姐差了。有了李霁虹的相助,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白玉展送走了妙见,记起了朱复陵给他的口诀,转身冲向了郑作章他们。
电光石火之间,白玉展御剑清喝:“你们这些人以多打少算是什么好汉?”喝声未落,郑作章身后一股寒风锐气呼啸而来,剑光闪动,一点剑光乍亮,恰如天上晨星,点向他的的后心。
郑作章反应极快,双指把白乙剑夹住,眯着眼嘿然狞笑道:“小子,原来是你!我以为你是一个贪生怕死的白斩鸡呢。既然如此,那老祖就送你上西天。”指力一吐,登时将他震得凌空趔趄飞跌,虎口酥痹。郑作章已经起了杀心,但听阵阵尖啸,手指“噗噗”连震,两道灰光笔直射向白玉展。
白玉展刚刚被震得腥甜直涌,又强行持咒,举起白乙剑招架,将两道灰芒挡了一挡,削弱小半威力,只听得扑扑一阵乱响,白乙剑上的气光撞得如萤火消散,握剑的双手差点松脱,“哇”地喷了一口血,凌空飞出六七丈远,仿佛浑身骨骼仿佛全被震碎了。
“这小子念的是什么东西,怎么与我教的真言有些类似?”
“白少侠!”妙境袖袍一鼓,猛地破空飞旋,朝郑作章冲去。
“这么晚了,是谁在哪里吵吵闹闹,是想进牢里面待几天吗?”
他们的打斗声,已经惊动了附近的卫兵,正匆匆地朝这边极速赶来。
郑作章听到附近数十个带刀的捕快呵斥的声音,脸色一变。并不是说,郑作章是怕了这些衙役,而是一旦与朝廷对抗,纵然可以逍遥而去,那接下来的日子可就麻烦了。白莲教这百年来躲躲藏藏有一大部分原因就是朝廷的禁令。他仓促间撞出一杖,与妙境对了个正着。
还没等妙境稳住身体,已鬼魅般地飞至白玉展的身前,一把拽起白玉展,高高地越过了屋顶,扬长而去。
“白……白少侠!”妙境体内真元难以为继,只得看着郑作章越飞越远。突然之间,妙境又呕出了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