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中军幕府帐前的“检阅”之后,小白便在卢康的陪同之下折回帐内。
看着眼前摆放着的偌大沙盘上,中间是很明显的城池建筑,就连城墙和护城河都有。
小白曾经亲自去过谭城,即便是不知道眼前正在围攻的是哪里,他也能够一眼就看出来沙盘中间被许多木块雕刻的旗帜模型所包围的城池,就是谭城。
当初小白听到谭城的被灭蒙营围困时守军居然还将其打退的消息时,他也感到十分惊讶,因为这个战报与之前灭蒙营在汶阳短时间内大败鲁国大军的战报相比,时间挨得非常接近,但是战报的结果确实截然相反的。
他双手撑着沙盘边沿问身旁的卢康道:
“现在战况如何了?”
卢康知道小白一定会问,便答道:
“回禀君上,谭城已被我军团团围困,虽然先前进攻不是很顺利,不过谭城地小人薄必然支撑不了多久,他们不过是在做困兽犹斗罢了,且城池周边都已在我军的控制之中,他们没有粮草补给军心大乱是迟早的事情,到那时我军再以逸待劳必然强攻得手,请君上勿忧!”
小白也大致猜到了卢康会这么说,因为他不过是在重复之前奏报之中所写的内容罢了,他听后笑道:
“这个谭国国君还真是个人物啊,凭借着那么点兵力竟然让我们名列齐国四大战力之一的灭蒙营进攻受阻...”
说话间,小白明显注意到卢康父子的表情略显尴尬和难堪,因为有心人听起来他的这番话可不仅仅是感叹姬贤礼的军事才能有多高,而是对卢家父子乃至灭蒙营战力的贬低和讽刺。
注意到卢家父子的脸色之后,小白随即又笑着拍了拍卢康的肩膀:
“不过正如你所说的,谭城不过是做困兽之斗罢了,以将军及灭蒙营之虎威,攻破谭城必定指日可下,对吗?”
见小白给了自己台阶,卢康赶忙拱手道:
“臣下前期攻城不利,以至于劳累君上亲至,请君上再给灭蒙营三日时间,臣必定能够让君上进入谭城!”
小白听后转而背过身轻轻跳起一屁股坐在了沙盘边上,若有所思的说道:
“攻城至今,双方损伤如何?”
这时卢俊站出来说道:
“禀君上,我军伤亡约八百余人,城中谭国守军伤亡不详,但数量必定数倍于我军。”
小白听后点了点头,随即面露哀色的说道:
“灭蒙营是我齐国军队的四根顶梁柱之一,打一个小小的谭城伤亡了这么多人,死伤的都是我齐国的好男儿,身为国君我很心疼啊。”
虽然表面上小白是在表达对灭蒙营伤亡的不舍,但是卢康却觉得事情远非这么简单,就在他猜测小白的真实意图而皱眉思索之际,小白突然间伸手再度拍了一下卢康的肩膀,打乱了他的思路,更是吓了他一大跳:
“对了,不如我们暂缓攻城,改为劝降吧...”
“劝降?”
卢康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小白的意思,而小白随即解释道:
“是这样,灭蒙营刚刚在汶阳和鲁军大战了一场,虽然大获全胜却也是疲惫之师,再加上未得休整就接连攻打谭城,在这种将士疲惫的状态之下持续作战,对我们来说也会有不必要的损伤,不如我们先暂时休兵派遣使者入城与谭国谈判,让他们放弃抵抗献城投降,这样一来既可以对外昭示我们齐国是给谭国机会的,又能够让我们的将士得以很好的休整,谭国被围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如果到时候真的谈不拢,再打也不迟嘛。”
面对小白的这番话,卢康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提出“和谈”的字眼儿,而小白的主张明显和自己是背道而驰的,但这番论调却令他无法拒绝,甚至连反驳的理由的都没有。
就在卢康为此而迟疑之际,一旁对小白怀有敌意的卢俊,也察觉到了小白想要干涉卢氏父子的军事决策,不甘心的他立刻站出来拱手对小白说道:
“君上!这...”
就在他刚刚准备开口之际,卢康却暗地里一脚踩住了他的左脚面,暗中制止他不要再说下去,卢俊见状看到了小白的眼神已经集中在了自己的脸上,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
而卢康则拱手心平气和的问小白说:
“感谢君上体恤我灭蒙营将士,但谭国先前加入了鲁国所组织的九国同盟,已经明显决意与我齐国为敌,再加上如今两国已经兵戎相见,这个时候即便是我齐国有意给谭国军民一条生路,他们抵抗至今恐怕也...”
小白知道卢康想要和自己说什么,便再度一把将手搭在了面露难色的卢康的肩膀之上:
“哎呀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何不尝试一下呢?你说对不对?”
见卢康还是没有答应的意思,小白脸上的笑容渐渐出现了戏剧性的淡化,他将手从卢康的肩膀上轻轻放了下来,转过身双手重重撑在了沙盘的边沿之上,动静大到沙盘上的兵营旗帜都震倒了。
尽管他脸上依旧还是挂着笑意,但是给卢康的感觉却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唉...都说前将军统率灭蒙营军令如山,军中将士眼中看不到其他人,也听不到其他人说的话,只听到将军的命令、看得见将军的威风,今日看来还真是名不虚传呐...”
卢康知道小白的话已经说得很重,也知道继续和小白僵持下去恐怕难以收场,于是赶紧拱手跪在地上向小白请罪解释道:
“卢氏一族乃至于灭蒙营全军将士无一不是君上的臣子!臣等及数万将士皆以君上之命是从!还请君沙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臣下万万不敢拥兵自重、藐视君上!既然君上想要通过和谈的方式来解决此次战事,那臣等不敢不从,臣下即刻下令暂停攻城,由君上选派使者入城与谭国议和...”
看到卢康这样的反应,小白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方才他的那番重话其实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底气了,如果卢康还是坚持不肯听从的话,那他还真是没有办法可以收场了,然而索性运气站在了他这一边,所以他顺势下台阶转过身,弯下腰将卢康扶了起来:
“将军不必如此,我当然相信将军的忠诚,快快请起。”
将卢康扶起来之后,小白轻轻拍了拍卢康的手背说道:
“我是这样想的,等我写下书信后有劳将军派弓箭手射出城内,随后大军后撤五里表示出我们的诚意,接下来就要看姬贤礼如何反应了...”
卢康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得拱手领命: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