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鹤帝本也没打算从青丝口中获取什么,只是觉得此事烦心随意的问一问罢了,见青丝顾忌,也就没有再问的打算,而是起身踱了两步,负着手缓缓的走到房门前,看向远处白雪一片的房脊。
青总管青丝默默地陪同,感觉房门前风大,便有从内拿出一见龙腾大氅替陛下披上。相鹤帝身高中等,并没有多么的高大,体态匀称,收拢气势后倒像个邻家大哥哥,显得和煦善良。
“走,陪朕走走。”
青丝应是,缓缓的跟上,一主一仆便在廊柱中散步,看着一片白芒,和空中淡淡的阳光,半晌相鹤帝才问道:“如今何日了?”
“回陛下,今日是古历十六年腊月二十七日。”
“嗯可真快啊,马上就要过年了。近日也无大事无需一直陪同,抽空便回去一趟,买些东西看看老夫人,接到宫中过年也无不可。”相鹤帝温声细语的说着。
青丝的家族乃是城内大贵之家,其父随着陛下东征西讨数十年,拿下的城池无数,论立国功臣中就属其父第一,原本封为一等国公永享荣宠,奈何征战受到的伤害太多,仅仅四十余岁便英姿入土,只留长生碑墓供世人祭拜。
青丝并不姓青,乃是罕见的复姓公乘,原名为公乘黛青,祖籍据说是偏西地带某位小国的王室。其父目光卓越,远见异常,年轻时与相鹤帝偶遇两两笑谈,得知对方身份后便甘愿臣服追随,并带着家族一众族人搬至古都。后来便跟着相鹤帝征讨三洲,位居高位仍然忠心不二,深得相鹤帝真心,封为开国大将军,公乘国公。
大古立国后国公大人就极少出府,数十年生涯中大多躺卧床榻,旧疾伴随疼痛难忍,终是薨逝早年,妻子吕氏受击不振随后步尘而去,只留老母与小女独留人世,为此相鹤帝感到痛惜,破例将国公大人的遗尊安置在皇陵,变向的承认了些什么,同时也表达了某种意义,老夫人很是感动,称儿子没有跟错人泉下可以安心的走了。
天妒英才无力反驳,只可惜国公大人在人世还未诞男丁,只有长女唯一血脉,相鹤帝也很是无奈,想大力抚恤却被老夫人驳了回来,无奈之下便将老战友的女儿留在宫中,用心教导栽培长大,一直跟随左右,怕的就是再让老战友的唯一血脉也消失在人间。
老夫人自是答应,也时常来宫里走动,身有诰命百官也都敬她,如今府邸就在都城内的中心地带,只是府中主家就老夫人一人,显得极为冷清,青丝忙碌极少回去,如今听陛下这般说,顿时双眼泛红,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嗯,那孩子有没有说什么?”见她点头,相鹤帝像是刚想起某些事情一般,状似无意问道。
青丝在脑中思忖了这句话的意思,半晌才明白过来陛下指的是世子,便回道:“殿下没有说什么,对于陛下的安排也很接受,有关质子身份的事情也没有多大的排斥,应是还没有认知到这等身份的境地,起初说完一切用度及限制条框后,殿下先是淡定,附又真心感谢,前后差异过于奇怪,从其中小官并不能发现什么。”
相鹤帝惊疑的哦了一声,又忙问道:“你没有说是朕的意思吧?”
“小官依着陛下的旨意,说是小官全权做主,并没有提及陛下。”青丝回道,眼中似有些不解,不解相鹤帝的做法。
在相鹤帝的心中,是知道那个孩子是他与蒋女郎的结晶,只是某些原因不能公之于众。同时也想看看那个孩子的心性,想来这些年他也应该听说了些什么。有关暗网的消息,相鹤帝知道长云郡主时常给无泽灌输些仇恨,对此他也很无力,便想暂时考验考验此子的秉性,看看是否真的将仇恨埋入心底,所以才表现的如此冷淡。
当然这些事情青丝自是不知的,相鹤帝也没有与她说的打算。听完后相鹤帝点点头,似乎觉得风太大,便有转身回了书房。
正如青丝所说,刚入城的第二天,质子府便有人登门,管家胡末一一接待,可却没有告知世子,因为无泽早早便交代了,无论何人进府一律恭敬接待,但却要说明他身体有恙不宜见客。
而此时的无泽却在都城内瞎转悠,走街串巷如乡下老汉进城观瓦一样,东看看西瞧瞧,惹的身旁晴儿一个劲的掩嘴偷笑。阿海要跟来不过让无泽拒绝了,说是本世子要出去风流,尔等跟着多有不便。
一路闲逛,其实暗中还有不少双眼睛看着他,最多的就是青总管派来保护他的人,对此无泽觉得无所谓,大底他也能猜到这些人真正的目的,保护安全到是真的,时刻传递消息也是真的,至于传给谁那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一部分人无泽尚且不知身份,只觉得各个身手敏捷隐藏的很深,就算是他也只能感觉到隐隐的异常,甚至连方位都觉察不出,不由的皱眉心烦。
“殿下,您要找什么就跟晴儿说,这都城内很多事物晴儿都知道的。”晴儿听从殿下的命令,不再以婢子自称转为名字。
“没有找些什么,就是随便看看,许多时日都未曾看过这等景象了,甚是欢喜。”无泽看着满街道的人,各个脸上喜庆洋洋,妇人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手中提着大包小包,均是些过年用的东西与吃食。
“到是有一地不知在何处,不知晴儿知不知道?”像是想起了某些东西,无泽看向蹦蹦跳跳的晴儿。
“殿下请说,或许晴儿知道呢。”晴儿捏了捏发角,许是觉得自己太过放荡,有些不好意思。
无泽到是没在意这些细节,微微闭眼似回想着什么,半晌才问道:“就是上漾河畔,有两棵相碍的柳树,看上去极为的像人,又像是亲吻中的恋侣,人们都称自为眷侣树,晴儿知不知道这两棵树的位置?”
听世子的比喻,晴儿小脸红了红,极其古怪的看了看一本正经的世子,随后才小声道:“原来殿下找了半天就是为了找这两棵树啊!那树就在府边的河畔上啊!”
古都有四城,分别为东南西北,唯东城面积较大,四城相连行走也极为方便,上漾河畔便绕着四城环流,其上画舫水中楼比比皆是,大底都是用来供世家子弟嬉悦之地,佳人才子云聚之所,每每春季秋高时,上漾河畔都热闹非凡,总能看见画舫上穿着花枝招展的女子,妖娆扭动着身姿,口道大爷来玩儿啊!如今冬日,河上画舫大多关着窗,有的甚至停靠在河沿边,显然的天气太过寒冷,不愿此时就业。
水楼上人影错错,来回进出的人多半脸色红晕,脚下生风飘飘然,这是喝多了,趔趄着往不知名之地赶去,路上截下腰带,惹得人人指指点点,口中不知说着什么。
此时才是晌午,无泽看着河畔中不知用何物件撑起来的水楼,赞叹建筑文化果然强大,晴儿指着那个水楼说道:“这楼叫御清风,很受仕子小姐们欢喜。还有他对面的那个,叫做崇明楼,也是听曲儿饮酒之地,同样很是热闹,这会天还没黑,要是黑了的话,整个上漾河畔都散发着各种光泽,甚至好看,殿下若是想去游玩一番不妨等到天暗时再来?”
二人站在一处桥坡下,距离质子府只有百步距离,从西门出来便能看见这里,后面是朱雀大街通往皇城的道路,委实是交通便捷,既有景色也有气派,换做旁人想买下这个地段,估计都是有钱无路。
看着晴儿激动的神色,无泽笑了笑:“难道晴儿想去玩么?那不如你替本世子去吧。”
画舫听曲儿之所是什么地方?那是才子云聚风流之地,应景写诗,饮酒作乐,酒后...虽冠名才子佳人,但大底是才子去的多,所谓佳人那也只是画舫的姑娘们罢了,如某某花魁,又某某小姐和某某行首。
听出是世子调笑之言,晴儿可爱的嘟了嘟嘴,双手掐着纤细的腰肢,口道:“殿下你可真坏,晴儿是女子怎能去那等地方。”这位主儿是个胆儿大的,竟敢在世子面前叫嚣。
无泽哈哈一笑,顺手捏了捏晴儿的脸蛋,转移话题道:“以后在外时,不可叫本世子为殿下,要叫公子记住了么?”这并不是无泽想隐藏什么,只是怕会有些不必要的麻烦,雪灾风波还没过去,虽然不在意旁人的说法,可真的当着你的面骂你,那也实在不好受。
晴儿眨了眨眼,随后点了点头,模样神秘觉得自己猜中了什么,状似已然了解世子想法,便点头应是。
“方才所说的那两棵树在什么位置?”
“喏,就是那两颗,呀好像有人在那里。”晴儿指着被雪掩盖的石路,在石路右边有坐八角凉亭,而那树就在凉亭左侧五十步内的泥土路上,四周光秃没有杂草,像是被人刻意处理过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