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邪,假如有一天……爷爷真的离开了你,你也别难过……也别来找爷爷,不管我去了哪里,你都不要来……”
当时我还坐在墨家老宅院的门槛前望着地上的蚂蚁洞玩耍,顽皮的抓起地上的一只大头蚂蚁,那一对大钳子张牙舞爪的朝我挥舞着。而爷爷盯着七岁的我时露出的神情却是异常的严肃,不容置疑。
懵懂无知的我并不知道此中的深层含义,只是以为爷爷不要我了,就松开了手中的蚂蚁大哭了一场。
夏夜的工地充满了燥热,长沙的夏天是一座出了名的大火炉,每每谈及此处,内乡人也要为之色变。
从睡梦中被手机的短信声吵醒之后,睡意全无。身旁的同伴三人倒是睡得鼾声大起,一个接一个的此起彼伏着,这更加令我没了再次入睡的念头。
现在是凌晨三点钟,我蹑手蹑脚摸着黑走出屋外深呼了一口空气,没想到外面的空气竟然比屋内的还要滚烫难耐。
点上一支烟,悠悠的一缕白烟顺着我的喉咙吐出。
这一年多的经历,在不知不觉中我竟是养成了一种有事没事都会点上一支烟的冲动,烟瘾这东西实在是比鸦片都差不了多少,难受起来也是会令人死去活来的。
夜风吹过周边的杂草,带起一道道稀稀疏疏的声响,虫鸣声愈发响彻整个夏夜。不时会有几只自讨没趣的吸血蚊子会被一口烟气熏得晕头转向,最后落在地面上不知死活。
就在我仰望明月,思念化作一道残影飞入皎月中,皎洁的月光下隐隐出现一道沧桑年迈的老者身影,他一瘸一拐,处处都充斥着一种古板刻薄的气息,可是脸上挂着的一张慈蔼的笑容,却逐渐温暖着我脆弱的心灵。
“爷爷……”
“你到底去了哪里?”
“我好想你啊!”
一支烟散尽,我随意把烟头仍在地上,脚下重复着千百次的动作,习惯性的将它踩灭。
喀嚓!
忽然一声细碎的草动声从身后的空地中传来,我当即回头,神色慌张的惊喊道:“谁?!!”
眼前被一片漆黑的黑暗笼罩,根本看不清其中到底躲藏着一些什么东西,一股凉到骨子里的冰凉寒意突兀的涌上心头,凉风嗖嗖,这风根本不像是八月的长沙所能够吹出来的。
许久,那片漆黑的空地没有再发出任何的响动,一下子静的吓人,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和耳边掠过的疾风,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响动。
难道是我多虑了?我不经暗问自己,难道自己刚才的感觉发生了错误的判断?
呼~~~
下意识就在我松开这一口紧张的鼻息后,黑色的杂草中猛然飞窜出一道黑影。
当我目光片刻的凝聚之后,才看清那黑影是一只双眼布满荧荧森绿的野猫,那双瞳孔犹如幽幽的鬼火在半空中晃动。
一瞬间在我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就飞扑向我的脖颈,我一下慌了神,暗道大事不妙,没想到工地的空地上还会有如此凶险的野猫。
喵呜——
一声凄厉的猫叫声在漆黑的夜空中响彻,如婴儿哭叫般渗人皮骨。
咻!
毛骨悚然的我呆呆的愣在原地没有回过神来,脸上的惊恐表情还未散去,所有的精力都在努力的回忆着刚才那一幕惊恐的画面。
一只锋利的钢针爪子就要袭上我脖颈的时候,一块飞弹而来的东西就将那只野猫击的横飞了出去,一切的事情都发生的太突然了。
扑通一声响起,我吓得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刚……刚才……”
一阵后怕,嘴唇发白,结结巴巴的说不上来话,仿佛腮帮子两边的咬合肌都在刚才的害怕中被麻痹了。
眼前的那只野猫滚进远处的漆黑草丛就没了踪影,或许是被那块“石头”打昏了过去。
当我慌慌张张的打开手电站起身,照亮四周,才想起要去看是谁出手救了我的时候,发觉“石子”射出的方向早已经空无一人,十几米外的地面上只有留下一双四十二码差不多的鞋印。
“这大半夜的会是谁呢?”我心中好奇的暗想着。
寻找无果,我返回去捡起掉落在地面上的那块“石子”后,发现它并非我所猜想的是一块普通石头,而是一枚雕有古文的古老钱币。
从我的推论中,很难相信世上还会有如此强力指劲的人能够将一枚钱币从数十几米外爆射而出,精准的打落那只野猫。
那人肯定是用了弹弓和箭弩之类的弹射工具才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射击。
那他又为何会出手相救呢?难道仅仅是因为一时热心肠,绿林好汉拔刀相助?这或许也说不通。
抱着重重的疑惑,我回到了工地宿舍,并没有急于一时的去那片草丛中寻找那只野猫,将它擒拿。且不说它死没死透,就是刚才那一幕也是将我吓得不轻,魂不附体是肯定的,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它呢。
那就等到天亮之后再去寻找那只野猫吧!
我打定主意,很快的躺入自己的被窝,辗转反侧几个来回,直到精疲力尽后,才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可是在梦中,还上演着刚才的惊险一幕,并且没有那个神秘人的出手相助,我被那只凶狠的野猫割破了喉咙倒在工地的房门前,血泊中,逐渐失去生命。
这梦太过真实,猛然将我从被窝中惊醒。醒来时,那一床的被褥上全都是我自己留下来的热汗,兴许是昨夜温度的缘故,但是我自己却是深深的知道那并非是炎热的温度怎么简单。
这一摊湿漉漉被子很能让人浮想联翩,一旁刚好从床上穿好朴素工装的余胖子凑了过来,一阵嗤笑连连的指着被子上的那一块道:“邪子,你昨晚该不会是尿床了吧?”
“我可就去你大爷的!”我冷哼一声,也不与这油滑的余胖子多做解释,只怕越解释越离谱。
余胖子满脸堆肉的笑着,用一种猥琐的目光森森的盯着我。果真这胖子的葫芦里就没买过好药。
我顶着满脑袋的黑线,恨不得将他暴打一顿。
其余的两位工友倒是常年在工地中为生活奔波的中年汉子,大字也不识几个,只能在工地里买买苦力,挣一点血汗钱。
而我和余胖子则是从东北建筑大学出来的,经过冬季的校招,回到了我家乡这边的长沙来打拼。
余胖子本名叫做余胜利,家里是东北三省的,正宗的东北人,话语中多点也会带上儿话音,就连回到长沙的我也是经过了好久才将这儿话音去掉,东北话的影响力不可谓不强大。
我和余胖子可是大学里“同床共枕”的铁哥们、好基友。在毕业季,余胖子为了脱离父母的管束,期望能够在外面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名堂,独自一人跟着我就来到了遥远的湖南长沙,这令我万万没有想到,他做出的决定遽然如此干脆。
这其中或许有东北人的一部分豪爽利落在里面。
就在我被余胖子无情调侃的时候,外面的两名工人汉子大呼小叫着将我们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