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动作迅猛,雷厉风行,科举舞弊案很快便落下帷幕。
唐翌于牢中畏罪自尽,牵连出的一干官员全部革职查办,涉案学子亦取消成绩,永不录用,就此结案。
其实太子原本还指望唐翌能够供出凌燮,没想到却被人钻了空子。唐翌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牢中,案子也只能就此了结。
周静容得知唐翌自尽的消息后,震惊不已。
毕竟是曾经相识并打过交道的人,一个鲜活的生命却这样突然陨落,不免令人唏嘘。
尽管傅云深没说,也没有证据,但周静容还是隐隐觉得,唐翌并不是畏罪自尽,而是被人灭口了,这让周静容对傅云深的人身安全感到十分担忧。
科举舞弊案调查清楚以后,未涉及到舞弊的试卷仍按照正常阅卷流程处理。
会试的成绩很快公布出来,傅云深是首名。
一般情况下,会试的排名在殿试中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动,不出意外的话,傅云深便当是今科状元了。
但周静容还是很紧张,殿试不就相当于找工作面试么,只不过傅云深找的这份工作是官职,面试官还是这个国家最具权威的人,她怎么能不替他紧张啊。
倒是傅云深心态如常,他有实力,也有人情,早已做好充足准备,对于及第出仕势在必得。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不过,殿试上还是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的。
皇帝爱惜人才,与傅云深讨论时政十分尽兴,心中已经认可了他的状元之才,却突然有人跳出来,直指傅云深乃是当年震惊朝野的卖官鬻爵贪墨案的主谋傅太傅之孙,以期打击傅云深。
皇帝当然知道傅云深的身份,却不介意,看到他漂亮的试卷时还曾感叹不愧为太傅的后人,只不过被人当众点破这位太傅曾经犯下的罪过,皇帝的心情总是有点微妙的。
皇帝的心情不好,连带着看傅云深也不那么顺眼了,这当口,他又忽然想起前些时日与太后的对话。
太后与皇帝闲聊,忆起往事,提及与河阳县主,也就是傅老太太的总角之谊。
后宫不得干政,太后倒不是关注朝政,只是年纪越来越大,不免喜爱回忆往事。
太后回忆的是与傅老太太少女时代的情谊,却也令皇帝忆起从前太傅的悉心教导,以及他初登大宝时年纪尚幼,与太后孤儿寡母被人欺压,是太傅一力扶持,将他送上了这个位置,殚精竭虑的辅佐数十载,才有了如今的太平盛世。
皇帝是个念旧情的人,尽管傅家犯了大过,但他还是仁慈的力排众议,将傅家父子三人的斩首之刑改为流放,并不祸及妻儿,这才保得傅家血脉延续。
皇帝每每想起太傅,总是尊重多于埋怨的,毕竟斯人已逝,瑕不掩瑜,闪光点会掩盖缺点。
而傅云深亦是有真才实学之人,想必能如太傅一般尽心辅佐太子。
太后年纪大了,从前的旧友多已离世,无人共忆往昔,难免心情郁郁。若是河阳县主在京,常进宫陪伴太后,为她宽解心情也是好的。
不管从哪种角度出发,都更加坚定了皇帝点傅云深为状元的想法,于是当场金榜题名,御批一甲第一名,赐进士及第,授职六品翰林院修撰。
尘埃落定,有人欢喜有人愁。
拿傅云深的身份说事的人自然是凌燮指使的,他也并非指望皇帝能因此放弃一个有才华的人,只是想借机试探一下皇帝的态度,如今试探出来了,不免心中一沉。
皇帝顾念旧情也好,爱惜人才也罢,总归都是对傅家心无隔阂了。然而傅云深成功出仕,对凌燮来说并不是好事。
凌燮虽然是内阁首辅,朝中重臣,数十年间已将原来傅老太爷手下的人清理的差不多,但总有一些清贵忠正的重臣不能动,而这些人当中不乏傅老太爷的门生。
这些人脉如今掌握在傅云深手中,凌燮焉能不急切。
傅云深可没功夫搭理凌燮,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是赶紧出宫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周静容。
不过,宫中设宴款待今科进士,傅云深暂时还不能离宫。
周静容虽然还没有见到傅云深,但早已得到了他金榜题名的消息。
她激动不已,全国的高考状元啊,而且还是立马毕业包分配到z府工作的那种!
周静容翘首以盼,等待傅云深的归来。
直到夜色降临,言风来请周静容:“二奶奶,二爷请您移步新府。”
周静容有些奇怪:“去那儿干什么?”
言风笑而不语,周静容只好一头雾水的跟着言风来到了傅云深之前带她看过的宅院。
这处宅院是傅云深早就置办下的,待傅家搬回京中之用,也就是周静容日后的新家,已经装修好了,可随时拎包入住。
周静容走进院中,言风就退了出去。
她远远就看见了立于檐下的傅云深,他身着一袭红色长袍,披着清冷的月辉,身姿挺拔,皎如玉树,凌浚出尘,令她不禁微微恍神。
傅云深向她伸出手,柔声唤她:“容容,过来。”
周静容回过神来,迫不及待的跑到傅云深的面前,将他扑了个满怀,清脆的声音裹挟着满满的欣喜:“傅云深,你考中了状元,你太厉害了!”
傅云深被周静容的喜悦感染,唇角微弯:“容容,你喜欢吗?”
周静容忙不迭的点头,大声回应他:“喜欢!”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崇拜的光芒,令傅云深油然生出一阵豪气。
他的小娇妻喜欢状元,他就给她考了一个状元,他很骄傲!
周静容傻乐了一会儿,离傅云深近了,这才看清楚他所着的红袍并不是状元袍,而是,喜袍?
周静容诧异的抬起头,对上了傅云深温柔的双眸:“你这是?”
傅云深不说话,牵着周静容的手走进屋内。
入目便是一片带着喜气的暖红色,红色的龙凤喜烛高燃,门窗上贴着红色的喜字,置于案几上盛装花生红枣的碗下压着红色的绸缎,桌上还摆放着一套红色的女子婚服。
周静容蓦地有些紧张,抓紧了傅云深的衣角,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傅云深拿起婚服,因更衣太过繁琐,便只将外袍罩在了周静容的身上。
周静容隐隐猜到了什么,心如鹿撞:“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傅云深笑意浅浅,眸中却饱含无限深情:“容容,我欠你一个婚礼。我一直在想,该以何种方式补偿给你。常言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乃是人生之大喜。我便想,在我大喜之日,也给你一个大喜之日。”
周静容眼中一热,没想到傅云深竟还记挂着这事。
是啊,她是在婚礼之后才穿越过来的,当初被傅云深八抬大轿抬进门,与他拜堂行礼的人不是她。
周静容虽然不介意,但被傅云深这样珍之重之的放在心里,坚持给她一个仪式,她的心里还是暖暖的。
傅云深却仍感愧疚:“对不起,只能给你一个如此简陋的婚礼。”
他们已经成亲了,总不能大张旗鼓的再成一次亲,他能想到并做到这样,周静容已经很惊喜了。
她摇了摇头,真挚的说:“傅云深,我不在乎的,只要和你在一起,那些都不重要。”
傅云深问道:“按照你的习俗,成亲的时候应该怎么做?”
周静容眼前一亮,对啊,他们不能按照古代礼仪拜堂,可以按照现代礼仪宣誓啊。
周静容还从来没有经历过婚礼仪式呢,这会儿不禁有些跃跃欲试,兴奋的说:“我们要先宣誓。”
她仔细想了想,然后磕磕绊绊的将婚礼宣誓词给傅云深讲了一遍。
傅云深丝毫没有不适,认真又深情的看着周静容,一字一句的承诺道:“我宣誓,我傅云深自愿与周静容结为夫妻,从今往后,无论顺境或逆境,无论富有或贫穷,无论健康或疾病,我都会爱护你,尊重你,珍惜你,直到天长地久。”
傅云深的声音低沉轻缓,每一个字都像音符般敲打在周静容的心上,欢愉的,感动的,叮叮咚咚,令她的心脏微微发颤。
傅云深说完,柔声问道:“还要做什么?”
周静容看着傅云深星碎似的眼眸,似被蛊惑,脑子懵懵的,喃喃的道了句:“还要接吻。”
傅云深轻笑一声,扣住小娇妻纤细的腰肢,低头吻住了她微凉的唇瓣。
一吻毕,傅云深贴在周静容的耳畔,笑声低沉:“最后,还要送入洞房,是不是?”
周静容老脸一红,反驳道:“才不是,没有这个步骤!”
傅云深故作诧异:“咦,原来在你们那里,成婚都不入洞房的?”
周静容一噎,脸色涨红,无言以对。
傅云深知道她口不对心,遂不再逗她,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进内室,嘴里还调侃着:“既然你的习俗里没有洞房这一项,那就按照我的习俗来吧,反正,是省不掉的。”
周静容将脑袋埋在傅云深的怀里,双颊滚烫。
红烛高挂,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