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只是路过,但赫莫拉却没忍住地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眯起眼睛,想要确定这是她小时候见过的那个男人。她其实没有那么强的记忆力,能把一个只匆匆见过一面的人记上十来年,事实上绝大部分人都没有这种能力,至少在本文出现的人物中,只有杰克·玛洛有这个本事。但是如果这个人可能和自己母亲的死亡有关,而自己又经常在报纸上看到他的样貌,那么遗忘反倒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这么些年过去,整个王都能一眼认出拉米雷斯博士的人不超过五个,赫莫拉就是其中之一。
赫莫拉反常的举动引起了男人的注意,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那张脸清晰地映在赫莫拉的脑海,与她深藏的记忆重合,终于确认这个人就是拉米雷斯博士。
“有什么事吗,小姑娘?”他看着赫莫拉,依然英俊的脸庞带着笑意,语气和善,像是最有教养的绅士。
虽然广场上的人很多,那笑容也没有半分可挑剔的地方,但赫莫拉却有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就像是一只被掠食者锁定的小羊羔。她清楚地知道,在很多年前,眼前的男人就是用这样的笑容把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骗上了自己的手术台。
拉米雷斯博士主动的询问让赫莫拉大脑在一瞬间变得空白,她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然后发现拉米雷斯博士已经离她非常接近,她甚至能闻到淡淡的化学试剂的味道,且这位“解剖者”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她额头浸出了冷汗,面对这样一个男人,她的这种迟疑或许是致命的,让她失去了在第一时间逃跑的机会。她下意识就想大声呼救,但却忍住没有开口,前面的男人却极度危险,在这种距离下自己可能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没事,不好意思先生,我认错人了。”赫莫拉迅速调整自己的情绪,苍白的脸恢复了血色并逐渐涨红,眼神中的恐惧深藏,只透露出不安,就像一个认错人后尴尬的小姑娘,她指了指自己的眼镜,“我的视力可能又下降了,真抱歉,先生。”
“是吗?”拉米雷斯博士眼睛微眯,嘴角上扬,“你看起来不是很好,似乎...有些紧张。”
赫莫拉赶紧站起身子,一脸歉意,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眼里似乎要流出泪来,声音也降低了不少:“我...我不擅长和陌生人交流,对不起,先生。”
拉米雷斯博士微不可查的笑了笑,似乎是相信了,又似乎没有,他把手慢慢伸进大衣,好像要从里面掏出什么东西。
是什么呢?是一把划开过人类身体组织的手术刀吗?或者干脆是一把枪?对于接下来的发展,愈是了解拉米雷斯博士的人就愈是恐惧,他就是个纯粹的混蛋,没有同理心和怜悯,会想办法消除所有可能的威胁,而且不会有任何道德包袱。
如果拉米雷斯博士发现赫莫拉认出了他的身份,他会毫不犹豫地杀掉这个女孩,在他的思维体系里他理当如此,也一向如此。
赫莫拉咬牙坚持着没有逃跑,她没法判断面前的男人是否真的对她起了疑心,这个男人,被称为“解剖者”的人,他的手臂强而有力,眼神冷漠无情,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只要她一转身,甚至只要露出不合常理的胆怯,就很有可能瞬间丧命。
其实她可以做的更好,在第一时间逃跑并呼救是最好的办法,广场上人并不少,拉米雷斯博士很难真的伤害到她。只要暂时脱离危险,把情况报告给警察,或者找到自己的父亲,那么接下来需要逃跑的就是拉米雷斯博士了。
但直到目前为止,赫莫拉·海默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即使她与传统的拉阔尔女性形象相差甚远,但她依然只是个普通女孩,与前文提到过的“赤狼”西尔维娅和“小辣椒”有本质上的不同,我们并不能苛求她在这种情况下做出合乎理性的选择。
拉米雷斯博士最终掏出了一方手帕,他把淡紫色散发着薰衣草香的手帕微笑着递给赫莫拉,像是开玩笑一般说道:“你确实太紧张了,小姐。我们或许曾经见过,或许你真的只是认错人了,这是常有的事,不用如此害怕。”
赫莫拉沉默地接过手帕,淡紫色的手帕干净整洁,幽香扑鼻,但赫莫拉总觉得里面带点铁锈般的味道。她拭去额头上渗出的汗珠,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您说的没错,这是常有的事。”
拉米雷斯博士又接着说:“那么小姑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离开去处理一些事情,可以吗?”
“这应该是我的台词。”赫莫拉心想。
她几乎要将“再好不过”这个词脱口而出,但她最终控制住了自己,只是稍稍点了点头,嗓音略微沙哑地说了声:“当然,谢谢你的关心,先生,那么我也要离开了,再见。”
赫莫拉说完转身便走,她的情绪在一瞬间就崩溃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忍住没有发出声音。她背对着拉米雷斯博士向前看去,不远处正有两名巡警,其中一位似乎看出了赫莫拉不太对劲,招呼同伴把目光投向这边。
“等一下。”拉米雷斯博士没有感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赫莫拉只觉得浑身冰凉,但她并没有停下脚步。
“你的东西忘记带了。”拉米雷斯博士继续说。
赫莫拉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把装食材的袋子落在长椅上了,但她依然没有回头,反而加快脚步向两位巡警走去。
她的精神紧绷,恍惚间只听到身后有一声叹息,接着她看到自己不远处的两名巡警毫无征兆地伏下了身子,作为弗兰克·海默的女儿,她几乎在瞬间理解了这个动作的所有含义。她以一个拉阔尔传统淑女绝对不会想到的姿势向前倒去,相当不雅地趴在了地上,几乎在这一瞬间,一颗子弹从她脑袋上擦过,先是一股被风吹过的感觉,然后是子弹出膛时的巨响,和子弹凄厉的破风声几乎同时抵达,但后者完全被前者所盖过,接着是人群的惊叫和两名巡警反击的枪声。
“解剖者”爱德华没有任何变化,他仍然是那个大胆狂徒,他在广场上开火,在人群中射击。
赫莫拉感觉到脸上流动着温热的液体,她不知道那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她依然趴在地上,回过头来看见拉米雷斯博士的枪口正瞄准着自己,但一枚子弹击中了他持枪的手,使他吃痛放开了手中的枪,又一枚子弹射中了他的胸口,大概是左肺的位置。他没有再还击,而是向着人群的方向逃跑,奔跑的速度完全不像一个中枪的人,两名巡警顾忌民众没有再开火,但也没有追击,只是看着他跑远。
赫莫拉慢慢站起身,广场上的人几乎已经跑光了,不然就是躲在各种建筑物后面。一名腹部不幸中枪的路人倒在开阔地上,一辆自行车翻倒在他旁边,他是一个邮递员,枪战之时他骑着自行车正好路过。一名巡警来到他身边,另一名警员一瘸一拐地走到广场中央的雕塑旁,把身子靠在上面,扯了一些碎布条,开始给自己处理伤口,他小腿中弹了。
“不是致命伤,不要动我,帮我止一下血,等医生过来。”躺在地上的邮递员一边吸气一边囔囔道,“该死,我服役两年都没挨过枪子,在王都上了两天班就多了个窟窿,该死!”
“你等会儿,他也是新手,不知道怎么处理枪伤...小子,你先别动他,过来扶我,我去看看什么情况。”雕塑下那名腿部中枪的警员喊道,他草草包住了伤口,子弹暂时没这个条件取。市民们逐渐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大部分都迅速离开了,但还是有一部分靠了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其中一位绅士将拉米雷斯博士遗落的武器交到了警员手中,枪身还带着血。
赫莫拉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后脑勺有一块地方的头发被烧掉了,流了一点血,但伤口已经凝固了。刚开始没什么感觉,但赫莫拉摸到伤口的时候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伤口,知道了才会痛。
不过她很快就判断出来这只是子弹造成的擦伤和灼伤,她并没有被直接命中,算不了什么大事。于是她便走回去拿回了自己购物的袋子,里面有一瓶给父亲买的烈性蒸馏酒,然后制止了两位警员的行动。
“您先休息会,不要走动,我知道怎么处理枪伤,交给我就可以了。”她对那名受伤的警员说完,又走向无辜中弹的邮递员,顺便对那名没有受伤的警员说道,“你把其他人都赶走,那个疯子很可能混在人群里回来,人越少我们越安全。”
那警员看了她一眼,并未第一时间听从她的建议,而是看了一眼坐在雕塑下的前辈。
“按她说的做。”受伤的警员冲着自己的后辈说着,又向赫莫拉点了点头。
赫莫拉来到邮递员身边,先把他身上的衣服慢慢脱了,露出腹部的伤口。穿入伤的创口说不上多大,但是伤口周围的烂肉非常狰狞,且被子弹的热量灼烧,属于需要被切除的部分,不过这需要到医院去处理了。由于拉米雷斯博士所用的左轮枪穿透力不强,子弹还留在这个可怜的路人的身体里,所以不需要处理穿出的伤口,算是不幸中的小幸运了。
“可能有点疼。”赫莫拉擦了擦头上的汗珠,拧开了酒瓶就要先给伤口消毒。
“先等会!”邮递员喊道,“先等会,先让我喝一口。”
赫莫拉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酒瓶递到邮递员嘴边:“那就一口,一小口。”
邮递员喝了一口,还想再喝,赫莫拉却很有原则,立刻把酒瓶从他嘴边拿走了。她深呼了一口气,开始用烈酒清洗伤口,这邮递员倒也是条硬汉,愣是咬着牙没叫出声来。也是因为伤员的配合,赫莫拉很快便完成了清洗,又把自己裙子撕开了,浸上酒液垫在伤口上,让邮递员自己用手捂住,等待医生过来就可以了。
等到赫莫拉做完这一切,她长舒了一口气,以一个正常淑女不会有的姿势坐在地上。此时年轻的巡警已经把无关人等都劝离了,还安排了几个人去附近的警局和医院求援,他搀扶着受伤的老警员来到赫莫拉和邮递员身边,眼神中却充满警惕。
“这位小姐,我想我们有很多问题需要问你。”那名老警员没继续让后辈搀着,而是自己选择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他的后辈看大家都坐躺在地上,于是也就一同坐了下来。
“你们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不,就算你们不问,我也要把一切都跟你们说清楚。”赫莫拉坦然道。
然而不远处出现了三个人,两女一男的组合非常扎眼,领头的似乎是个南大陆女人。他们从巷子里走出,径直朝着四人走来。年轻的警员一看这阵势,立马站起身来,就要阻止几人靠近。
“几位请退后,这里刚刚发生枪击,暂时不予开放。”
但那三人并未停下脚步,领头的南大陆女人从怀里掏出证件,出示给警员看,用标准的埃尔兰德腔调的通用语说道:“我们是王政司特别行动组的调查员,这起案件现在由我们接手,请配合我们调查。”
她又指向三人里唯一的男人,说道:“这位是医生,请把他带到伤者那里去。”
警员接过证件,发现确实是王政司的证件,而且这个南大陆的移民还是位警督。他立刻挺直了身子,恭敬道:“是的,长官。”
三人正是刚刚回到埃尔兰德的巡夜人小队“火神”,拉米雷斯博士行凶的时候荒木纱织和黑乌鸦刚好在附近陪小辣椒吃饭,听到枪声放下叉子就赶过来了。
至于王政司的证件,倒确实是真的,并非造假,“火神”小队在警务总司确有编制,而且是直接归于王室统制的王政司。作为唯一一支活跃在拉阔尔土地上的巡夜人小队,北方教会和拉阔尔官方都为这支队伍提供了最大的便利,以便他们能够第一时间接管任何由能力者引发的案件。
黑乌鸦给荒木纱织使了个眼色,向年轻巡警打了个手势,用浓厚的南方口音说道:“伤者都在那里吧?如果没有其他的伤者,你就留在这里和我的长官谈一谈,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荒木纱织也瞥了一眼受伤的三人,她走过来的时候也确认过没有别的伤者,刚才只是客气客气。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警员。”荒木纱织也就顺势开始问起面前的巡警...
黑乌鸦此时已经来到赫莫拉三人身边,他有一副普通的洛伽人面孔,看起来并不轻浮,也不严肃,他有着年轻人独有的活跃情绪,甚至可以说有些活泼过了头,让人感觉随时会咧嘴笑起来。
“让我看看,唔...先生,这个伤口位置,您当时是傻傻站在原地看着凶手开枪吗?还是说您在朝着他冲锋?”
中枪的邮递员本来苍白的脸又涨红起来,他支支吾吾地说:“我当时听到枪响,下意识就朝着枪声的方向举枪还击,但我突然发现自己没有枪...”
“啊,您这是职业习惯了。您身上的伤口处理的一塌糊涂,但也勉强能用,本来应该包扎一下,那样我们就能扶着您去医院了,但现在您还是继续按着吧,反正也取不出子弹,我再给您撕开处理也没什么意义。”黑乌鸦敲了一下自己脑门,又说道,“不如这样吧,我给您两片止疼药,受不了了就吃一片,等医院的马车来了就好了。”
说完他从自己随身的黑色小包里翻出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棕色不透明瓶子,从里面倒出两片暗黄色药丸,放到邮递员手上。
“您呢?您的腿是怎么回事?无论是半蹲着还是趴着都不应该打中您这里,除非您也是站着和他对枪。”
老警员看了一眼赫莫拉,低声说道:“是这样的,医生。我一开始是趴下了的,但是那名枪手好像一直想射击这位已经趴下的女士,而且很奇怪,我们明明打中了他的腿,他却好像没什么感觉。没有办法,我只能站起来看看是否能将他直接击毙,于是他便调转了枪口。我应该也打中他两枪,虽然打落了他的枪,但没有达到我想要的效果。”
赫莫拉听到这里,赶紧站起身来道谢,看来自己趴在地上的时候是这位老警员救了自己的性命。
黑乌鸦则没管这么多,他皱了皱眉,说道:“你这么一说,是挺奇怪的。不过你的目的至少达成了一半,这位女士活下来了,你表现得很不错,相信很快就会受到嘉奖。”
老警员敷衍地笑了笑:“但愿如此吧。”
“您的处理总体而言没什么问题,我带的止疼片用光了,医生来之前您忍一忍就好了。对了,你们刑侦司的巡警现在都配枪了吗?”
老警员摸了摸腰间的配枪,叹了口气:“我不是巡警,那边那位后生才是。昨晚有人在琉璃街袭击了顾氏商会的少爷和南方来的大侦探,上面要求我们加强巡逻,让我们在人口密集的区域配合巡警一起巡逻,还给巡警也配上了枪。”
“明白了。”黑乌鸦点了点头,又看向非常不好意思的赫莫拉。
赫莫拉现在心里非常愧疚,毕竟这里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因为她受的伤,法律当然不会因此给她定上罪责,和人不同,法律是讲道理的,只会惩治开枪的人。但这并不妨碍赫莫拉感到愧疚,因为她是一个正直而有良心的姑娘,有良心的人往往过得比较艰难,这也正是良心的可贵之处。
“这位小姐,两个人的伤都是你处理的吗?”黑乌鸦问赫莫拉。
“不是的。”赫莫拉赶紧解释道,“我只是给邮递员先生做了简单的清洗,这位警官的伤是自己处理的。”
“我想也是。”黑乌鸦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你该和这位警官好好学学,用点力气,别怕他疼,命比什么都重要。”
赫莫拉还未开口,伤者自己便开始为她辩解了:“医生,虽然也很感谢你,但这位女士刚才也算是救了我一命,只不过是在伤口处理上有些瑕疵,而且她还是位女士,您不用对她如此苛刻。”
“当然,当然,如果您都没意见我也不好说什么。”黑乌鸦翻了个白眼,伸出手穿过赫莫拉淡棕色的长卷发,触碰到了她后脑勺附近的伤口。
黑乌鸦的动作快速而敏捷,他马上收回了手,然后来到赫莫拉身后,赫莫拉则因为伤口冷不丁被触碰疼得发出了一声低吟。
这事本来让她有些生气,谁被这么来一下都会生气,但是黑乌鸦并没有给赫莫拉说话的机会,他马上绕到赫莫拉身后,皱着眉头看了看伤口。
“你现在头晕吗?”黑乌鸦问道。
赫莫拉压下怒气,只当是这位医生风格独特,如实答道:“没有头晕的感觉。”
“知道疼,不头晕,那就是脑子没事,你这个伤口只要脑子没事就无所谓,擦伤和灼伤会自己愈合,担心感染的话也可以去医院消消毒。”黑乌鸦说着便收起了自己的黑色小包。
“不开点药吗?”赫莫拉疑惑道,感觉这位医生过来除了掏出两个止疼片啥也没干的样子。
“没必要,我的药可金贵着哩,随随便便用掉了麻烦会很大。你们现在也没有致命伤,等其他医生过来治疗就可以了。”黑乌鸦说着,站起身来,恰巧此时荒木纱织结束了问询,和巡警一同走过来,她手里提着个袋子,里面是拉米雷斯博士行凶所用的左轮枪。
黑乌鸦看向远处的小辣椒,她正叼着一块熏肉干,蹲在地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广场上的鸽子。
纱织也看到了小辣椒的反常,她和黑乌鸦交换了眼神,然后口头确认伤者都能说话后便开始挨个询问情况,唯独让赫莫拉先不要说话。
黑乌鸦来到小辣椒身边,先给她脑袋来了一拳,但是小辣椒头都没歪一下,反而是黑乌鸦把自己手打疼了。
他龇了龇牙,然后问道:“怎么了我们的交际花?您是想和这些鸽子也建立感情吗?我事先说一下,它们和您可不在一个纲。”
小辣椒看都没看他一眼,她直勾勾的盯着某只鸽子,把嘴里的熏肉干三两下嚼烂,吞进肚子里去,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些小家伙们好像很挑食,好奇心也特别旺盛。”
枪击发生的时候人群四散奔逃,鸽子也几乎全部飞走了,这些鸽子大多来自附近教堂的钟楼里,它们并不飞往南方越冬,而是选择在埃尔兰德常驻,白天来广场上白嫖,晚上在温暖的教堂越冬。现在人群没回来,却飞回来不少鸽子,啄食人们掉落在地上的食物。
通过小辣椒的视角看去,有一些鸽子既不进食,也很少走动,只是待在原地,不时把脑袋望向几人。
“亲爱的交际花,很明显,它们收到了某人的指令。”黑乌鸦叹了口气,“看来我们猜的没错,有一名自然学派的‘祈愿者’参与此事了。”
两人没再留在这里和鸽子浪费时间,而是默默走到纱织身后,此时她也结束了和其他人的交流,对现场情况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医院的马车赶了过来,容量很大不敞篷,一辆车可以装半个唱诗班。几名护工和医生下了车,把受伤的邮递员和警员抬了上去。本来他们是要把赫莫拉也带走的,但是纱织把她留了下来,并表示案件侦破工作还需要她的配合。
说着她就要把赫莫拉带走,仅剩的巡警立刻上前打算阻止:“长官,案子虽然归你接手了,至少等我们的人过来吧,不然我不好交代啊。”
荒木纱织想了想,又从包里拿出了一张证明,那是一张“无限责任许可证”,这张证明据说整个拉阔尔不超过三份,因其中一份在国民警卫队司令部而被人们所熟知,持有此证明的人可以在任何情况下接手除叛乱外的任何案件,上面有国王的签字和议院的公章。
“我们现在要带这位女士走,因为她的情况非常危险,你最好不要阻止我们。”黑乌鸦在一旁说道,“我们办事合理合法,你的上级如果有任何质疑,可以直接联系王政司或者首席警察协会,告诉他们是‘火神’提走了人证。”
巡警被王政司和首席警察协会这两个名词震慑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点着头,目送三人带走了赫莫拉,一个人站在广场中央,四周一片狼藉。
鸽子们啄食完地上的食物残渣,一只接一只飞回各自所在的教堂,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