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骑士”德洛斯·拉苏瓦手上捏着罗拉爵士交给他的地址,张望着威斯克街126号,只见一群人从里面窜出来,为首那人上了马车绝尘而去,其他众人紧随而去。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并且打了个喷嚏。
“时间放逐”效果结束之后他便看到了站在一边抽烟的罗拉爵士,罗拉爵士则对他简要说了说他被放逐之后发生的事情,包括自己就在一边看着的事实。
作为一名信徒以及骑士精神的传播者,德洛斯并没有怪罪罗拉爵士,让一位老人加入战斗是不应当的,在已知的情报里,阿尔贝托·罗拉从未展示过任何异于常人的能力。而对于德洛斯来说,让一位绅士躲在远处朝女人射击也是一种恶毒的行为,罗拉爵士这种做法倒让德洛斯心生好感,并自觉欠了他一个人情。
虽然整不明白“赤狼”西尔维娅为什么不趁机杀了自己,但德洛斯并未因为自己的手下留情而后悔,他认真检讨了自己太过鲁莽,不够谨慎的行事作风,而旁观的罗拉爵士则认为他大概率不会改。
罗拉爵士先把瑟瑟发抖的德洛斯带到了自己的府邸,给他换了一身拉阔尔风格的厚实衣物,又给了他威斯克街126号的地址,告诉他来这里找卡尔,并在收缴了他的“神圣洛伽”和骑兵刀后把他放出了门,顺便还给了一些零钱。
德洛斯为人耿直,但是脑子不傻,他搭了一辆马车迅速就来到了这里,正巧赶上黑骷髅党的人收债完毕。
早上他拦住了雌雄大盗,据罗拉爵士的情报,两人是往北走了,没有进城。他认为玫瑰黑十字不会轻易放弃,毕竟北方战争之后契约社在拉阔尔的势力大受打击,王都附近唯一可以信任的只有罗拉家族的一个分支,这也就意味着这个地方是洛伽以北少数玫瑰黑十字和契约社可以在较为公平的环境下竞争的地方。玫瑰黑十字可能有后手,也可能没有,所以德洛斯决定来找王都内唯一一个他能完全信任的能力者,也就是卡尔,如果玫瑰黑十字有后续行为,两人也能有个照应;如果没有后续行动,也能看看那位炼金师留下了什么东西,好不容易来一趟埃尔兰德,总要做点事情。
只是这拉阔尔的冬天着实冷了些。
出于谨慎,德洛斯没有马上去敲门,而是在卡法人离开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敲响了威斯克街126号的门,为他开门的人正是艾玛,德洛斯颇有礼貌地致谢,然后问道:“我来找一位侦探先生,他名叫卡尔,请问你知道这个人吗?”
艾玛愣了愣神,她回头看了看,回答道:“他正在这里,请进吧。”
屋子里正在进行激烈的讨论,卡尔·普西兰盾并非是什么好人,但也算不上坏人,世上的人大多如此,只不过和一般人比起来卡尔的力量更强大,头脑或许也要聪明一些,是一个狡猾但却有原则的人。他思虑再三,决定买下威斯克街126号,没错,他并非是无偿为布鲁克家还账,那份有温蒂签字的契约如今在卡尔手上,而且他并不打算无偿还给安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出500金纳尔便买下了威斯克街126号,且屋子里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虽然大家都有入股,但这件事确实主要是由卡尔出面摆平的。
而他买下威斯克街126号的理由也很简单,他打算和顾安流一样在拉阔尔常住,一直蹭罗拉爵士的房子也不好,干脆自己找一个落脚点,而威斯克街126号公寓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恰好又和他现在调查的案件有关,并且便宜,500金纳尔绝对血赚。
当卡尔说出他将搬过来住时所有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吃惊,不过这位侦探先生样貌举止都算上佳,目前为止也没有什么太过失礼的举动,原住户们一时都没有反对,杰克就更没有理由说三道四了。
于是几人便开始商议各自的居住权限,卡尔拥有了房屋所有权,理论上他可以把其他人驱逐出去,但如果他真的把其他人都赶出去,那这张契约在他手上和在黑骷髅党手上也没什么两样,夏洛蒂、梅尔达和艾玛的钱就算了白出了。对于卡尔来说,他并不介意屋子里多几位女士,因为这栋公寓的剩余空间其实还挺多,三楼还有些卧室空着,顶楼和一楼的大部分房间都空着,所以下一步他要先雇几个仆从,而住这么几位女士显然也不是什么问题。这栋公寓确实很大,要不怎么说500金纳尔买下来血赚呢?
而在刚才出资的夏洛蒂、梅尔达和艾玛则根据出资金额的多少分别获得一年、三年和七年的居住权,之后便要缴纳租金,就按现在的租金作为标准,伙食费另算。至于安娜,据卡尔的说法,这位原主人可以一直居住在二楼属于她的房间内,但是所有生活需求卡尔一概不负责,最终这个任务由夏洛蒂承担...这些条件非常宽松,以她们付出的金额并不足以获得这么久的居住权,但卡尔只是想把规矩立起来,他并不在乎这些钱。
但是杰克在乎,他自己有住的地方,于是伸出手向卡尔索要他支付的13纳尔6法苏,虽然是混日子赚来的钱,那也是要花点时间才能混来的。
和刚刚支付了500纳尔的卡尔比起来,这种做法确实有些小家子气,艾玛没什么感觉,她和杰克一样比较认死理,杰克并没有无偿捐献的义务,既然房子和他没关系,他索要自己的那份钱财自然是理所应当的。夏洛蒂倒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这两人关系并不一般,每次都成双成对出现,现在看来可能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梅尔达对杰克是有些意见的,她本来就不喜欢这个阴沉的警察,卡尔现在就相当于威斯克街126号的救世主,不说刻意讨好,起码要保持应有的尊重,杰克这种行为太不体面,不分场合有失身份,难道随随便便就能拿出500金纳尔的人会欠他这13纳尔6法苏不还吗?
卡尔身上并无余钱,于是在几人的见证下为杰克打下了欠条,杰克收下欠条,揣进兜里,不再参与讨论。
接下来几人就伙食问题产生了分歧,梅尔达指出在拥有了仆人之后艾玛需要离开厨房,因为烹饪并不是体面人该做的事情,要和佣人区分开来,之前只不过是“被迫营业”,这件事导致的多余开销她会承担。夏洛蒂则看出艾玛并不在乎这些虚名,她只是单纯的喜欢烹饪,和身份地位无关,在这里提出了反对意见。艾玛内心是想要继续她的烹饪事业的,但没有主见的她对梅尔达言听计从,并未出声反对。
卡尔内心是非常想让艾玛继续坚守在厨房的,和斯图尔卡与洛伽比起来,拉阔尔的美食界就像一个垃圾桶。
拉阔尔本土菜式相当贫乏,很多食物与菜品都是在大航海之后传入的,并逐渐流行起来,比较出名的便是源于远东地区的咖喱和南大陆的米饭。和其他国家比起来,拉阔尔的女性尤其不擅长烹饪,家政公司里会做饭的女佣普遍会比不会做饭的女佣价格高20%,而且非常抢手。贵族小姐们可能会学习茶艺并试着做一些甜度惊人的点心,以期办好那些用于同龄社交的闺房茶会。而下层人却因为贫穷,终日与土豆和黑面包作伴,食材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中产阶级中居于少数的双薪家庭一般会雇佣一名会做饭的女仆专职烹饪,或者干脆就在外面吃,大部分会烹饪的女性都来自单薪家庭的家庭主妇,而她们所擅长的熏猪肉和煎牛排这样的菜品大多都来自于邻国。
而艾玛作为斯图尔卡人,从小受到那边饮食文化的熏陶,绝对比家政公司提供的厨师要好。
但他并没有马上表态,而是放任夏洛蒂和梅尔达吵了一会儿,想看看她们的想法再做定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德洛斯敲响了门。
和城外狙击雌雄大盗时的邋遢打扮不同,这时候的德洛斯洗了澡,也换了衣服,栗色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虽然眼睛周边还能看出熬夜的痕迹,但整个人的气质已经从生活混乱的大学生变成英俊潇洒的职业军人了,加上本就精致的面容,属于出去嫖都能打折的类型。
他进了门,看到卡尔和围在他旁边的莺莺燕燕,皱起了眉头。而且他并不是站在旁边干瞪眼,他一边皱着眉头一边不满地囔囔:“喂,卡尔,你在做什么啊卡尔!我在外面打生打死,你在做什么啊?你看看你旁边,这些...这些女士,你才来几天啊?就过上在洛伽一摸一样的糜烂生活了?”
卡尔也被窜出来的德洛斯吓了一跳,他赶紧招了招手,快步走过去,一边尴尬的笑着一边把人拉进了会客室,他现在可以说是公寓的主人了,不必向别人请示。
他把会客室的门关上,看了看一本正经的德洛斯,用手薅了薅这位“雷骑士”的头发,把他整整齐齐的头发摸成了鸡窝,然后才开口道:“怎么回事?”
德洛斯本来就很生气,卡尔把他头发弄乱之后就是双份的生气,只不过卡尔一开口他就忘了生气,接过卡尔端来的茶水,试了试水温,然后一口喝干润了润嗓子。
“玫瑰黑十字的人已经到王都了,阿尔贝托·罗拉不是叫你来查案子吗?你怎么在...”他顿了一顿,找到了合适的措辞之后才继续说道,“你怎么又跑到女人堆里了?”
玫瑰黑十字的人会来是卡尔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后面的事情他有必要辩解一下:“我先申明一点,我没在不务正业,这栋公寓是案件重要的一环,也是我接下来的落脚点,外面几位女士以后都是我的租户,请你说话收敛一些。”
“哼哼。”德洛斯僵硬地笑了笑,满脸都是不相信。
卡尔也没想着说服他,而是转口问道:“王都妖犬案,你听说了吗?”
“我当然知道。”德洛斯笑着说,“我从阿尔贝托·罗拉那里了解过了,这很明显是一起能力者犯下的血案,大概率是细胞异化的变异者...说起变异者,我今早遇到‘灰狼’和‘赤狼’了,‘灰狼’似乎是掌握了龙之呼吸,他的人狼形态可以达到三米,而且异常稳定。”
“龙之呼吸?异常稳定?”
“对的,他的呼吸能力很强,可以用人狼形态追逐战马,耐力比我的‘蠢驴’还要好,力量估计也差不到哪去。”
卡尔心里一惊,喃喃道:“这就有点恐怖了,要是推广出去,变异者们搞不好要翻天...”
德洛斯显然没想这么多,还在继续说着早上的战况,卡尔也没问他出没出事,他都搁这吹起来了,应该也就没什么大问题。
“那我先前的推测可能有问题。”卡尔摇了摇头,“那位炼金师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加离谱...我刚才骗一位警官的时候提出过一个猜想,凶手可能就是一条狗,变异的狗...”
“比起那位炼金师,你可能更加离谱。”德洛斯呛声道,他神情严肃,就是头发有点乱。
卡尔反驳道:“世界无奇不有,要时刻保持好奇。年轻人不要装老成,你这样是不会有女朋友的。”
事实上卡尔比德洛斯还要大上几岁,是真正的大龄单身男青年,但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德洛斯单论形象不会比卡尔差,主要是这个死孩子脾气倔,实在不会讨女人欢心,或者说没这个必要,他信仰虔诚,严于律己,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上都是对爱情没有需求的样子。
“对了,你刚才说骗一位警官,他在哪呢?”
卡尔清楚这是一个被杰克的拟态骗过去的倒霉孩子,他也经常会忘掉这个沉默的警探,比如这时就想不起来默不作声的杰克当时站在哪,于是试探性说道:“或许缩在沙发上?先不提这个,等会出去就知道了,把你知道的和我详细说说。”
两人在会客室里呆了有一段时间,算是把情报共享了,德洛斯会配合卡尔继续完成对杰克的骗局,一直持续到巡夜人小队过来“心理辅导”。
而在下一步行动方面,卡尔有自己的想法,他曾和杰克分析过温蒂的死亡现场,结合安娜的回忆,除了凶手现场大概率还有另一个男人,极有可能就是安娜口中的雪人先生。这位雪人先生不仅出现在案发现场,而且很有可能是在追逐那头赫卡洛斯,显然对能力者的事情有所了解,虽然不知道这位雪人先生本身是不是能力者,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是个危险人物,没点本事的人可不敢追着那头赫卡洛斯。这位雪人先生和案子有很大联系,很有可能知道那位炼金师在王都的秘密,甚至是那位炼金师本人的去向,而在雪人先生的人选上,嫌疑最大的就是夏洛蒂所说的温蒂的追求者之一:阿伯拉尔·威廉姆斯医生。
卡尔本来不是很重视这位医生,但在索尔顿夜宵俱乐部又一次听闻这个名字后他让顾安流动用顾氏商会的力量查了查,结果表示安东尼·罗斯塔尔确实和一位名叫阿伯拉尔·威廉姆斯的医生相识,这位医生和温蒂的追求者正是同一个人。
在确定了这件事之后,很难相信这位医生和王都妖犬案没有关系,这也就是卡尔会对杰克说“先去找一位医生”的缘故,只不过两人还没动身,黑骷髅党的人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