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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截杀

当安东尼前往爱德华所在的堡垒时,巡城司的六名警员却在爱德华的密令下离开了各自的辖区,他们在白狼大桥北岸的酒馆相聚,酒保直接把他们带到了酒馆后的小房间。这间酒馆是北帮的产业,而这几名巡城司警员的另一重身份则是北帮的打手,毕竟巡城司总督就是六人议事会之一,巡城司警员不敢说绝大部分,至少有相当一部分和北帮有瓜葛。

有些人可能给北帮透露消息,有些人可能会对北帮有所包庇,大多数可能只是单纯的对北帮的恶行视而不见,或许想管,却不敢管。而这六人与其他人都不同,他们属于牵扯最深的那一部分,他们就是北帮的一份子,甚至不必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反正最大的内鬼就是那位“笑面虎”总督。像这样和北帮共死生的警员,爱德华至少能在巡城司找出五十个,五十个合法持枪的武装分子已经足够北帮在埃尔兰德的黑白两道为所欲为了。

爱德华所挑选的六个人由巡城司警长麦克·沃尔伯特(Mike Wolpert)领导,他们脱下警员制服,换上黑色大衣,手里拿着漆黑的面具,桌子上还有三把手枪。这种左轮手枪和警用左轮有较大差距,黑市流通量很大,不容易被查出来。

酒保给他们带来了一份来自警务总司内部的情报,他们的目标非常简单:抓住或杀死卡尔·罗兰以及杰克·玛洛,情报上则是两人的住址和特征。

至于为什么,他们不必知道,也不想知道。

酒保离开后,其他五人都把目光聚在麦克身上,坏事他们干过不少,直接要人命的也不是没有,可是截杀一位在国际上都有些名号的侦探确实未曾有过,其中还附带了一位赫赫有名的刑侦司同僚。较大的难度、危险性和对于同僚的兔死狐悲之情让他们本能的有些抵触。

麦克眼神扫下去,发现大家兴致都不高,便清了清嗓子:“事成之后,每个人一千纳尔。”

其他五个人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颇有些斗志昂扬,只恨总督不够信任自己,还要带上其他几个人来分钱。

这是绝大部分警员一辈子都没见过的金额,在东区买一栋位置稍微差一点的公寓是绰绰有余的,足够三口之家十几年并不窘迫的吃穿用度。

“有什么要求?”有人提问了。

看着情绪高昂起来的同僚,麦克非常满意,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开始发号施令:“上面的要求是活捉或是直接杀掉,但是奖励上并无区别,为了保险,我建议直接杀掉,有什么意见?”

几人心里一惊,但没有太大波动,别人的生死那是别人的,钱和地位才是自己的,于是纷纷点头。

“先拿下最棘手的那个,杰克·玛洛只是个普通的刑侦司警员,和你我并无不同,他的事可以先缓缓。卡尔·罗兰目前居住在罗拉爵士的府邸,我们这点人不可能在那里擒住他,所以我们得趁他出门才能行事。规矩你们都懂,能不用枪尽量不用,这里毕竟是王都,就这些。”

之后几人检查了各自的装备,麦克拿上一把手枪,又选了两个有射击经验的警员拿上枪和子弹,几人从后门离开酒馆,上了一辆停在暗处的马车。

卡尔和杰克分别后去了一趟罗拉爵士的府邸,府邸位于距离皇宫不远的蔷薇区,他在那里享用了正统的拉阔尔晚宴,因为只有卡尔一个人用餐,所以菜式可以说是非常丰盛了,虽然在味道方面远远比不上洛伽宴会上的美食。

罗拉爵士并未出面,据说他此时正在乡下参加一位朋友的冬狩,不过他已经吩咐管家按照卡尔的要求给他提供协助。卡尔没有提过多的要求,他只是让管家置办了一套拉阔尔风格的装扮,管家并不清楚卡尔的喜好,在进行了一些细节方面的询问后挑选了一套比较保守的衣物,果不其然又是一身的黑色。不过在得知卡尔又要出门后,管家又为卡尔挑选了一柄红木手杖,大概90公分长,手杖的手柄和轴是由一种细致的红木加工而成,原漆有所受损,手柄上也能观察到很细密的裂缝,看得出来是经常被使用的样子,但想不到要怎么用才能用成这样。

“近来城中传闻有妖犬肆虐,您带上这根主人常用的手杖也好防身,我已经差人去通知您要找的那位先生了,想必他会注意到您的到来。”这个卷发雪白,胡须整洁的老管家这样说。

卡尔也不推辞,诚挚地道谢后便出了门。

他乘坐罗拉爵士的马车来到翡翠区琉璃街,在这个全世界最为奢靡的地方寻找一位故友,根据老管家所说,那位先生这几天都在琉璃街的“索尔顿夜宵俱乐部”鬼混,巧的是罗拉爵士也是那个俱乐部的会员,老管家还给卡尔准备了一封推荐信并盖上了罗拉爵士的印章。

琉璃街并非一条街,而是指翡翠区、白熊区和珍珠区交接的一整个地区,主要是翡翠区的那一部分。据说是因为白熊大桥以南的人在夜间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一地区明亮的灯火,像是静谧夜空中闪烁的琉璃,便称这一地区为琉璃街,对他们来说能在那里生活的都是上等人,索尔顿河北岸的人对于这个名字也非常满意,久而久之琉璃街也就成了这一地区的代称。

拉阔尔人常说琉璃街是座没有夜晚的迷宫,确实,这里汇集了各式各样的俱乐部、赌场、高档妓院、新奇的工业制品、近东的香料、远东的烟草、南大陆的丝绸和商会、洛伽的葡萄酒、新大陆的黄金、斯图尔卡的美人和美食......以及世界各地的有钱人和他们的钱。

现在卡尔对这个灯火通明的迷宫有了自己的理解,大部分店铺都没有关门,售卖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每走几步就有一盏煤气路灯,无心睡眠的人们在屋子里进行“壁炉谈话”,不少年轻人在街上闲逛,而那些富丽堂皇的建筑里举行着各式各样的高档聚会。在迷离的灯火下摸不着头脑的卡尔买了一份地图,终于问明了索尔顿夜宵俱乐部的位置,因为距离有些远,他便打算抄条近路,窜进了一处没有路灯的偏僻小巷。

而这正是麦克和他的同伙们所等待的机会,他带着两个人下了车,再让另外两个人驾着马车绕道去巷子出口堵住卡尔,卡尔出门后他们便一直跟在后面,但是这个好奇宝宝却在琉璃街四处闲逛,耽搁了太多时间,这次总算被麦克找到机会了。好在这位侦探身边并没有其他人跟随,麦克认为四个人对付这位贵公子绰绰有余,所以之前便派了两个人带着一把枪先行去往杰克所在的沿河新街23号,其中一人曾是塔罗街有名的小偷,溜门撬锁无一不通,想来那位同僚已经陷入沉睡,进门一刀杀了便是,难度并不高。万一出了问题,好歹还带了把枪,也就是声势大了些,上头可能会有不满。

走进小巷的卡尔在完全步入黑暗后便听到身后传来沉闷的脚步声,他眉头一皱,一回头果然有两名穿着黑大衣戴黑面具的男人并排着走来,把整个小巷彻底堵住。再一看出口处的光亮也被两个男人挡住,四人就这样沉默着向卡尔走来,这可算不上友好。

自己这还什么都没查到就有人来安排自己,这是卡尔没想到的。

此时最前面的两个男人开始跑动,向着卡尔迅速包夹,与此同时卡尔看到了他们手中闪烁的寒芒,听到了刀剑出鞘和刀鞘落地的声音。

初次见面就要下杀手,这种果决和狠辣出乎了卡尔的预料,还想着被抓走之后再和幕后那位谈一谈条件。所幸几人并没有第一时间掏出枪来,不然普西兰盾家的长子今天就要不明不白交待在这里了。

卡尔大踏步向前,加速与面前的黑衣人接触,以避免前后两个方向同时遭受攻击,他右手向前扬起,沉重的红木手杖击打在面前敌人的右手,将他的右手拇指和食指直接打折,刀刃也被打落在地,90公分的长度使得卡尔可以从容的化解第一次攻击。

后方的攻击如期而至,一把短柄军用小刀自上而下,瞄准的是卡尔的脖颈。狭窄的巷口导致卡尔无法侧身躲开这一击,他便干脆继续前冲撞在手中已无刀的那人怀里,同时将手杖向后穿刺,捅在后方敌人的右边胸口,让他吃痛收回了犯罪的手。

接下来卡尔左腿微屈,右腿一记膝撞攻击第一个黑衣人的裆部,这是让一个成年男子短时间内丧失战斗力最有效的办法之一,也确实顺利让此人痛苦的倒在地上。

卡尔乘胜追击,趁着剩下的两个人还没围上来,转身一拳打在身后那人的脸上,不过卡尔力气并不算特别大,导致对手虽中了这一拳,闪着骇人光芒的刀锋还是朝着卡尔回收的肩胛骨插了过去。不过卡尔这次故技重施,右手的红木手杖一个漂亮的上挥,打折了另一个倒霉蛋右手的三根手指,然后卡尔用尽全力踹向这个倒霉蛋的胸口,踢断了他三根肋骨,并将他踹倒在另一个黑衣人的身上,然后转身和最后一名黑衣人形成短时间的单挑。

狭窄的巷子限制了黑衣人人多的优势,但也使得卡尔的手杖只能进行前刺和上下挥动,双方都有不便,不过卡尔毕竟有格斗和剑斗的底子,这让他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稳居上风。

不过卡尔并不想在这里展现他的这些本事,他用手杖打出三个急促的前突,身前的黑衣人被他逼退两步,在第三次前突时卡尔突然把手杖扔出,这是黑衣人没想到的,他左边锁骨部分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卡尔趁势一发直拳抡在他脸上,后接一个漂亮的高抬腿自下而上击打下颚,终于把人打翻在地。

做完这一切卡尔还来不及喘气,他向后头瞅了一眼,连手杖都不捡,迅速朝着巷子出口跑去。

从入口处包过来的那两个黑衣人里走在后面的那个手上拿的不是刀,是一把左轮手枪,方才打斗时卡尔就听到他从口袋里摸子弹时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卡尔把他前面那人推到他身上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而这个装子弹的人正是发现情况不对劲的麦克,他本想着四打一还用枪就太过于丢脸了,没想到被人打得更丢脸,于是他果断收起了刀,开始给左轮枪装子弹。拉阔尔警察之所以不配发这种枪是因为它的走火几率是这类枪械里最大的,麦克不敢提前把弹仓满载的左轮枪放在自己身上。

卡尔这辈子打架都算体面,在埃尔兰德的漆黑小巷里第一次被人逼得落荒而逃,时代变了,人类是有极限的,身法再快也快不过子弹,刀剑再硬也硬不过枪炮。

麦克看到卡尔飞奔起来也是一惊,他急急忙忙往枪里装了两颗子弹,开始瞄准射击,这种老式左轮手枪不装满子弹可以说是随机弹仓,麦克第一枪果然空枪,他迅速扣动扳机,第二枪也没有子弹!

卡尔听到空枪的声音,反而更加紧张,两条腿跑得飞快,每一次空枪都预示着下一次有子弹的几率更高。

随着麦克第三次扣动扳机,枪口终于喷射出火焰,一声巨响过后,卡尔跌倒在巷子口。四人同时松了一口气,然而他们还什么都没有说,卡尔马上又站了起来,三步并两步跑出了巷子,把几人完全看呆了。卡尔其实并没有中弹,这一枪从他的大衣边上擦了过去,幸好他体型并不算宽敞,只是听到枪声后条件反射般趴下了,实际上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因为枪声实际上还在子弹的后面。

四人面面相觑,麦克一咬牙,快步追了上去,他还有一发子弹,即使是夜晚的琉璃街也不会有太多人,他觉得可以再试试。至于可能被枪声引过来的刑侦司或是特勤司警员,暂时管不了这么多。

卡尔跑出巷子,大街上的人确实不多,而且都面色惊慌的看着他,从传出枪响的巷子里跑出来的男人显然是个危险人物。然而一个眼熟的人从不远处跑来,他身穿略显臃肿的棉袍,外面套着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褚红色羽织,头戴网巾,和卡尔擦肩而过,来到巷子口。

此时麦克从巷子里跑出来,正在找寻卡尔的位置,只见一个身穿羽织的南大陆面孔矮个男子朝自己跑来,看起来瘦弱无力的右手拧成拳头正中眉心,造成与视觉效果完全不同的剧痛和震荡。然后这个清瘦男子拉住他持枪的手,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拧断了这支胳膊,只一脚,便又将他踢翻在地。

麦克在巡城司算是强壮的那种,力气并不小,却被人像干瘪的稻草人一样打倒在地,这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羽织男子一言不发,弯下腰捡起手枪,卡尔赶紧连蹦带跳的跑过来,边跑边喊:“老顾快走,他们人多。”

顾姓男子瞥了眼漆黑的小巷子,只见火光一闪,又是一声枪响。或许是担心误伤同伴,这一枪并非是朝着两人射击,更像是在警告。

顾姓男子面无表情,转身拉起卡尔的手就跑,一辆南大陆风格的封闭式马车正停在路边,马车夫是个绮罗人,穿的却是拉阔尔人的服饰,他看到两人上车便把马鞭一扬,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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