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埃尔兰德最北边,王冠区以北的权杖区,距离国王最近的地区之一,安东尼走进了其中一栋堡垒似的建筑。在城堡的会客厅,他见到了北帮的六人议事会之一,现任巡城司总督爱德华·贝克特(Edward Beckett)。
爱德华比安东尼要大上十岁左右,他出生于贵族家庭,所以带有非常儒雅的气质,但作为小儿子,他并不能继承父亲的爵位和财产。这迫使他开始学习法律,并对目前拉阔尔的法律了如指掌,虽然没有磅礴的资金,但却知人善任,年轻时颇具冒险精神。他青年时利用父亲的关系和上议院不少议员关系暧昧,进入下议院保守派后也有所作为,之后保守派为了控制巡城司便让他放弃了下议院议员的身份并上任巡城司总督,也让他成为六人议事会中唯一一个在当前没有议员身份的成员。
不过拉阔尔有点门道的人都知道,他就是下议院保守派的人。
此时的他穿着名贵而不显眼的大衣,两撇胡子整整齐齐,摆了摆手,仆人们便退了出去,只留下安东尼和爱德华两个人。
“我知道你有怨气。”爱德华叹了口气,“我们这件事做的确实不对,闹出这么大的事还得请你回来。”
“我没生气。”安东尼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好像很不在意一般,“大家帮我复仇,还帮我重建公司,我怎么会生气呢?”
爱德华笑了笑,便提出另一个建议:“你没生气是最好的,但白塔楼毕竟是你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从你手上拿走,补偿不能不给。”
“洗耳恭听。”安东尼喝了口桌上的红茶,挑了挑眉头。
他自然能喝出来这茶的品质,茶叶是远东的上等货,混合的是西海岸养殖场里的牛奶,工人们挤出来后密封好再用火车运到王都,绝对新鲜可口。
爱德华看向安东尼,语气柔和,像是和蔼的长辈一样开口道:“上次考文斯先生跟你谈了谈,你好像对原定的补偿不太满意,我们提出的新方案你也兴致缺缺,所以其他人嘱托我来问问你需要些什么,不能让你吃亏。”
“啊,怎么会呢?我没什么不满意。”安东尼摆出一副很吃惊的表情,“我只是觉得我凭自己的本事也能做议员,没必要浪费各位的推选机会。”
“哈哈,不错。”爱德华闻言露出慈祥的笑容,“你有这种想法是好事,靠自己的本事得来的才是最稳妥的,否则拿到手上也守不住,不是吗?来,说说你想要什么。”
听到爱德华意有所指的发言,安东尼并没有太大意外,他语气平淡道:“等七人议事会成立,我要求古柯叶额外10%的股份,还有,白塔楼的管理我可以不插手,但所有研发项目我都要参与。”
说完安东尼便看向爱德华,他果然把眉头皱了起来,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几秒钟的沉默之后,爱德华点了点头:“我可以答应给你多余的股份,白塔楼对于我们太重要了,就算其他人不同意,我也可以把我的那部分全部给你,绝不会让你吃亏。但是参与研发的事情我不能做主,倒不是担心你乘机发展势力,只是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早点结婚,多花点时间和家人在一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让年轻人去做,你觉得怎么样?”
“不行。”安东尼摇了摇头,“没有我之后的白塔楼你们也看到了,连几条狗都拴不住,事关我们未来的命脉,我必须参与。”
爱德华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步,安东尼也不着急,悠闲地喝着红茶,顺便看了看表,摸了份报纸,指着头版新闻感慨道:“这妖犬案也快有一个月了啊。”
过了一会儿,爱德华终于停了下来,他依然保持着风度和微笑,却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议事会的其他人明天就会回到埃尔兰德,晚上我们可以开个会,投票决定是否同意你的要求。”
“要是平局呢?”安东尼饶有兴致地问道,“六个人,三对三,我是不是还要继续等待一个消息?”
“不会平。”爱德华安抚道,然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你也有一票,不允许弃权,你觉得怎么样?”
安东尼没有立刻答应,他想了几秒钟才开口:“可以,其他人会同意吗?”
“他们当然会同意。”爱德华温和地笑了笑,“我们做出了这么大的让步,所以也希望你能再认真一点面对我们现在的危机,毕竟我们几个人现在都在一条船上。”
“我难道没有尽力吗?”安东尼嗤笑一声,“为了这件事我手底下死了两个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指派的负责人没有拴住那几条狗!”
爱德华一惊:“两个?还有谁?”
“还有一个裁缝。”安东尼眼睛中放射出危险的光芒,“我找了安格斯威尔才把他安排走,现在看来他根本没什么诚意,刑侦司和特勤司都在找那个裁缝,不过还好,我已经去处理过了。”
爱德华深呼了口气,然后安慰道:“安格斯威尔终究是激进派的人,我们和他只是有所接触,以后发生这种事不要再找他了,隐患太大。你的心太软了,无用且危险的人应该早些处理掉,不然这样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安东尼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没留下什么痕迹吧?”虽然安东尼做事一直很稳健,但爱德华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需要一个随时离开王都的渠道。”安东尼摸了摸下巴,然后继续说,“这件事完了之后我得去外地避避风头,刑侦司和特勤司那边可能会通过那个裁缝的事查到我,股份记得划给我,议员的事明年再说。”
爱德华眼中异样的光芒一闪而逝,他依然和蔼可亲:“没有问题,我保证你的那部分谁也不会动,否则就是和我爱德华·贝克特作对。”
安东尼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也站起身来,拿出纸和笔,和爱德华商谈起细节来。
到最后两人都是相谈甚欢,在充分交换意见之后,安东尼请求告辞。
爱德华看着即将离开的安东尼,意有所指地问道:“那么妖犬案什么时候可以真正结束呢?”
刑侦司专案组查得实在太过深入了,爱德华虽然已经让巡城司进行了很大的干扰,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隐藏在案件背后的北帮势力已经开始逐渐露出水面。六人议事会不得已找到了可以影响到刑侦司和特勤司的安格斯威尔·洛克菲勒,出让了很多利益才使得巡城司可以“提前结案”,只不过安格斯威尔着实恶心人,他非要等到晚上才签署让刑侦司和特勤司停止调查的命令,而此时已经无法把这份命令传达给所有人,在理论上合法的调查会一直延续到第二天上午。
问题虽然暂时解决了,但是巡城司如果不能抓住那条所谓的“恶魔犬”,民众和激进派肯定会对他们施压,加上巡城司本就糟糕的口碑,调查重启也说不定,那时候安格斯威尔可不会再出来帮忙,他这种人绝不会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
这时候就必须把那条游荡在城市中的恶犬抓起来,而且必须是那条杀人的猎犬,否则就会出现案犯归案而新的受害者却继续出现的滑稽事,而六人议事会似乎无条件相信安东尼就是那个可以把“恶魔犬”找出来的人。
“我已经有那条狗的线索了。”安东尼的语气颇为轻松,然后又饱含深意地说道,“不过明晚投票的结果可能会影响到我的判断...”
“相信那会让你满意的。”爱德华依然是一副和蔼的长辈形象,“不过你要明白,一旦东窗事发我们就会失去白塔楼,古柯叶可能会因此受到很大的打击,但我们的底子还在,可以东山再起,而你却会一无所有。对了,天气冷了,出去记得把门关上。”
安东尼头也不回,只是语气有些涩然:“知道了。”
然后他走出了门,爱德华则站在原地,脸上依然保持着温和的笑容,一直到安东尼重新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