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空气里翻滚着热浪,山野在绿色树木里有一种被蒸熟的感觉,这到显得其生命力旺盛。
烧了一天的太阳像炉子里的烧成灰烬包裹着的红碳,仅有一种灼热的色觉,实际是没有一点力度。
田地里的玉米发了疯的拔节,要和树比高,草腥味,浑浊弯曲的小溪流弯弯曲曲,谁知道她最终流到什么地方去了。
李潇和高颖一前一后,躲避着熟人来到他们经常见面的地方,这是自从他们两个长大成人之后,心中彼此之间唯一心照不宣的地方。高颖穿着一袭白裙,衬托出她素颜黑发,显得清新自然,有着少女独有的强旺生长的魅力。
李潇拖着人字拖,穿着大裤衩,嘴巴斜叼着一支烟,看高颖细心整理她手中刚刚采摘的狗尾巴草和无名野花。
李潇捡起一块石头,抛进河里,看着激起的浪花,一言不发,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潇,你这大学毕业了,对以后生活有什么计划?”高颖看着这个迷迷糊糊的家伙,心中有一股怒气但是尽量压制着问。
“能怎么办,娶妻生子,得过且过。”说着便吐了一口烟,坐在河边长着小草的碎石地上。
“看你这出息,怎么越活越倒退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怎么还学会抽烟了啊!你这活脱脱一个二逼青年。”
“岁月不饶人啊!看你现在出脱的这么水灵,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我这沧桑也很正常啊!别管我怎么样了?你研究生考上了吗?咱那老丈人还好吗?”
“你这样有意思吗?咱两关系好像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吧!算了,给你说了也是白说。”
“我到有件喜事告诉你,我家里面给我安排相亲了,你知道那女孩是谁吗?”
“不管她是谁和我有关系吗?”李潇听高颖这么说,也就闭上了嘴巴。
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爽朗的河水声里时不时传来一声蛙叫,空气开始变得潮湿,李潇看着蹲着身子,下巴顶在膝盖上的高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突然之间,他们之间似乎有了看不见的隔阂,就像一只命运的大手在把他们两个渐渐剥离。
李潇本来想着要把她相亲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高颖,可是见了面之后,没聊几句,就不欢而散。怎么办?高颖考上研究生,以后会见到更广阔的天地,而我就像一只只会打洞的老鼠,根本不会干龙种的事。
李潇记起那天吃完饭很不情愿地答应母亲去相亲。关于这次相亲安排,刘兰花也算是操碎了心,看着李潇大学毕业,工作没个着落,要是再找不到对象,那可真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提着母亲早已准备好的二斤茶叶,两瓶五星世纪金徽酒,两条黑兰州,给是给未来亲家公的见面礼,一双真皮皮鞋,说是给媒人。
李潇跟着母亲,往村里高颖家走,等到他知道媒人是高颖妈的时候,彻底蒙了,这个自己小时候的启蒙老师,怎也干起这保媒拉纤的活了,没办法,为了不让父母再操心,李潇决定豁出去了,只能顺水推舟了,谁让我这一无所成。
刘兰花似乎看出了,李潇这不好意思的样子,故意激将着说:“快走啊!你小学老师,好朋友高颖妈,你又不是不认识?”
“妈,你怎么找她做媒了,难道就再没人了啊!我这怪不好意思的。”
“这有啥,陈老师人缘好,能说会道,何况在咱们村里面能登上场面,有她出面说亲,没有不成的!你这么大个小伙子了,还怕啥?真没出息!”
说话间,刘兰花拽着李潇的胳膊,生怕这小子临阵脱逃。
走在坑坑洼洼,有点嗝脚的泥土道路上,在这迂回曲折的小村庄里,李潇小时候走家串户的记忆又涌上心头,这是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他们娘俩来到一个门眉上用苍劲雄宏颜体写着大大四个字的“耕读世家”一户人门前,墙头上冒出粉色的蔷薇花开的正艳,刘兰花一把推开半掩着原木色大门,张口就大声叫到:“陈老师!陈老师!”
只见一个50岁上下的妇女,烫着大卷,就算涂抹着浓粉,也掩盖不了岁月的痕迹。停下手中正在搓洗的衣服,迎着声应道:“在这,潇潇妈,来了啊!”
李潇急忙腼腆着笑着问陈老师好。陈老师放下手中衣服,在身上擦了一下手,就往屋里让李潇和他妈。
陈老师忙着张罗到茶给他们,刘兰花立马阻挡了,说:“陈老师,我们刚从家里吃完喝完,别麻烦了!高颖爸咋不见?潇儿爸说要找他借本什么字帖来着。”
“哦,他去城里赶集去了,说是宝贝女儿颖颖回家,要给买点好吃好喝的!”陈老师边说变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递给李潇,李潇哪敢在陈老师面前吸烟啊,吓的手哆嗦着推辞。
“潇儿,还是这么乖,不会抽烟好!以后也别学着吸。”她满脸堆笑地望着李潇说。
“陈老师,他一个年轻人,你管他干啥,咱们说说正事。有啥需要注意你给李潇给提醒一下,别到时候闹笑话。”刘兰花望着陈老师说。
“也没啥,李潇是我学生,我眼皮底下长大的,他我知道,打小就老实,就是不知道这些年在外面表现怎么样了?”
李潇挠了挠头,傻笑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陈老师,娃还是那个娃,就是现在大学毕业了,没找到工作,就这点让人着急,其余还过得去。你这说的你妹的娃娃,不知道对这个在意不?”
“我妹子家这娃刘芷,小时候家里穷,她是家中老大,初中就辍学外出打工了,如今已变成个大姑娘了,和我姑娘颖颖同岁,能持家,就是文化程度不高,可是心眼还高的很,十里八乡说媒的人不少,都不中意,不知道咋想的?”
“陈老师,这娃娃我也听说过,能吃苦,至于能不能看上李潇,这就看他造化了!”
“李潇,到时候见面了,你放轻松自然一些,别跟那王不二一样,没有规矩,抱着个暖水瓶喝个不停,给人一点不稳重的感觉。要注意说话方式,学机灵一点,别傻呼呼的。这个陈老师可只能教你这么多,其余的你可要自己把握。”
李潇看陈老师这么苦口婆心地劝自己,完全没了小时候教书时一本正经的样子,成了一个市侩的老太婆,根本没有想当年那种威严,不可侵犯的样子。
在推搡之间,陈老师收下了刘兰花准备的皮鞋。
就这样,陈老师略作收拾打扮,带着李潇准备赶赴刘芷家。
临走时,刘兰花抚摸着这李潇的头说:“潇儿,今天就看你了,可别闹出笑话来,咱丢不起这人,明白了吗?”
又对陈老师说:“孩子今天就交给你了,是骡子是马,试过就知道了。哈哈。不过陈老师,话又说回来,咱这孩子,有鼻子有眼,还是大学生,估计也没啥问题,是吧!”
“就这么着吧!这话咱可不好说,俗话说,千里姻缘一线牵,咱们过来人还不知道相亲这回事。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媒人只不过是个幌子,重要还是看年轻人怎么考虑,做父母的只能干着急了!就拿我家颖颖来说,好好大学毕业了,不找工作成家,非要读什么研究生,到时候都变成了老姑娘了,谁要她。唉。”陈老师说。
“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高颖人长的漂亮,又知书达理,这要是愁人嫁,我们这娃娃都没法比了......”刘兰花说着说着,就告辞了,把李潇交给了陈老师,就像把试卷交给老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