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她却在里面苦苦挣扎着,龙瑾想起她的坚强,她的美丽,她的信仰,她推紫芙,她抱着自己肚子保护孩子。
因为有了尧棠的胸膛,她才可以哭泣,才可以回想这些美好感动。
紫芙远远的躲在角落,少博依着一根柱子站着。
紫芙明白,她真的错了,此刻她用心祈祷,好想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甚至愿意用性命来交换,她知道玉林刚刚救了自己,她……没有资格请求任何人的原谅。
日本产婆满手鲜血出来慌忙问道,“大少爷呢?情况危急啊,只能选择一方,保大人还是孩子?”
龙瑾和尧棠异口同声:“保大人。”
在里面帮忙的护士小姐出来:“大小姐,大少奶奶让您进去一下。”
龙瑾拭去泪水,尧棠扶她站起来,她赶忙进去。
玉林躺在床上,鲜血淋漓,龙瑾似乎看到了牡丹花被扯碎的瞬间和残忍,但她还是坚强的跪在床边,握着那双无力冰凉的双手,“嫂子,会好起来的,哥哥和父亲母亲马上就回家了,我们大家都会平安无事的。”她尽力微笑着。
“龙儿,你一定要永远的保持着这样纯净的心,因为姐姐把我自身不可能拥有的东西寄存在你那里,你一定要努力,好么?”
她疼得大口大口喘了气,“我知道保住我是不可能了,答应我,留下孩子……”
龙瑾听到,狠狠摇着头,“不,不可以,嫂子,我哥不能没有你的,我不能没有你,这个家也不能……假如只剩下孩子,他的成长一定会因为没有你这样的母亲而不快乐的。嫂子,玉观音,你发发慈悲,不要松开我的手,不要走,留下来……”
龙瑾抹去泪水,笑着说“等你恢复了,你和哥哥还会有孩子的啊。”
玉林吃力的摇头,她惨白的脸上浮起完美的笑容,“龙瑾,还记得我们一起庆祝这个小东西在我腹中的渐渐蠕动,他对于我们唐家来说是一个快乐,一尘不染。我的生命已经不完整了,太多的秘密,太多的回忆,太多的残缺,已经把我压弯了腰,我太累了,需要休息。所以,我感谢上天派来这个精灵,他的降生就是我生命的延续,他可以将我在梦中一直期待的纯净和完美拥有,答应我,你会保护他,”
玉林的声音越来越低,她的气息太微弱了,可是她还在恳求着“答应我,答应我……”
龙瑾痛不欲生,无声哭泣,她不能做这个决定,对她来说太残忍了,可是玉观音的哀求不得不让她点头。
终于她被溪悦和啊蛮拥出去,在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玉林的笑容,那种仍旧充满了美好、善良、希望和祝福的笑容。
出了门,尧棠迎上去抱着她,她才得以释放,释放出生命不能承受的美丽与美丽的被摧毁。她的哭声环绕着整个唐公馆,哭泣了所有人的眼泪,哭泣了这个世界的伤痛。
李老爷前去会会那个江魁元,他明白江魁元在黑道江湖上也占有一席之地,他虽表面上离杭州中心遥远,但他心中确乎是觊觎着堂主的位置。
两人貌似友好的见面,恭恭敬敬拜了堂会。李老爷想要用一些厉害关系来证明江魁元的莽撞,然而这江魁元恰恰改不了他的秉性,仍旧是一副大不了拼上性命罢了,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老顽童。
最终,李先生决定出最后一招,“假如唐家人能脱离这场血雨腥风,那作为世交的我李家自然也就和他共同退出江湖了。对于未来的堂主之位,我李某人毫无兴趣,当然凭借本人的地位,推举一人并帮他树立威望,却是轻而易举、不在话下啊。”
江魁元听完稍稍思忖之后,便开怀大笑“哈哈哈哈,那就有劳李兄了,哈哈……”
这期间,唐氏夫妇和大少爷已经赶到唐公馆,在楼上紧张等待着。
产婆出来,先是邀功“恭喜大少爷得了位少爷。”
大少爷面不改色,打断她的话问道“我太太呢?”
产婆怯懦的退去一边了。
所有人都明白了,唐夫人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了。
大少爷跌跌撞撞跑进去,跪在玉观音身边“玉林,玉林,再看我一眼,就一眼。”
然而玉林纹丝不动,惨白的脸上还留着刚才挣扎的痕迹。
“玉林,你醒醒,花园里的牡丹开花了,还记得那年我摘下给你戴在头上的那朵牡丹吗?那时我们多年轻,玉林,不能丢下我,你说过的,我们要一起守护孩子成长,看着他笑,看着他学走路,你不是想让他去为革命奋斗吗?我们要一起等待你所谓的春天。你说的,你都忘了吗?怎么这样残忍?”
他喘了几口气,抑制不住他的悲伤,终于大吼一声“啊……”这声音就是一锋利的铁钩,狠狠勾住每个人的心,使劲的往外勾……
龙瑾跌坐在尧棠怀中,她似乎感受到幸福的轰然倒塌,瞬间支离破碎的刺耳声,她曾揣着幻想等待玉林,而最后连一声再见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她不敢想玉林在挣扎的最后时刻有多么孤独,多么寂寞,多么害怕……
她的手冰凉,任凭尧棠握得多紧,似乎自己的手就是玉林那双在痛苦中流逝了鲜血,流逝了温度的手……
紫芙听着大少爷的话语,才明白那些花儿对于这个家族的意义和象征,才明白自己有多么的自私和残忍。她感到自己的脚步是污秽的,似乎弄脏了唐公馆的地毯和草坪。她抱着头想用泪水洗刷自己的罪名和鲜血。
少博看着她的痛苦,相信她已经大彻大悟了,走过去,把她揽在怀里,就像从前在杭州周府大院的长廊里一样。
那天夜晚,龙瑾踩在长长的裙摆上,推开哥哥的房门,扑面而来的惆怅与深深的思念萦绕在她的指尖,柔软了她的发丝。
她看到了哥哥因失去爱人而过早佝偻的脊背,她坐在他身边的地板上,扶着他冰凉的膝盖,心疼说着“哥,对不起,对不起,一切都不应该是这样的,都是我的错,不应该,不应该……宝宝怎么办,没有妈妈,他会饿,他会不会不知道怎样叫‘妈妈’,哥,原谅我吧,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