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的老管家抹去纵横的老泪,给少主人开了车门,却激动得连问候都说不出口。
一切归于寂静,少博把头埋在胸怀,龙瑾坐在身旁静静的等待他振作,但她觉得应该帮助他。
于是将自己的手放在少博的手臂上,虽然是冰凉却能给少博冷静和冥思,终于,少博抬起头,目视着远方,深吸一口气,下了车。
他不再是那个从前文弱的少博,那一瞬间,他在门前站定,仰视着“宁静芙蓉园”,这是父母亲的结晶,是自己必须继承的财富。我必须做一个大人,承担起一切,承担起这个美丽的梦想,这是我毕生的事业和追求,这种美好是值得享受的境界。
龙瑾看着少博表情渐渐坚定起来,心中舒畅了很多,她很开心,这时的少博才是当初毫不犹豫救起她的男孩儿。
而那个夜晚,周夫人给她讲述的美丽,如今交到少博的手中,未来绝对可以传承。她放心了,虽然无言,但她需要有人和她分享这种幸福,于是,她的手又滑进身旁站着的尧棠臂弯,那里的温暖可帮助她保存这个时刻。
龙瑾对于尧棠就是这样,她把他当作自己灵魂的另一半,不管悲伤恐惧还是开心幸福,她都要感受到他的存在,总之,她离不开她。
尧棠意识到这个男儿的出色,甚至有些佩服之情,凡是可以这样认真对待生命的人都会给与他知识。
在这样一个风景优美的情景中,现在的状况是一片和谐,况且,龙瑾的手指温柔缠绕,他知道她的开心。
少博和孩子们一起迈过了“宁静芙蓉”高高的门槛,那是他们共同的成年槛。
当天晚上,唐夫人尽显一位母亲之爱的力量,对每一个孩子温柔至极,亲自下厨做了丰盛晚餐,大家齐聚一堂,似乎在庆贺这四个孩子的成年礼。
虽然并没有大大张扬,但那种温暖还是同无数根儿红烛点亮了寂寥的周府大院。
夏风沉醉的晚上,残留的闺颜处,静静展露新鲜的嫩芽,就像他们心中不断注入的崭新信念。
唐夫人那里留着紫芙,尧棠和龙瑾陪着少博回去卧房,“少博兄,你好好休息吧,什么事情都会好起来的。”尧棠的安慰到来很及时,他看到尧棠的目光,虽然表情严肃,但温暖却是无法阻挡的。
接着龙瑾说道:“少博哥哥,会好起来的,是么?”,少博看着她融合着乞求和信任目光,竟然眸子里有热浪的冲动,深吸口气:“是,都会好的。”
少博转身进去,老管家过来伺候。
尧棠和龙瑾漫步在悠悠长廊,就似行走在人生长廊。
“少博哥哥是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成长起来的少年,他身上积淀着国学中很多令人钦佩的感动,那样文质彬彬,彬彬有礼。”
“是,的确,西洋学比起国学,在对人修身养性方面是自惭形秽的。”
“嗯?原来哥哥也会有服软的时候?”龙瑾似乎摆脱了忧郁,决定调皮一样。
“愿闻高见。”
“不要忘了,您老人家可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洋学生。”
“是么?看来有些人以后的国学课不需要有人陪了。”
“你才舍不得呢。”她嬉笑地嘟囔道。
“你说什么?”尧棠每次都能迅速捕捉到,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口中话语的破绽。
“我说……”龙瑾盯着他的脸,会笑的眼睛精灵一转,从尧棠的瞳孔转移出来,“您老人家该刮胡子了。”之后她就蝴蝶一样飞出去了。
尧棠摇摇头,微提两步就追了上去。“少博哥哥在这大富之家,毕竟朋友比较少,紫芙也还小。他不像你有广泛社交,有……”
龙瑾开口要说“我”时,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尧棠注视着她,他向来喜欢看这个羞涩的少女在无意中表露自己真情时的纯洁和天真。
“还有谁?嗯?”破绽再次来临。
“我们啊,咱们一家人都有啊。况且……嘿,哥,将来我们和少博哥哥成为一生的朋友,是吧?”
“嗯”,尧棠微笑着轻轻推着她向前走,是,命运把他们划在了同一条线上,交织在一起,因为彼此的任性,结成一个结,谁能解得开,谁想解得开。
终于所有安静下来,夜太安静,两个人都不说话。
龙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手放在尧棠的臂弯处,十五年来,似乎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她的冰凉在那里可以温暖融化。
她颔首微笑,垂着眼睑看两个人一致的步调,她知道他原本可以跨得更远,但他的迁就让她感动幸福。
而他望着远处的黑暗,心中却是晨曦的晴朗,因为那只受了伤的手安静的呆在那里,指尖因为她心中情绪而似有似无的跳动,牵着他的脉搏,告诉她心中小小的快乐,是他一生要守候的美丽。
长廊转弯处,她脚步放慢,一切镜头颠簸在脑海,头晕目眩,心中绞痛。曾经那片花林的美丽、灿烂和幸福。
那个昏暗的天空下,这里一片狼藉,残花败柳,残留的露珠执着地沁着花儿撕裂处,是哭泣的泪水,是无奈的心痛。
那位善良的老伯瘫在地上,那个小女孩歇斯底里的痛哭。
现在的闺颜处就是少女被划破的脸庞,血迹斑斑,惨不忍睹,除此之外,更让人痛心的是有种暴殄天物的罪过感。
她害怕了,退缩了,不愿转过身边的红柱子,不愿看到那个地方。
尧棠感到臂弯中的那只手又来了重重的寒气,转眼回来,看到前方的“闺颜处”,心中自然明了。
他把那只手握在掌心,她犹豫地看着他的瞳孔,告诉他自己想要逃避,但却放不开他对自己的信任。于是他要帮助她来勇敢地转了那个弯,而她也就相信着过去了。
果然,面前是满目疮痍,“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而如今,连花儿都不同了。”
“龙瑾,花儿和人不一样,她们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而人呢,我们可以,我们可以把一些东西保存好,让它成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