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坤马上从位置上垂手坐起来,“是,陶伯父。”
“哈哈,坐下坐下,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哈哈,你觉得你善荷姐姐怎么样啊。”
“善荷姐姐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善良,一样美丽。”
“好。”陶先生激动道,“好,怎么样,老兄,我说吗,两个孩子一起长大,我问过小女,她自然对宁坤评价很好。这喜事办定了!”说着兴奋的拍了桌子。
但那一下,把宁坤拍下了地狱,晴天霹雳。他猛地抬起头,幸好两位长辈因为互相庆贺而忽视了他,否则他直视的目光等于冒犯。而此时的宁坤却听不见周围任何事物的声音,感觉不到呼吸的存在,满脑子的思绪把他包裹起来。
本来那天他们约好一起看黄昏,可是举乾和善荷看到月亮从花海上升起,仍旧没有看到宁坤的身影。他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开了窗户,伴随着天井中的黄昏幻化成为满地的皎洁,“其实,我也很爱善荷,和她成为伴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但是,我真的会得到她吗?她从出生的那一刻就被上天安排和举乾相守一生。成亲?我们成亲,善荷失去笑容,举乾失去幸福,而我加失去了他们。没有善荷,我没有办法记得世界的纯真,没有举乾,我不能想象梦想的道路有多孤单。”
其实,有时候,没有选择才是最好的选择,或许那样我们可以让自己拥有最后的尊严和潇洒。于是,宁坤整理行李,离开。他不能把这个故事进行的太长,他不能让三个好朋友在父母之命的婚姻中挣扎着为彼此着想,他给父亲留了信,想要通过父亲来说服陶伯父。
父亲大人:
恕儿不孝,难成父命。
儿甚知陶氏善荷,玉貌绛唇,秀外慧中,蕙质兰心,荣耀秋菊,华茂春松,相伴成长,十八年载。奈何情感之事,不可强求,且善荷姐姐芳心已定,还望父说陶氏伯父,顺从其意,勿要佳人感伤,香消玉损。
况姬氏伯父,待父如兄,亦属世交,父亦视举乾兄为己出,何必一厢情愿遭人罪。举乾兄与儿相伴成长,儿又熟读圣贤,怎能夺人所爱。两人实属才子佳人,神仙眷侣。
儿本奉命成婚,只因情卷卷而进退两难,望父成全。如此一来,方可有情人终成眷属。
儿深感父养育之恩,出身豪门,十八年载,衣食无忧,尤记父亲之教,夜半醒来,犹在耳边,怎奈今日,儿欲与父决,以求家外之世。儿定全力进取,凭一己之力,他日望能成就父业,发扬光大。待儿学成归来,定当尽孝身旁。
周宁坤在黎明将要到来之时,静悄悄离开了这个华贵的周府,怀揣着梦想和对朋友的真诚祝福,走在了自己的道路,准备迎接黎明时刻最寒冷最黑暗的时刻。
然而,年轻的想法总是那样的激昂澎湃,怎么能够让长辈接受他们的瞬息万变。也许他们也曾经年轻过,但是时代不同,步伐速度不同,或许在做大胆的选择时,我们应该考虑所有的因素和万一,但谁有能保证,那之后,你是否还拥有勇气去做。
当随从们发现了少爷不见之后,周老爷踉踉跄跄来到宁坤的房间,看到留下的那封信,此时,陶先生也恰巧回礼上门,听说之后赶来,周老爷泪眼朦胧看完信,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周府上下乱作一团。
深夜,周府大院,灯火辉煌,而偌大的院子,却是空寂寥落,可以嗅到伤感的空气,月光印着两个人的身影,他们并肩跪着,“宁坤,你真傻。”
“举乾,宁坤一个承受着,现在伯父又昏迷不醒,我们是罪人吧。”
“听从宁坤的想法,我们对不起父母,不听从他,我们对不起朋友,是的,无论如何,我们都是罪人。”
“举乾……”善荷泪流满面,她太娇嫩,没有办法承担现在的一切,这就是传说中的背井离乡,天涯别离。她紧紧攥着举乾,她剩下的唯一幸福和依靠。
“你这个逆子,你忘记了你周伯父平日里怎样待你?嗯?你和宁坤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兄弟啊,你是怎样对他的。这个婚姻,不是谁说的算,而是指腹为婚,也就是在我姬平海遇见周陶两兄之前,善荷就已经是宁坤的妻子了。你,你等于是夺人之妻,竟然还是你的兄弟,如今你兄弟杳无音讯,你周伯父生死未卜……你这个逆子,混帐东西,家法伺候……来人……”姬先生伤痛欲绝,他没有办法相信这个他曾经坚信坚不可摧的三家世交会出现这样不堪的局面,他把他梦想的破灭,随着一声声荆条哔哔,统统发泄在他的儿子身上,是这个不孝子毁了他苦心经营将近一辈子的幸福。
举乾并不动弹一下,他觉得这些惩罚太轻了,假如一切无法挽回,他宁可选择离开人世,没有任何权利来享受幸福和生命。而善荷却挣扎着去护着举乾,“叔父,您老人家消消气,这不是举乾的错,是我,是我的错,您要打就打我吧,求您了。您打我吧……呜呜,叔父……呜呜……”
“善荷,你启开。”
“不……”
“难道你以为没人敢打你么?”守在周老爷身边的陶先生听见动静奔了出来,他没有办法抑制心中怒火,向善荷吼道,顺手拿起早晨下人们修减树枝落在长廊上的枝条。
下了阶梯,就向善荷劈头盖脸的抽来,姬先生根本拦不住,举乾把善荷严严实实搂在怀里,善荷没有感受到皮肉的疼痛,她知道都打在了举乾身上,她不再祈求停手,因为举乾在她耳边说着:“善荷,我们罪有应得,不要说痛,我们的痛太自私,我们毁了这个大家族的幸福和谐。”而下人们却在那里痛哭流涕,叫喊不绝,“二位老爷息怒啊,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啊。”忽有人来报,“老爷醒了,老爷醒来。”“啊,大哥醒了,快去看看……”两个老爷面容突然喜出望外,掂着长袍要过去,跪着的一对苦命鸳鸯也激动的要去看望,姬先生转身,朝着他们呵斥道:“你们俩给我跪着,还想把你们世伯气昏过去?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