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如昔穿越回来的时候还住在长安,那年她九岁。
以前呆呆的,父亲为了保护她,一直将她与外界隔开,现在她清醒了,自然在家呆不住太久,于是便带着她的奶娘,还有随风、听雨、追云、隐雾去了太白寺。随行的护卫只有墨者幽冥和他的两个亲传弟子,闪电和奔雷。他们一个是轻快型,一个是力量型,这二人是父亲百里旭日出征前特别为如昔选定的护卫,是会跟随她一辈子的人。
太白寺座落在太白山的半山腰上,离她所居住的长安城有近半天的路程。寺里环境清幽、空气清新、鸟语花香,是这登高望远的好地方。这里的庙小和尚少,香火也不是太旺,但却是整个长安城最高的寺庙。
小沙弥看上去比如昔还小,说住持云游去了,问他什么也说不太清楚,只将如昔一行人带到后园,指着一处的小院子给如昔,让她们自便,然后便没影了,只在送饭的时候来一下,然后又无声无息的走了。
小沙弥一路走一路纳闷,这位小小姐带着一群随从来寺庙,一不上香,二不拜佛,虽出手阔绰,却说给的是借宿的钱,连香油钱都不给。跟来的那个成年男子,成天喝酒吃肉,一点都不避晦,这里可是佛门重地!佛门重地,怎么可以这样呢?可是,要是赶走的话,小沙弥自觉没这个能力,他甚至连成年男子身边那个跟他差不多高的瘦小子都打不过,那小子只那么轻轻一跃,便掠过房顶没了踪影,那是自己这小身板能惹的吗?小沙弥觉得,自己一开始就不该没问清楚就把他们带到后院来,师父若是知道了,回来一定会收拾自己的吧?可是,来太白山的人不都是求佛来的吗?她们一群人来到这人迹稀少的太白庙,谁能想到只是借住,为的是来这里爬山游玩的呢?如此一来,师父应该不会怪罪自己的吧?
这里的夜晚跟现代很不一样,四处都是黑黢黢的,安静时静得可怕,但要是听到一声狼叫,便接二连三会听到许多的狼嚎,又吵得瘆人。
长安城夜里亥时过后都会禁宵,如昔很不习惯,她一向都睡得很晚,回到本体后一时适应不过来。
她让闪电去山上砍了些柴禾,在院子中心生了一大堆篝火,小小的院子一下子变得暖暖的,照得亮亮的。然后让听雨将奔雷猎来的那些个小麻雀、小兔子等小野味整理后,腌制调味,用长长的竹签穿联成串,放入碳火上烧烤。随风则做了几样甜品,还准备了些果脯和奔雷在山上采来的野果,分成数份,大家席地而坐,每人面前都有丰富的美食。
那小沙弥见这些人在这佛门重地既杀生又吃肉的,不停的念着阿弥陀佛,可闻着那四溢美妙的食物香气,又忍不住好奇的在院门口张望了,好一会儿,终于让随风瞧见叫了进来,他笑咪咪的叫着姐姐,一双大眼滴溜溜的望着盘中的美食,他没法阻拦这些人在寺庙附近杀生,他从没吃过肉,也不知道为什么肉会闻着那么香,虽然很诱惑,可他不敢吃,只吃些果脯和糕点,却也一脸的满足。
小沙弥听着如昔跟大家一起跟着奶娘学唱歌,便也跟着大家唱,他觉得她们唱的歌,比起师父教他们几个念的经文有意思多了。只是这个小沙弥特别的爱干净,他坐在一个地方,只要篝火的烟灰向他这边一吹,他就立马换地方,如此来来回回,一个圈都被他坐遍了,他还在不停的挪地方。
如昔见他这般爱干净,觉得有趣,便说要给大家讲个故事,于是,大家便围在篝火边,兴致勃勃的听如昔讲故事:从前,有个小和尚坐在地上哭,满地都是写了字的废纸。“怎么啦?”老和尚问。“写不好。”老和尚捡起几张看:“写得不错嘛,为什么要扔掉?又为什么哭?”“我就是觉得不好。”小和尚继续哭,“我是完美主义者,一点都不能错。”“问题是,这世界上有谁能一点都不错呢?”老和尚拍拍小和尚,“你什么都要完美,一点不满意,就生气,就哭,这反而是不完美了。”
小和尚把地上的字纸捡起来,先去洗了手;又照镜子,去洗了脸;再把裤子脱下来,洗了一遍又一遍。“你这是在干什么啊?你洗来洗去,已经浪费半天时间了。”老和尚问。“我有洁癖!”小和尚说,“我容不得一点脏,您没发现吗?每个施主走后,我都把他坐过的椅子擦一遍。”“这叫洁癖吗?”师父笑笑,“你嫌天脏、嫌地脏、嫌人脏,外表虽然干净,内心反而有病,是不洁净了。”
小和尚要去化缘,特别挑了一件破旧的衣服穿。“为什么挑这件?”师父问。“您不是说不必在乎表面吗?”小和尚有点不服气,“所以我找件破旧的衣服。而且这样施主们才会同情,才会多给钱。”“你是去化缘,还是去乞讨?”师父瞪大眼睛,“你是希望人们看你可怜,供养你?还是希望人们看你有为,透过你度化千万人?”
老和尚圆寂了,小和尚成为住持。他总是穿得整整齐齐,拿着医药箱,到最脏乱贫困的地区,为那里的病人洗脓、换药,然后脏兮兮地回山门。他也总是亲自去化缘,但是左手化来的钱,右手就济助了可怜人。
他很少待在禅院,禅院也不曾扩建,但是他的信众愈来愈多,大家跟着他上山、下海,到最偏远的山村和渔港。“师父在世的时候,教导我什么叫完美,完美就是求这世界完美;师父也告诉我什么是洁癖,洁癖就是帮助每个不洁的人,使他洁净;师父还开示我,什么是化缘,化缘就是使人们的手能牵手。
小沙弥悟性很好,他并不觉得如昔这样说是在嘲笑自己,而是用这个故事点醒自己,于是很恭敬的对着百里如昔行了一礼,端端正正的在如昔身边坐下,无论篝火往哪里吹,都不再换地方了。
然后,如昔又让大家表演节目,不会表演节目则要学动物的叫声做为惩罚,然后如昔弹奏了一曲,四个丫头一起合唱,奶娘说了一个笑话,幽冥师父和两位弟子表演了一段功夫,气氛一直保持得很好,直到轮到小沙弥这里,他抓抓头,一时想不出表演什么,只得学动物的叫声,大家本以为他会学狗叫或猫叫什么的,还想着呆会儿如何逗逗他,没想到他一张嘴就学的狼叫,一开嗓声音就特别瞭亮,大概在这深山里听得久了,他嚎得唯妙唯肖,引得周围山上的狼群也跟着嗷嗷直叫,小家伙两眼冒光,满脸兴奋,众人瞬间满头黑线。
次日,如昔卯时初便起来了,天刚蒙蒙亮的样子,大家洗漱完毕,带上昨晚早就打包好的行礼,便开始了这一次的登峰之旅。
五月初的天气有些冷,怕如昔染上风寒,随风坚持让如昔多穿一些。如昔的身体因为长常呆在家中,从不活动,体力非常差,爬了不到二十米,便气喘嘘嘘,满头大汗,众人很是担忧,司空幽冥提议打道回府,被如昔拒绝了,她只是休息了一会儿,又继续前进,走走停停,到达太白顶峰的时候,早就日上三竿了。没有看到日出,如昔并没有气馁,而是让大家休息了一会儿,便开始命几个丫头烧火做饭,奔雷和闪电则继续捕猎,司空幽幂清出一小片空地,砍伐了些树木,做了一个简易的休息间,供大家遮阳和休整。
闪电带回来长长的一条大蛇,还有一只白鸽,十来只麻雀,奔雷则打死了一只野猪,只用了一只手,便粗鲁的拉了回来。
四个丫头一开始被奔雷吓了一大跳,缓过来后纷纷傻眼了,望着那只大东西只犯愁。幽冥抚额,他的得意弟子呵!整出这么大只东西来,是觉得还嫌几人不够吃呢?还是觉得它方便携带呢?于是他也很犯愁,但他犯愁的对象不是那只猪,而是他那得意的大弟子——奔雷。
听雨不满的抗议:“奔雷,你弄个那么大的家伙来,叫我们怎么办啊?”
“修理这么大一只猪,要烧多少水啊?我们也没带剔猪毛的工具,多麻烦啊!”隐雾也埋怨。
“还有那一肚子的内脏,哪有那么多水清洗,你这不是给我们添堵吗?”追云也一脸不悦。
奔雷大眼一瞪,将野猪仍一大树上挂好,随手拉了块油布垫在下面,猛的一刀剖开猪腹,三下五除二的将一堆腥臭的内脏仍在油布上,然后利落的将整个猪皮剥了下来,也仍在油布上,又剁了猪头,仍到油布上,将剩下的材料扔在一处干净的油布上,然后在丫头们目惊口呆的注视下,酷酷一笑,将油布包好,提在手中潇洒地大步离开。
几个丫头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无语了好一阵,才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闪电将猎物扔给忙碌的四个丫头,听雨很是开心,这些才是大家最喜欢吃的,尤其是麻雀,连小姐都爱吃。而且闪电很细心,大家在数落奔雷的时候,他就已经将那蛇挂在树枝上扒了皮,将鸟类用沸水烫过后拔了毛,丫头们叽叽喳喳的表扬了他一顿,可闪电却无精打彩的低着头,大家怎么说他都高兴不起来。
随风道:“他们俩今天是怎么了?被我们骂的人那么臭屁,被称赞的反而那般失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其他三人也表示奇怪,不能理解。
闪电低着头来到如昔身边,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他本来也才十一岁,大如昔两岁,但却跟如昔差不多高,男孩子发育比较迟。)
“小姐,我不小心把人家的信鸽给猎杀了,这是那只信鸽腿上的信。”他一脸的郁闷,将一个卷得很小的小布条拿了出来,双手递到如昔面前。
如昔无语,怎么都没想到只是打个猎,居然能把人家的信鸽给猎回来。拆开小布条一看:“六月十八,明月书阁,杀楚学文。”
“杀就杀了呗!我也好久没吃鸽子了。”如昔不置可否的挑挑眉道。杀了一只鸽子,却救了一个人,很划算不是吗?不过,布条上那个特殊似弓箭的印记代表什么呢?
闪电意外地抬头,脸上乌云散尽,秒笑,朗声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