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伞下,两道身影被灯晕拉长。
商羡年一直压抑着咳嗽声,一入夜降温就特别厉害,只要呼吸嗓子就会干涉发痒,怕他着凉一大半的伞都在他身边,满月一直抬高手臂小心的伺候着。
“伞给我。”
“嗯?”
正纳闷着,手里的伞就被抢去,顺势的商羡年往她身边贴近,刚刚隔出缝隙的空间这会儿没有且紧紧贴在一起。
两人垂下的手背会随着摆动不注意的靠在一起。
他刚要握着,满月先一步放进口袋哈出一口白气,“帝都真的好冷,感觉好多年没这么冷过。”
他余光睇着,桃花眼稍冷蕴着这低温气息。
“邺城遇见你那年也是这般冷。”
“你记性可真好。”她随意应了句,脚步略快先一步到楼道。
商羡年随后,收了伞也没带着随手立在墙边。
“不怕伞被人拿走。”
他踱步而来,披着黄昏光晕也一并落进眼中,衬得那双眼生辉灼亮。
“一把伞,我买得起。”
满月微微一笑,挑起半边秀眉,对这话很是鄙夷。
他已经靠过来睨了她须臾,抬手捻去头发上的还未消融的雪。
“听说,你去庆大报名了。”
“嗯。”
“念经济管理。”
这话,怎么听出丝丝的嫌弃。
满月斜眼,不悦的刮过,“怎么了,我就不能念经济管理,看不出来我还有经商的潜质吧。”
商羡年摇头,不知怎么的,这冰冷的眸色越来越暖。
“我只是在提前邀约你来我公司,像白小姐这样特别的人才非常想笼络。”
被称为人才的小姐姐双手抱胸,还在抖腿,少许傲娇。
下巴轻轻一点,流里流气。
“给我多少工资。”
“月薪还是年薪。”
“当然年薪了,像我这种人才拿月薪多掉价。”
“你想要多少。”
电梯到,满月先进去,俏皮的一眨眼“千万年薪我就去。”
他随后进来,脚步声里似藏着轻轻的笑声。
“好,一言为定。”
细白的小手摁了楼层,然后正视他,“如此,先预知半年把欠你的帐还了,至于剩下的半年你若愿意提前给我我就收着,不愿意我也不会计较。”
“不行。”
“为什么。”
“说好,钱债肉偿。”
……
她什么时候答应钱债肉偿了,何况区区五百万未免太委屈自己。
电梯门打开,卷起一阵凉风。
商羡年还没出电梯就先掩着唇轻咳,满月看了眼脚步略急的出来,开门进屋就手忙脚乱的去开空调烧热水。
商羡年温吞的跟来,在门口打量了下玄关。门口鞋柜空荡荡,只有她刚换下的黑色棉鞋。
“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她从厨房探头,说完又钻进厨房。
“刚搬来?”
他进屋带上门,假意寒暄了下。
“是,你见到我那天刚到帝都,临时决定来念书。”
她再次从厨房出来,一边脱外套一边往客厅走,外套随手扔在沙发扶手弯着身在收拾沙发。
她很纤瘦,所以身材没有很出挑,但比例非常好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你就睡沙发。”
看着刚叠好的被子,他忍不住蹙眉。
这么冷的天睡沙发就不怕感冒?
“游戏玩得晚就直接在这儿睡了,你知道我一身懒骨不怎么挑地,只要睡的舒服就行。”
她侧身看来,屋里暖气已经上来,刚刚收拾了下沙发这会儿脸色起了淡淡的粉晕,眼中里有零星笑意很美。
“坐,我在烧热水。”
商羡年脱了外套,随手扔在她外套上。
满月开了电视,把桌上散着五颜六色的糖果扔果盘里,环视一圈想没什么需要收拾的。
“你问问宵夜到哪儿了,这会饿了。”
商羡年好脾气的拿出手机刚要打电话,叮咚——
屁股还没坐热的人一跃而起小跑着去开门,果然是万物生的员工,提着大包小包的宵夜。
道了谢提着宵夜进屋,闻着香味就忍不住在咽口水。
“这么多够我们俩吃,我瞅瞅筷子,手套都有我去拿盘。”
她一个人自言自语倒是很自在,又慌慌张张的去厨房拿了几个绣着牡丹金边的盘子。
沙发都不坐了,直接拿了个软垫垫屁股下,欢乐的在装盘。
“哟,都是我爱吃的。”
刚装完盘就忍不住抓了块脆骨扔嘴里,一边嚼一边竖大拇指,“味道真不错,比我楼下那间烧烤味道好。”
商羡年没说话,拎过啤酒打开把边缘擦干净才放她手边。
“原来,没见你喝过酒。”
“跟同学悄悄喝没让你知道。”
他目光沉了沉,继续耐着性子,“你回来时身上没酒味。”
“那当然,我先回去洗澡漱口了。”
……
这人,防他防得还挺紧。
“酒量好吗。”
某人啃着小龙虾,一嘴的油,“当然,千杯不醉。”
随着这话,商羡年冷懒的目光掠过半打啤酒,忽然有点想扔垃圾桶的冲动。
“你还瞒了我多少事。”
目光回落小脸,忽的有些冷沉,话音也不怎么温柔。
突然想到白虞说的那句‘重伤回来’,重伤这个定义很难理解,不知是白虞因为担忧而夸大,还是真的到了濒死边缘白虞以一个‘重伤’概括。
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满月是怎么跟白家扯上关系的,他们俩认识时,满月给出的信息是孤儿,受社会资助才能有间旧房子,可以上学。
白家是邺城大家族,家主白爷是小混混混出名堂才得以发家。
这样八竿子打不在一起的关系,她是如何成为白爷的养女,并且会有资格得到白爷认可继承高位。
满月突然消失离开,最后彻底消声灭迹到底做了什么,又是为什么受了重伤!
“你为什么不吃,味道真不错相信我。”
随着这话一个白瓷碗放在眼前,里面装着满月帮他夹的菜。
就是这菜有些令人费解,又是生蚝又是韭菜,怎么的他咳嗽还能把肾咳弱了不成。
商二爷眉梢一扬,音色慵懒却也冷。
“白清欢,什么意思?”
“欸?”
某个单纯少女看过来,脸颊边两抹酡红。
他不过走神想了会儿事情,这功夫就喝了三瓶。
她眉梢是拧着,眉色间拢着不耐烦,“怎么了,看你没吃好心给你夹菜,我还吃力不讨好了!”
“你,喝醉了吧。”
他表情都是狐疑和嫌弃。
半刻,还是蹲下来,已经温暖的手心贴着她暖呼呼的小脸,看她神色就是醉了。
她乖巧的蹭着掌心,一个劲儿的冲他笑。
“商羡年!”
这三字叫的暖糯粘人,小手按着他贴着脸的手,忽的凑上来,眉眼间皆是令人心动的笑意。
半晌,传来他懒懒的轻嗯。
“商羡年,我,我——想了你,六年!”
他匀速跳动的心脏因为这几个字突然不受控制的狂跳。
是,心肌梗塞心动到极致的感觉。
这片刻的分神,她小手臂已经缠上来,这惑人的馨香尽在鼻息。
一双秋水眸华光灼灼,倒映着他艳美的轮廓和那双慑人的桃花眼。
鼻尖,贴在一起。
双唇就差分毫。
而最后,她醉倒在他怀里。
嘴里,还在嘟哝着,千杯不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