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室里有很多人,杜巴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些来来去去的人。
这里的人跟他以前见识过的格斗场的打手们确实不太一样,面容没有那种平常莽夫一般的凶恶,但态度委实也谈不上多友好,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轻蔑目光。
在他们不时对碰的目光当中,杜巴总能发现,其中有好几个人,他们的眼瞳里似乎总会闪烁出跃跃欲试的火花。
窗户外面的天色渐渐黯淡下去,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杜巴不由地感觉到有些许紧张,这是他第一次以神师,以及机动队队员的身份参与作战。
希望不会出现什么的岔子,他下意识地对自己说。
他接到的任务是尽力地赢下去,通过擂台战的方式摸清这些神师的底子,从而减少在收网行动之时的风险系数。
“小子,新来的么?”有人端着一杯酒,颇为自来熟地走了过来。
“嗯。”杜巴微微点头,算是回应眼前这个浓眉大眼的男人。
“最近很缺钱么?”男人问他,“怎么会想到跑来这种地方里搞钱?”
“该不会真心想要当那些小贱种的什么守护人吧?”他戏谑地笑。
“只是为了钱,”杜巴说,“以前碰上了点事,欠着一笔钱,一直没机会还。”
“也对喔,看你面相也不傻。”男人说。
“也不知道那些贱种怎么想的,到底听信了哪里来的鬼话,真以为到‘北路’里逛一逛就能觉醒成神师了呢。”
他干了杯中的酒,对着手里的空杯子,喋喋不休地讲,“哪能有那么简单的呢,贱种就是贱种,这一辈子,还有以后的生生代代都是贱种,怎么能像我们这样...超凡。”
“我们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他们只配给我们跪下,像狗一样跪舔我们的鞋面!”
男人的表情忽然肃穆起来,接着慷慨激昂地说,声音不大,恰好控制住室内每个人都能听到的音量。
俨然一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患难兄弟的神情,就差没说出那句“这都是为了你好”的鬼话来。
“你说的是那些准备要雇我们的人么?”杜巴问他,表面上不为所动。
“对啊,就是那群不知好歹的贱货,”男人收起了那副夸张的表情,乐呵地告诉他,“我说嘛,这座城市就是对他们太好了,总是说要保障这个那个的什么狗屁权益。”
“按我说,他们又哪里配得上呢,他们...普通人啊,都是些被上天唾弃的废物啊,就跟那些农场里养的鸡鸭鹅狗差不多,就是一些畜生,畜生哪里需要什么权益。”
“你厌弃他们么,为何还要跑来这里,”杜巴问他,“假若被选上了,你进去‘北路’,不还得一直面对他们么?”
“到时候只管杀掉就是了,出来谎报个什么意外就能瞒过去的。反正去完‘北路’,我就走了,也不在这破地方久留,总不能因为杀掉一两个贱种就通缉我吧?”
“况且在那种地方,随便杀几个人也没人看得到,”男人轻描淡写地说,仿佛普通人的性命在他的眼里,甚至抵不过一张白纸,“只要把钱搞到手,他们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样,”杜巴假装警惕地说,“那你何必要特地跑过来跟我说这些?你按你的想法去做不就好了么,何必多此一举?”
“嘿,小子,我说,你不是急着要钱么?”男人阴笑着说,“我是来找你谈合作的,一起搞走那些贱种的钱。”
“什么合作?”
“简单,就是表演,我们这给出一个剧本,写好,要你击败哪位神师,然后又被哪位神师击败。”男人拍拍他的肩膀,似乎想要借助这类看似亲密的动作来打消这个小孩的犹豫不定。
对付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标明条件,立下承诺是最好不过的办法。
“放心,剧本的难度不大,我们所有人都会和你打配合,你要做的,就是演得稍微逼真一点,按照剧本流程的走,尽量不被那些贱种看穿,赛后赢来的钱,我们自然会分你一份。”男人信誓旦旦地又说。
“想想看,光是头一场比赛的赌金都快要垒到十万银了,”男人循循善诱地继续说,“那些狗娘养的贱种可不是一般有钱,只要把他们的赌金都骗过来,那点儿鸡毛蒜皮的雇佣金,要不要都一个样。”
“这年头,一劳永逸的活儿可不多,”男人不无魅惑地说,“我们强强联手,挣一笔大的,不好过么?都是为了你好。”
他到底还是说出了这句台词一样的话。
“但我看有几个人不像是要演的,”杜巴依旧面带疑惑地问男人,“他们是不参加到剧本来?万一他们很强怎么办,节奏不就被打乱了么?”
“噢,你是说那几个不识时务的蠢货么?”男人阴冷地笑,“没事儿,他们就几个人,难道还能翻天不成,如果非要搅局,也不要怪我们下狠手废了他们。”
“能做到么?”杜巴还是狐疑。
“当然,”男人挑挑眉,振振有词地说,“江湖险恶,如果没点实力垫底的话,谁能不知天高地厚地跑出来混?”
...
马车挪着缓慢的步伐,井然有序地驶入这座庞大的庄园内。
走过铁艺大门以后,迎面而来的是一条宽敞的大道,大道的两边都种满了经过精心修剪的花圃,远看起来,就像两条温和的丝带,伴随着长道,一路笔直延伸到尽头的一栋高雅奢华的建筑物,似乎在无声地恭迎着这些非富则贵的客人们。
建筑物的大门之前,停满了马车,侍奉在这里的服务生在征取客人们的同意后,便会替他们打开车门,躬身行礼,再一次表示欢迎他们的大驾光临。
地上铺有鲜艳的红毛地毯,沿着地毯,走过灯光璀璨的大门,便来到了更为金碧辉煌的大厅,奢华的光芒流溢在四周,放眼望去,男人清一色的黑色礼服,白色的衬衫,而女人们则是清一色的长摆裙。
曼妙的纱带上镶满了磷光闪闪的光片,在那盏通明的水晶吊灯的照耀下,光辉四射,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向四处的众人炫耀,她们是被光笼罩住命运宠儿。
也可以说,这个地方,除了那些身世不起眼的服务生以及马夫以外,所有人都可以称得上是命运的宠儿。
琳尽力地让自己走起路来显得正常一点,得体一点,这是她人生第一次穿上高跟鞋走路,也是第一次穿上这样闪耀的长裙出席这样奢华的晚会。
走在她身边的大海倒是没那么紧张,毕竟他穿的是一双漆黑发亮的皮鞋,鞋底柔软耐磨,走起路跟平常穿着拖鞋和布鞋差不多一个样,反正怎么也不至于会忽然间失去平衡,出现摔倒在地的窘相。
对于这些文质彬彬的绅士和淑女来说,扑街这么一个动作,似乎并不能算是什么高雅的事情。
他一边挽着琳的手,好让她借此保持平衡,一边微笑地对路过的众人点头致意。
他脚步平稳用力地走过大堂,神情淡定从容不迫,就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油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