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当然不会有那么多的理所当然,而很多的理所当然,归根到底,往往也只是你以为而已。
你以为事实会变成这样,事实就会变成这样,你以为事实变成那样,事实就会变成那样,人们总是习惯于把经常发生的事情当作是恒定不变的常理。
好比,男人就一定要和女人结合,兔子就一定比乌龟跑得快,重的球就一定比轻的球更早落地。
但是,事实上证明,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某种超越友谊的情愫,会在男人与男人之间,或者是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发生。
而在某一篇遥远的童话故事里头,乌龟也曾跑赢过一次兔子。
并且,根据万有引力定律,物体的重力加速度可以说是恒定的,也就是说两个质量不一样的球从同一高度往下作自由落体运动,到达地面的时间是相同的。
土匪们也没想过会那么快就能再一次见到霸刀,几乎就在转眼之间,那一扇实木构造的大门就被猛烈地一下轰开了,那个方才还神气洋洋的男人,直接就从黑暗里倒飞出来,撞开围在篝火边的人群,最后掉落在那熊熊燃烧的烈火里。
尽管火烧不止,但他已经不会在喊疼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手里的那把砍刀硬生生地折断了一半,随着他的手臂落在柴火上,断裂的截口被火烧得漆黑,就像一块准备回炉再造的生铁。
一瞬间,土匪们纷纷惊醒了醉酒,连忙拿起放在身边的家伙们,横眉怒目地凝视着那扇大门后方的黑暗。
他们宛若一群被激怒的豺狼般集结在一起,凶狠地露出獠牙,随时准备扑上去,将那个不知死活的混蛋狠狠地撕碎!
山风一直在吹,沥沥淅淅的雨点不知何时下了起来,一双沾血的布鞋踏过了黑暗与光明的分界线,那个单薄得犹如孤魂般的少年一步走进了这座敞亮的大厅。
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那个端坐在高台之上的男人,对于大厅内的其余人等的反应,统统置若罔闻。
“你就是那个土匪首领么?”他语气淡淡地说。
尖刀利斧泛着灼热的火光,横竖在他的面前,闪现出磨砺过的锋利刃口,但他的表情依旧从容淡定,就像是无视那些霸道的土匪那样,无视这一些塞满视野的凶器,似乎即便是抄上了家伙,这些人在他的眼里仍然是不值一提。
垃圾就是垃圾,就算是配了刀,配了剑,也不过是配了刀剑的垃圾。
端坐在高台上的男人,抬起双眼,睥睨着场下的一切,越过众人的身影,直直地逼视着这个突然闯入的少年。
“小鬼,脑子抽筋走错门么?”男人说,“砸烂我一扇门,又干掉我一帮手下,可是得赔钱加赔命的噢。”
“不赔。”舟说。
“那你是来找死的?”男人冷笑。
“不找死,”舟认真地看着他,“我是来杀你们的。”
“好大的口气,”男人戏谑地笑,“谁指使你来的,你混哪头的?”
“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少年说,“没有意义。”
声音落下如冰雹,满脸杀气的土匪们快步冲了过来,火焰在明亮的灯光下缓缓摇曳,温热的空气随着大门的开启,一下出现了缺口,充盈的热量缓缓流失在那一片深沉的黑暗外。
土匪们忽然间齐声爆喝起来,手里的凶器飞扬错开,交叉在冷暖交替的空中,飞速地落下,杀意在那一瞬之间炸开,犹如定点爆破般横扫四周。
“混账!”
沙达也跟着站立起身,目光骤然变冷,就像一只察觉到领地遭受入侵的野兽,对来袭者投来凶恶的眼神。
他一边阴冷地盯视着那个被刃口包围的少年,一边冷声下令,“给我动手!剁了他!把他的手脚剁下来!绑起来!架在火堆上面烧!让这个不知死活的小鬼知道...死字到底是怎么写!”
“没听清楚么,要死的是你们。”舟平静地注视着迎面而来的土匪们,依旧淡定地开口说。
厅外的雨声细腻清晰,灼热的火光里,他的声音淡如风沙,凌冽的利芒接踵落下,他抬起手,徒手抓住一把刀的刀锋,仍由其余过十把武器轰然劈在自己的身上。
但却没有见血,刀斧落下后,只不过发出了一声声沉默的挥击声,便再无任何事情发生,就像刀斩落在一块坚硬的山石上,仅仅遗落下一道浅白无力的刻痕。
无论是那些乌黑发亮的武器,还是土匪们使劲全身的力量,少年都是无动于衷,他手握着那把刀的刀锋,把手翻转的同时,在一抬脚,猝然间踢在那个持刀土匪的小腹上。
力量的差距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显现出来了,不过是举手投足的两个简单的动作,他就把土匪手里那刀把抢了过来。
然后,他一脚将那人踢飞开十几米的距离,直到最后砸在某一根柱子上,震得口吐白沫,双眼翻白,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不过是一脚,他几乎就要了那个倒霉的小喽啰的命。
看到这一情形,所有把武器架在他身上的土匪们都愣住了,心脏几乎同时一紧,第一时间联想到要后撤,尽量跟这个危险的家伙保持一定的距离。
但巨大的危机感却已经死板地刻在他们的大脑里,笼罩在他们的心头,微末的热气里仿佛酝酿着一股万事休矣的味道。
什么都晚了,就算是现在逃命,也已经来不及了。
刀锋被掷起,翻空倒转,少年一把握住了刀的刀柄,随之一股震破的力量从他的脚下冲出,宛如千百匹虚无的空气烈马从中穿出,架住的刀斧先是隐隐战栗,尔后便被这股无限的冲击力震得倒飞出去,就像一朵肮脏而又血腥的花朵正在加速地盛放。
在如同花苞绽放的土匪包围圈里,少年手拿着刀,刀锋横切而开,刹那间破入土匪们的胸膛,锁定,然后,他脚步开始周旋,刀锋随之在花苞的中央极速地移动,不过一秒,他便划出了一轮圆满的冷月,收割走十数道艳丽的血花。
火光照耀下,溅满了血色的刀影,看起来就像是残酷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