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100分就毫无意义。必扣的分另说。”
“你必须优秀。你优秀之后你的配偶也会优秀。你和你的妻子优秀之后,你的儿子也会优秀。你的孙子。你的重孙。”
“这一条螺旋阶梯会无限地向上走。”
黑棋漂浮了起来,看上去有些灵异的观感。然后重新归位。他们在空中像是飞虫一般,但是却不相撞。井然有序地运行着。
我像是一个乡巴佬一样,隔着个玻璃罩子看着这般神奇。甚至还屡次想要伸出手摸一摸棋子。幸好没有真的动手。
树人从他的位置上离开。和我预料的一样。
我走向那个位置。椅子稍微又长高了一点。因为我比那树人略矮一点。
这也可以理解为挑衅吧。
“阿伦!”
舟向我们这边跑来。这小子……好像有点容光焕发?可能比“没事”远远要好。
他旁边跟着一位女士。长着鹿角的女士。
“你会吗?”师父如是问道。
“还行吧。”我把我的小笔记本随手甩到桌上。说是小笔记本,也就是叠得规整了一点的几张纸罢了。“是固定黑棋先手吗?”我试探性地问道。有些东西是仅仅靠一局无法观察出来的。
“是的。你很善于观察嘛。”
“过奖。复读机罢了。”
我本来也有想过,完全再现上一局就好了。但是,果然还是不行。所以我着重观察了每一枚棋子的功用。我必须自己来下这一盘。
我不能输。亦不能逃。更加不能悔棋。
我必须继续前进。
我不会后退。我不会犹豫。
我只会一往无前。
我把手放在最大的棋子上。王的棋子。我不敢确定在这种游戏里,它是否是和象棋的将一个地位。我只是见到上一局的时候,在我觉得这局棋旷世持久并且最终觉得无聊之前,那个树人一次也没有动过它。只在最后,他要输之前,他才开始动它。
这是我唯一不确定是怎么走的棋子。
所以我只是将它往前动了一格罢了。
“噗”老者憋着笑。
我立刻抬起头。看向他。他并不比棋盘高多少,即便他的椅子远远比我的要高。
“不对吗?”我谦虚地询问道。
“没错。这东西就是这么动的。”
他把奥法师的棋子往边线动了一步。我让黑色的王继续前进。红色的奥法师回到了他原本的地方。
我第二次抬头看向那个家伙。他开始狂笑。
这个家伙终于忍不住狂笑了。
我的余光里,站在几步开外的阿伦和日天对视了一眼。皱了皱眉头。怎么了?难道我有了表情?难道我脸上表现出了怒意?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有。我还是面瘫。
那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我的思考被打断了。虽然很难说我刚才真的在想什么战术。我下棋的时候不喜欢动脑子,最多就见招拆招。因为算起来实在是太麻烦了。
这不意味着我不会算。
一两步是小菜一碟,四五步是堪堪胜任,接近十步是真正极限。
还有现代总结的规律。法则。心理学的技巧。
就算这家伙真的是高手中的高手、我也得让这家伙见一点厉害了。就算真的不能赢,我也得让他见识一下现代人的厉害了。就算真的一定会输,我也要比他那个傻乎乎的徒弟多吃他……
一个子。
步兵压上。法师部队支援。骑兵冲击两翼。不,那样太普通了。我要追求更加高效的战术。法师从两边压上,没人保护也没关系。骑兵从正面突破。小卒根本没什么用,与其花大力气让他们行动,不如——启动飞龙。
我还有这条飞龙。
“哼哼。”
老者继续笑。他继续笑着。他像个XX一样地笑着。抓着每一个间隔时间。我得加快速度。不能留给他机会。
“哼哼。”他笑得越来越放肆。
“喂!”
舟大概觉得他一直在嘲笑我。他喊一声,向前一步。日天拉住他。那个鹿角女人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几乎是瞬移到他面前,要是舟敢再往前走几步或者拔弓的话估计就会被她一击击晕。
……什么嘛。
日天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可怜我吗?他看出什么了吗?他是觉得我会输吗?
什么嘛,他那个表情?
难道我会输吗?
在我走神考虑这些事的时候,那个老鬼又开始笑。
“有什么好笑的吗?”我的语气还是那样。
但是这已经很不像我了。
我被这家伙带着走了。我深陷他的陷阱之中。我被他牵着走。我自以为破格的战术可能正中他的下怀。
我得改变战术。
让骑兵回来!让他们养精蓄锐。步兵,用步兵展开展现。飞龙是最后的武器,不能现在就交掉。
王……王那个位置很危险。拉回来一点。
……
计算!我得计算。什么时候开始我停止了计算呢。我得计算。
不行。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规则。但是我的王不能后退。
我不能后悔。任何时候都不能。
我得继续前进。
对方还在狂笑。
不行。不行。我得冷静下来。我必须冷静下来。
又丢了一只兵。又丢了个法师。一头犀牛被弓箭手射成刺猬,一位骑士被大剑劈成两半。
我在损兵折将。
红色的棋子正在靠近王。
一个又一个倒下。什么时候开始,我由攻转守。我被对方的军势压制。我被……
对方正在狂笑。
我看到棋盘呈现颓势。
啊。
我拿起我得笔记本,匆匆展开那一团纸。
师父止住了笑。
我还是面瘫脸。
我的这边已经快要没有棋子了。我几乎要被全歼了。
我抬起头。然后我猛然回头。我回头找那个树人。那个树人在我眼前溃烂,慢慢地恢复到一颗种子。
那是临时做的假人。
“你……”我站起来,“全部算出来了?”
树人的最后两步是动王。那时候他只有王可以动。
树人一开始呈守势。然后在后期才发动进攻。
我的路数就是树人的路数的倒推。
不可能。这不可能。
一开始棋子多。到最后能动的就只剩下几个。
这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
我面无表情。
一呼一吸。
长枪到了我的手中。
可能是我无法接受。奇怪。这不像是我。
哦,虽然我不像舟那样,情绪激动,但是我或许还是很迷惘。我接受不了我身在异界这件事本身。会吗?
在我足够做出任何动作之前、我看到自己的长枪落到地上,我的右手飞了起来,到达最高点,然后落到地上。
啊。
“阿伦!”
日天和舟冲上来。
鹿角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我旁边了。把我的右手砍下来的是她的长枪。舟冲上来、但是他根本近不了她的身。日天冲上来、他捡起我的手,然后冲过来。
我呢?
我看着那个家伙。
他正在狂笑。
这是输的代价?还是……傲慢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