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两去看下综合间靠门口那个冰棺,看下怎么样了,顺便清理下,有家属准备来了。”
尤经理对东仔和老表两人说道。
刚骑单车来太平间上班的两人便去检查冰棺和去清理那台冰棺。
太平间很多冰棺的棺被都布满灰尘,平常很少打理,因为大多都是永远放在这了。
但这次的不同,有人来接离开了。
东仔跟老表走去,翻开了福寿被。
里面是个剪着寸头的年轻人。
东仔一翻开,看见这闭着眼的男子,脸都凹陷了,满脸青黑,偏偏还穿了套干净的西装。
全身的皮肤都泛青,脸颊一片紫黑色,明显放了很久。
太像林正英电影里的僵尸了,这似人非人的模样。
“我操,我他妈我有点怕啊。”
东仔看着棺材里的人,对老表说。
“你怕什么啊?”
老表对他疑惑问。
“哇,他有点恐怖啊。”
东仔瞪大眼睛看向老表。
“这有什么恐怖的,擦吧。”
老表听的笑起来,递来毛巾。
综合间的大门永远开着,很少关上,除去做入殓,怕家属进来会关下。
这里散发那种,东仔一直会闻到的那种腐朽气味。
他在附一呆了一个星期,后面闻习惯了,就闻不到了。
到了省立也闻的到味道,但不像第一次闻到那么浓烈,但还是有,只是淡淡的,可有可无。
除了每次在冰棺旁边穿防护时候,靠着冰棺才闻的那种浓烈,甚至夹杂一种像死老鼠的腐烂臭味。
毕竟里面的尸体放了很久了。
两人清洁完冰棺,走出去。
“哎这有什么好怕的,习惯就好了。”
老表笑着说。
东仔看他取笑自己模样不想说话。
“你是不知道我那时在做礼仪时候那时遇到的才可怕。”
老表回忆道。
“有次半夜叫我们过去,也没说什么,就叫我们去。”
“哇,那次,我一打开门,那股血的味道,哇,直接冲我鼻子进来。”
“车里面全是血,裹尸袋都漏了你知道么,我们当时直接憋着气把他丢进棺材里就走了,根本就不能呆。”
东仔看还在回忆的老表,他一脸酸爽模样笑起来。
“真的,我一只手提着那个裹尸袋都觉得脏,那血一直漏出来,都要丢垃圾桶了,那个家属叫我不要丢,要留下来,我说你要就给你吧,我直接丢给他就走了。”
“哇,真的臭,开车的司机都吐了,你戴七八个口罩都没用,哇,还是会闻到那个味道。”
老表一脸叹气。
“还有那次。那次才真的恐怖你知道么,我直接发高烧躺了两三天才缓过来。”
“那次他们也不说,就叫我一个人先去,也不说那裹尸袋是直接打开的。”
“我一打开门,就看见个睁眼的死人看着我,是个老人,就一打开门那张脸就对着我。哇,我差点给吓死了,直接发高烧那天,真的没骗你,休息了两天才上班。”
见着老表说这件事的脸,东仔快笑抽了。
这时候尤经理走来,看下清洁的怎么样。
“这放多久了都,烂成这样。”
东仔害怕的问。
“两个月而已,嗯,还是好好的一个帅小伙。”
尤经理翻开福寿被,看着里面躺着的遗体赞叹道。
东仔直接看向他,感觉他是认真的么。
“他刚刚都快吓死了。”
老表对尤经理笑道。
“其实挺好的,才两个月。”
尤经理配合的笑着。
“怎么放这么久,什么原因。”
东仔问。
“工伤,好像官司打完了。”
尤经理答道。
“赔了五十多万吧,我听家属说,好了出去吧。”
尤经理盖上福寿被,看了眼手表,和家属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除去无名尸,剩下放在这都是有纠纷的遗体,各种因为死因还是什么凶杀。
他们会一直留在这,直到尘埃落定才行。
东仔坐在办公室,看着尤经理带家属去认尸,他喝了口鲜奶缓了缓。
他打开手机,看见殡仪群有许多消息。
学校那边招生了,东仔听大个说20届的殡仪生有二十多个。
老林建有个殡仪群,拉了许多新生进来。
“有没有师兄发点照片给我们师弟看下啊。”
老林发了个咧嘴表情。
许多人把自己工作拍到的照片发到群里。
有跳楼死亡的遗体,皮下的肌肉全部露出来,像一摊牛肉红色躺在床上。深山老林,死了不知多久的男性遗体,全身是蛆密密麻麻,腐烂的看不清人样。
肚子肿的极大,大到遗体像个皮球,甚至有人把个老人遗体的脸捏弄成个笑脸,发黄的眼珠和牙齿露出来。
看的让人渗的慌,东仔看到记录恶心的说不出话。
“这不有病么?”
东仔看怂恿发照片的老林,群里的新生各个开玩笑想看更多的变态模样。
“怎么了?”
老表在一旁问。
“我们专业群里面发了一堆照片,全是烂的很久要么车祸跳楼那些。”
“好变态哦,你们这些人。”
老表害怕的侧开,尴尬笑道。
“老子又没发,关我屁事。”
东仔怒骂。
很快,不知道过了几天,群里的记录泄露出去,甚至有些人发出聊天记录问东仔是不是他们学校,老林把群解散了。
今天值班的是香姐和平哥,香姐只上白班,毕竟算是公司里做入殓的招牌。
“香姐你没看到,早上东仔打开棺盖被,看见里面遗体那个样子,没把我笑死了。”
老表对香姐笑道。
“你好牛哦,你怎么不说你做礼仪时候给吓的发高烧两三天没缓过来。”
东仔也揭他短。
“但我至少不会说好恐怖哦,哈哈哈。”
老表躺在那笑。
“滚吧你,你厉害在这狗叫。”
东仔上去就要锤,两个人扯皮打闹。
“别碰我,哎呀,你上班就没个正经样子。”
老表怂肩笑道。
东仔正想开口。
“对,对这种人就是要开口怼回去。”
香姐眼神冷漠看着老表说。
东仔直接愣住。
老表也没说话。
“这种人你怼回去,他就没那么嚣张了。”
香姐对老表说,严肃模样像是没经历过社会的飞仔。
啊??
东仔一脸黑人问号。
“我们只是开玩笑。”
东仔跟香姐解释说。
香姐别眼转头继续玩手机,理都没想理他。
一阵沉寂里。
东仔感到特别窝火,莫名其妙吧她。
这意思是东仔是个特别爱欺负人,又欺软怕硬的主。
我给她印象就这么差?
东仔不理解,非要说几个实习生里,他自己觉得是做什么都最好的那个,对她向来也礼貌尊敬。
“这种刚从学校出来的脾气都这样的。”
平哥在一旁冷笑道。
东仔咬着嘴唇,走出外抽烟。
冷静下来。
感觉跟这种傻逼没必要见识。
“操你妈。”
东仔吐了口痰。
中午到来,老表走去大厅看见一个人在那刷手机的东仔。
“吃饭了,要不要一起。”
老表对他问。
靠着花圈玩手机的东仔都不太想理他。
“那你自己点外卖吧。”
老表走出去说。
这叼人要不要这么怂,东仔不明白,明明他自己也知道香姐误会了,也不开口就像个死人一样沉默。
心情不好的东仔靠着椅子睡着了。
直到下午,老表他们去接体。
回来时,东仔才醒来。
“怎么出发没叫我?”
东仔对老表问。
“看你睡觉睡那么香,谁想去叫你啊。”
老表笑答道。
东仔看着他跟个孤儿一样说话,真想把他打一顿。
这次的死者是个九十三岁的高寿老人,是个高级官员。
准备下班前,东仔打扫了卫生,检查完冰棺,他站在大厅外看着参加老人丧礼的人群。
没心情坐办公室里的东仔,无聊数着人数。
他按着一个一个人头数着,一共六十五个。
有几个人跟随着的领导,也有打电话的中年男子,不时有几人握手结识,像是这丧礼是场扩大人脉的交际会。
这就是有钱有势的人生么。
东仔看着他们内心想。
“阿姨下班啦?”
东仔见背着包的洗毛巾阿姨走来。
“是啊,你们还没下班啊。”
阿姨对他笑。
“还没。”
东仔也对她笑着。
“诶哟,有点辛苦哦,加油啊。”
阿姨对他安慰说。
“嘿嘿。”
东仔憨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