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严没好气道:“岐谷作死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是早在令之国存在的时候就留下的光荣传统,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好像不干被动防守,想要在王廷有所动作之前取得先机。”
“什么先机?”
“他们准备动用岐谷秘法,唤醒故去之人以期对抗王廷”,夏严道。
裴元和听到这里,立马坐了起来,惊道:“故去之人?之前幽冥狱被劫想必也是那些人做的了?”
夏严没有说话,默认的点了点头。
裴元和内心着实震惊无比,之前从乾和宫中得知此消息,原本不以为然,想着劫了一两个精爽也是翻不出什么风浪,现在看来这个问题可是要麻烦很多了。
夏严接着说道:“具体的情况我也是不太了解的,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与长生之法有关联,岐谷也算的上是修道大派,虽说里面夹杂着宗族血脉的因素,但总归有着数百年的道法钻研,有些个窥得长生的法门不足为怪。”
“看样子复活过来的人实力强横啊。”
“这老朽委实不知。”
夏严看着他道:“你方才提到自己来做说客,不知道准备说谁呢?”
裴元和道:“自然是老伯你了,按照祠堂里的目的,三日之后你们两家都将不复存在,那我现在就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若说实力,我可以相信,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一个柏谷都是令人头疼的存在,莫说是其他两个大头了,真要是把这风定石矿招摇了出去,岐阳七十二谷可要比我这族里死的更多。”
裴元和拍了怕他的肩膀道:“那你更应该信我,我这人不仅道行高,而且手段多,只要老伯愿意配合我最起码能保住地牢中的性命。”
夏严听了为之动容,手中烟杆掉落,立马朝着裴元和行跪拜大礼,嘴唇颤抖地声音说道:“全族老少余脉尽数仰赖壮士仗义出手!”
裴元和没有去扶,他觉得让这老伯跪完这一礼算是极大的尊重。待到夏严收拾了情绪之后他便说道:“你这般大礼我当是收下了,我会尽所能保全你下湾谷人的性命,只不过有些事项还需从长计议,咱们起身说话吧。”
夏严站起来说道:“有何吩咐,但凭驱使。”
二人便在屋内密谈了一整夜。
约定之期已到,两家人齐聚在矿洞里面。裴元和是跟着桑恒一起进来的,以他经年的都统生涯若是没有人带领也很难发现密林之中有此宝藏,看来这一对邻居为了风定石也是煞费苦心啊。
按照之前在霞蛉谷寨子前商量的事宜,严格来说只需要各带三人即可,外加上夏严与桑恒两位老者。
只可惜两边都有各自的打算,裴元和担心吕正泽的病情尚未痊愈,贸然掺和到这种事情中反而会坏了计划,所以一劝再劝将他拦了下来,自己则是混到霞蛉谷助阵的人群里。
下湾谷的情况就更加明了了,本来活着的人男丁就没有几个了,剩下喘气的全给关了禁闭。柏谷的人正好充当了对仗的闲杂人等。
裴元和在于夏严的交谈中得知柏谷这次的领头人姓朱,不过就是不知道名字叫啥,也没有细问起长相如何,只是通过了解得知那人境界应该在真境后三天。
他并不怎么关注,反正对面那些人也活不了多久了。
岐谷中的决斗传统由来已久,本就是氏族血脉维系起来的族群,当然是有什么矛盾都是关起门来自家解决,对于整个岐谷也是如此。
但是往往下手最恨的都是自家人。可以说一个岐谷中人,他一生中的时间可以分为三份,一是强身,无论是修炼还是成长,都是为了以后可以为自己的族人出力;二就是干仗,南疆民风剽悍,戾气最盛,不说岐谷,就单拿西边的廖阳城来说,王廷的统一战争中为何会把令之国作为最后的骨头啃掉也是有原因的,彼时全民皆兵的盛况中古大陆的历史上都不多见。
一座城就扛了五年之久。
这岐谷人最后一点的时间就体现在场中的桑恒与夏严身上,他们可是在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能享受这份殊荣的强者自然也是少数。
裴元和看着他们突然想到了之前交手过的灵兽异人孙明善,同为岐谷中人他现在不知道还活着吗,若不是盗了一张假幡,兴许还能打个痛快。
矿洞内灯火通明,岐谷决斗也是要遵循基本章法的,几个人先是焚香祭拜神明祖宗,带着面具跳了一大堆裴元和看着都头疼的舞,耳边居然还伴有刺耳的乐曲。
“不通开化之地,真叫人捉摸不透,这都哪来的什么巫啊,婆啊的,这也叫神仙”,他看得是一阵头大,闭着眼睛脸色紧绷好似憋尿状。
仪式进行了约莫两刻钟,裴元和心道“这哪里是生死之战,倒像是开庙会,热闹非凡啊。”
乱七八糟的活动结束之后,两帮人自觉围成了一圈。“看样子是要开始了”,他也跟着挤了进去。
无他,就图个新鲜,看着两个赤裸上身的汉子手持兵器单挑,仿佛有种回到孩提时代摔跤的场景,只不过现在的场面可要刺激多了,因为一定是要死人的。
岐谷的决斗没有规则,这与他们的修道风格可以说是完美贴合,只要能赢,无论偷袭、使诈、暗器、毒物,样样都行,绝无禁止。进了这圈中,就只能有一个活着出来,或者没有人能出来。
第一场对决就尤为刺激,看得出两边人的境界都是真境入门,想必是作为年轻的后辈们想要一展实力的冲动,又或许是两边人故意为之先试水一番。
裴元和没有和桑恒商量具体对策,只是和他讲过自己已经和夏严接了洽,一切都将计就计便可。
此时矿洞的一圈人就出现了明显的三派,假装树蝉的老邻居,化作螳螂的柏谷人,最后就是委身黄雀的裴元和。
身为羽门都统,裴元和是看过不少争斗的,何况他自己也是时常不吝辛劳参与其中,不过他那个境界的较量,看起来都是赏心悦目,总结为一个词就是优雅,一个字的话,那就是装。
这里的对决相较之下,就显得非常粗俗,撕破脸的怒吼,不顾及退路的猛冲,概括起来就是一个字野。
不消片刻,两个壮汉皆是满身血洞,厮杀声渐弱,冲击力式微,步伐虚脱,气力不支,最后便是闷轰一声,倒下尸体两具。
原始又粗狂的杀戮总是能唤醒内心深处的凶恶,裴元和看着被鲜血染红的矿洞地面,竟是觉得掌心有些发痒,眼神开始四处瞄着周围的人,就等着柏谷人露底的时候过个瘾。
这首站便是以平局告终,奇怪的是两边人都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愤怒?不甘亦或是沮丧统统没用。
仿佛都觉得事情的走向在朝着自己的预期发展。
那姓朱的领头人对着旁边耳语了几下,这回出阵的是一个中年人,胡子拉碴但是苍苍可见,与之前的青年人不同,他显得有礼节多了,没有坦胸露乳。
霞蛉谷依旧是个青年人,可能是寨中人数太少,青黄不接的缘故,这回来矿洞里的除却桑恒上了年纪其余人都是朝气蓬勃年轻状。
大概是受了对方的影响,这青年小伙出阵的时候穿上了自己的上衣。裴元和看得出这一对实力差距有点大,都是在真境修为,可是当灵力显现于兵器上时,起码的一个判断得有两天境的悬殊。
“这桑恒也不是个善茬啊,可真舍得自己的族人。”
一经交手,胜负已分,中年人极为轻松的接下了青年人的几波进攻,趁着对方偏重先手不顾后路的破绽,反手一刀在腹上拉开了口子,霎时间汩汩血流,浸入土中又为这赤地鲜艳了几分。
趁其病要其命,追击之下手起刀落,便是一个热头颅离开了身体。这一场是下湾谷胜了,可是一圈人仍旧是没有回响,一点点喜悦的表情都没有。
这第三场单挑可就有意思了,桑恒按掉了自己寨中欲要出站的族人,那姓朱的也是示意了一下夏严,眼神一狠便是要他对阵的意思。
“盘算着渔翁得利啊,真是能耐不行想法夸张”,裴元和笑了笑,便把目光都聚焦到了两位老者身上。
岐谷这些年还是留有这么多真境修士,想必玄境高手也是不少,更为可恶的是居然没有一个在王廷造册,这一群人活着真是帝国的乱源啊。
同为曜摩连天,老头子打架其实很难一时就决出胜负,两个人站在圈里先是互相客套几句,毕竟是老邻居了,更何况还要演一出戏给猴看,话语中皆是掏心掏肺,细数过往情谊,不忍今日相争。
裴元和那是一句都不想听,姓朱的更是不耐烦,直接催促道:“这会不是叙旧的时候,夏爷爷等您把那老头给做了之后,慢慢在他坟前讲故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