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今天这两边会不会打起来?”
“难说,不过吕大人应该有什么计划吧,您都来这里数月了,虽说访的地方不多,想必有所对策。”
“那矿里的风定石确实是上等的资源,廖阳城有识货的人,岐谷中亦有,他们如果这么闹下去定是会被几个大族探到消息,真到那时可就不是一两个谷之间的争斗了,血流漂杵司空见惯”,吕正泽掷地有声的说道。
“死完了不是更好?”裴元和看着他严肃的样子,准备逗一逗他。
吕振泽瞪大了眼珠看着他,脸上怒意飙升,但依旧是压低声音道:“裴大人身居羽门高位,自当是对民间疾苦视若无睹,若要在这岐谷中仍照着你们的风格行事,只会涂添人祸,既是这样,你裴大人请速速回,都不必再协助于我。”
“我开玩笑的,真要把你撂这里,我回去肯定脑袋搬家。”
“哎,这么大个人而且还是个都统,居然说话如此轻浮,我看你是没成家少了份担当,要不要回去以后,老哥我给你物色一个良配?”
裴元和立马变了表情道:“不用。”
本来喧闹的两帮人,在桑恒与夏严两个老者的交谈中逐渐安静了下来,谈话的音调比较低,好像是只有他们二人可以听清的样子,两旁的助阵也没有附耳探闲话的打算,皆是镇定地立在原位。
裴元和也闹不明白他们搞哪样,一会儿剑拔弩张,一会窃窃私语,不过交流很快就结束了。
“居然就这么散开了!”他对着秃老汉叫道。
“那你想怎么样,若是今天整不顺,两个寨子的人可就都完了。”
裴元和道:“那商量出个结果了吗?”
“三日后,就在那矿里,各自挑选寨中的三位勇士决斗,两胜者独享,败者不得再掺和。”桑恒道。
吕正泽跟裴元和对视了一眼,皆是露出了否定的神情,若是决斗就能解决争端,岐谷中早就太平了。
不过既然两家人今天没有撕破脸就算是好事,能拖一会是一会儿。
入夜,隐匿灵力的裴元和越过溪流与山头来到了下湾谷口,从山腰俯瞰过去,这里要比霞蛉谷的寨子大了不止一圈,按照道理来说寨子大人数必然要多,可白天来闹事的人也就几十号。
“这里面定有玄机。”
刚刚踏进谷口地界,拂面便是一股血腥气味,身为羽门都统多年的他立马判断出这里曾有过死斗,而且伤亡数量不少,乃至于路边叶草上的血迹都未清理干净,只是在进出的道路上翻了尘土做掩埋。
裴元和自语道:“越发有意思了,咦,寨门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不防别人那也得防我啊,太不给面子了。”
果然寨门大开,跟之前霞蛉谷的戒备完全不一样,虽然后者也只有寥寥三两长矛勇士。
依旧是小心谨慎的进入到寨中,在里面寻摸了半天之后,才发现几乎所有的屋子都没光亮穿出,大部分都是紧闭房门窗户,但是当他只身探入时才得知里面空无一人。
“偌大个寨子,各家住屋里都没有人,他们都去哪了?”
这里只剩下一处建筑没有探查,那就是寨子中央的祠堂了,这祠堂的规模用料又要比隔壁好上太多,想来寨子大一点生活应是富裕些的。
此时的祠堂灯火通明,裴元和翻上房顶细细听着里面人的对话。
“都照你们的吩咐去做了,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着什么急啊,霞蛉谷的人不是还没去矿里嘛,再说了你都忍了两天了,再忍个三天也无妨。”
“全寨的老人妇人孩子都让你们给囚禁在了地牢里,我一天不吃不喝没关系,他们能熬的住,吗,就请你们高抬贵手,先让他们吃些水米吧,勿要憋死在里面。”
“夏严!我敬你是长者,所以才依着你的要求跟你商量,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原来这其中一人就是白天里闹事的夏严啊,裴元和听到此兴致正浓,不过也猜出了七八分缘由。
“敬酒?你们屠杀我寨中多少男儿的性命!这也叫敬?”夏严怒道。
“不这样,你会乖乖听话?再说了风定石这种东西你们下湾谷跟那霞蛉谷本来就不配拥有,好东西自然该给懂得欣赏的人,偷偷摸摸贩去廖阳,这种生意都做你们不觉得亏得慌。”
“再说了,我们帮你们处理掉隔壁,以后你们不就独享此矿了吗,而且卖给我们比卖进廖阳城,无论是路程还是价钱都是划算的,怎么就那么不开窍?”
夏严道:“开窍?三日之后我们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
“没有实力又太过聪明不是件好事,我奉劝你一句,不要试图反抗,最坏的打算你脚下的人还可以多活三天,若是现在想闹事,你和他们都没得活!”
见夏严沉默不答,那人又说道:“我还在奇怪你们下湾为什么要修这么大个地牢,装两个寨子的人都绰绰有余,想来定是你们也是不干寂寞吧,那就别怪我们先下手为强了。”
就听那人高声吩咐道:“叫几个弟兄勤快点,给下面的人好吃好喝的供着,别让咱们的夏爷爷难受,三日之后事成了,我们就算是大功一件。”
房顶上的裴元和也是听了个大概,就是不知道这些人又是岐谷中的那些势力,行事如此果决狠辣。
“这里已经没什么事情可以商量了,夏爷爷您请回住处吧。”
命门都让人捏在手上,夏严再和那些人做口舌之争都是徒劳,回到住处的他掏出了自己的烟杆点了一袋烟,吞云吐雾间一道黑影显现在他面前。
来人正是裴元和。
“我该如何称呼您?”
“你是何人?定然不会是他们派来监视我的,如此客气莫非寨子外的过客?”夏严道。
“过客?算不上,我次来是做说客的”,裴元和道。
夏严道:“我奉劝你一句不要趟这浑水,不论你是哪个寨子的,只要有了觊觎风定石的心思都免不了卷入祸端,别为了某些人的贪欲留了自己的小命。”
裴元和挑衅道:“您是不相信我的实力?”说完,单手一挥将此间屋子所有门窗闭合,另一手旋即打出四张符纸贴于墙壁,接着二指做钳状势要夺了那老者的烟杆。
“隔绝灵气,再造空间!你不是岐谷中人!”夏严惊道,手上也是不慌不忙将烟杆的烫头顶了出去,不料这一挡击扑了个空,来人手腕轻抖,顺着杆子便锁住了他的喉结。
“牛刀小试,可还对您老人家口味”,裴元和语气平淡的说道。
“老头子我修炼这么多年才有真境巅峰,你这不速之客居然有玄境修为,岐谷之外当真是天外有天啊”,夏严叹道。
“老人家不用灰心,修到曜摩连境实属不易,况且居于岐谷之中多是无虞,境界过高不是麻烦更多。”
夏严听着听着竟然是老泪纵横,抹了抹眼泪说道:“我只恨自己境界不够,要不然这下湾谷不会死这么多族人。”
裴元和松开手指说道:“方才祠堂之上没听的明白,所以跟踪到此就为了追查缘由,还望老伯坦诚相告。”
夏严示意他坐到一边,之后就打开了话匣子。原来自从两家开采矿藏以来,矛盾就由此而生,毕竟以当时的纸面实力,下湾要高于霞蛉许多的,但是总归是共同发现的宝藏,倚仗实力欺负人的情况在岐谷常有发生,不过邻里之间谁都不希望闹得太僵,日防夜防总归提心吊胆夜夜难眠。
寨中人便有了不一样的打算,本想借着岐谷中的其他势力试压,结果却是引火烧身,把岐谷中一支大族的贪念给勾了出来,这下两家都不得幸免了。
裴元和急切地问道:“祠堂里的人究竟是哪一家的?”
“号称岐阳第二谷,柏谷。”
岐谷中兜兜转转数月,裴元和对于岐谷中划分也是有了一定了解。岐阳七十二谷,说是有七十二但是他不可能每一处都去查看,名头大的肯定是第一时间去拜访。
岐谷中势力较大的三家依次为:松、柏、青,这三谷无论人数,资历,境界的平均水平皆是一等一的,尤以在与令之王室对抗的数百年中积累的名望,到现在举凡谷中大事也是均以此三家马首是瞻。
裴元和道:“这柏谷的人是怎么发现的,按道理你们两家也是处在岐谷中的偏远位置,他们三家彼此间的明争暗斗就已经牵制住了大部分精力,怎么可能会突然注意到你们。”
夏严叹着气道:“本来岐谷中人是不会与外界打交道的,那头名的三家也是,不过坏事坏在近些年有谷中人去外面活动,更有甚者似乎参与了永麟王谋反,结果却是无疾而终,可以想见若是王廷察觉到了岐谷中有人行逆反之事,以他们的格调焉能不追查到底。”
裴元和许是坐的累了,干脆换了个姿势躺了下去,接着问道:“造反事情王廷知道也是早晚的事,就是觉得你们岐谷中人纵使活不下去,也不该去找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