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乐生眼睛瞪大了看着周围的画作,松涛起伏,烟云缭绕,山峰耸立,青白瓦舍,还有一处高高的阁楼。惊叹道:“这景色比起常阳后山好看多了!”,凌雀、苍风帷也是陶醉其中,就连很少说话的宗洵也是跟着附和道:“当真是人间奇绝景。”
黄新智看着他们被画卷围住,语气怅然道:“张二哥,你儿子到底还是走了这条路喽,真是世事无常,一语成谶啊。”
八卦场中,画卷对外显出粼粼波光,缓慢消失在晴空之下,一百号人也随之无影无踪了。再说卷内,画中景色当如昙花一现,但所绘内容却是存在无疑。幅面又自轴端出卷曲收回,不多时就变成了卷轴,落到了步寒阶手中。
“这景色居然活了!”“笨,是我们到地方了。”
陆采薇对着诸人说道:“欢迎各位师弟师妹来到剑宗,此锋乃是九峰之一的徐落锋,此处乃是徐落峰憩斋院,你们未来休息饮食之所,其余事宜会由这里的管教与前辈们替我们作答。”
“她这话什么意思?”张乐生问道。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即使进了剑宗也是会有个五年期限,如果五年之内没有通过选拔的话,是没有资格成为峰门弟子的”,苍风帷道。
步寒阶厚着脸皮道:“你们这些个小师弟小师妹可要努力了,要不然可就见不到我们喽”,说完就先行离开了,罗其雨拉着陆采薇道:“咱们也走吧”,后者看了看人群中的宗洵松了口气道:“好。”
三人走后,接棒的是一个方脸冷面中年人,鬓发夹白,额有皱纹,清了清嗓子吼道:“今年的新菜也挺嫩啊,我看看”,说着拉过来一个小胖子对着脸皮拧了几下,然后又一巴掌送回了人堆里。
“鄙人,正是你们这群新菜的管教,姓木,名字不提,以后尊我一句木管教就行,你们这群人该属憩斋院金院房,给你们一点时间把自己的东西安置好,具体哪个房间有人安排,也可以自己挑,不过就是不能闹起来,我脾气不好,谁要是刺头就罚睡一个月松林子”,说完见没人动静,脸色大怒,吼道:“都愣着干嘛呢,还不快点!”
轰的一声,百只无头苍蝇四处乱飞,木管教吼道:“金院房在西边,西边!哎”,完事才想起自己好像没有通知他们,干吼两声之后尴尬的站在原地指挥着。
憩斋院弟子房按五行顺序划分,金木水火土,金算作是首位,也就是这年入宗的门徒分配的房间。弟子房中,金木两院的房间数是最多的,皆为百制,水火院相对减少了一点,土院最少。金院房虽为百制,绝不是百间房堆在一起,按天干划为十排,每排十间房,皆是坐北朝南,东西排序,每间房都有前后两进木门。
张乐生一行四人聚在一起,本来宗洵是不大愿意跟着来,但是放眼四周没有一个认识的,至少跟他们三个还有话说,又架不住苍风帷好言相劝,就跟着过来了。
前面几排距离院门较近,抢的人太多。他们四人中三个都喜欢静一点,所以就很自觉的奔向了葵字排的房间。好在这里没有多少人光顾,准确的说是现在没有。幸运的挑了对排的四间,当然凌雀自然是第一间。
张乐生进了屋之后,就感觉里面的空间着实不小,比起日月居跟圆丰都大了不少。卧房正对门,偏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蒲团,朝里面走去居然还有澡间可供洗澡如厕,而且卧房的床上居然有着崭新的被褥。心道:“这剑宗果真是名门大派,小小一件弟子房居然也想的如此周到。”
躺在床上,随手摆开来自己的包袱,两个玩意依旧是那么瞩目,一个是岳紫药送的宝石,另一个是何云袖送的六角竹铃。正想着可以在新床上躺一会儿,不料从远处出来一阵急促的钟声。突然意识到木管教说过放东西只给一点时间,遂起身朝院外走去。
院前的空地上,木管教看着稀稀拉拉聚过来的人群,脸色依旧是不好看,说道:“你们可都给我听好了,只要还在金院房里,无论何时听到钟声,都必须到这里集合,若有迟到者,哼哼,定教你爽到极点。”
木管教不知何时从手中变出一直笤帚,明眼人都看的出笤帚通体都是铁丝做的。他站在的高台上,自语道:“好久没有种菜了”,单手挥舞着笤帚,四处扫动,尘土飞扬,不多时便清理出一块石板来。
“憩斋院有规矩,我也有自己的规矩,好在不冲突,就是辛苦你们一下”,他说着便将石板立了起来,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依那石板的尺寸少说也得有千八百斤。这木管教先是一脚踩起来,又一脚支撑着立在地上,足可见其实力不弱。
苍风帷小声道:“这红脸怪是要立威啊”,凌雀嘟囔道:“可我们又没招他惹他啊。”
“这块石板从今天起就靠在金院的墙角,什么地方不懂的就自己去看,我不会教你们如何读书认字的”,话毕,一掌将石板送到了位置,又道:“既以入宗,一切行为处事当以剑宗为首,接下来你们得先去物管房领自己的衣服,然后由旁边这位,也就是你们的师姐带你们浏览的一下憩斋院,下午的时间我自去清闲一下,不必找我,你们也找不到我”,讲完一堆话人就开溜了。
余下那位师姐走到前面行了一礼道:“木院房,王如歌,比在场诸位早一年入宗,不过我想你们中定有年纪比我还大的,所以师姐这个称呼算是占便宜了”,言语顺畅,十分得体,神情自若,颇得仙气。
凌雀杵了杵张乐生的胳膊道:“这位师姐当真难得,不知是剑宗教导有方,还是本身就出自名门,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一点都不脸红哎,比你好多了。”
张乐生不解道:“为何要跟我比啊,再说了,说不定她经历过这场面呢。”
“你傻啊,就比我们早一年,哪里来的经验啊”,凌雀道。
王如歌领着浩浩汤汤一百号人先到了物管房,好在有着木管教之前的威慑,人群并没有出现像抢房间那样的混乱,依着次序领取了各自的衣服。
“徐落峰乃是剑宗九峰中最大的一个,而这其中三分之一的空间都给憩斋院占了,你们刚刚都找到了自己住的地方,那里就是憩院,接下来的斋院路程要长一点,我想你们还是先把衣服放回去,一刻钟后咱们再到院前集合,算下来时辰刚好到饭点”,王如歌道。
徐落峰是不是剑宗最大的一座峰,张乐生不知道,但是他现在知道了从憩院到斋院居然要穿过一条悠长的隧洞,而且这隧洞至少得有二里地的路程。赶到斋院的一行人都已经饿的筋疲力竭了,别说到了饭点,就是午夜时分,他们都得把这里翻个底朝天找东西吃。
斋院有框无门,容量极大,毕竟供应整座山峰的弟子,而且还是分为三层的,不过不是朝天上垒砌,而是往地下多建了两层大厅。
王如歌道:“这里就是你们以后吃饭的地方了,午后以钟声记,用完饭可以去休息一下,未时正,我带你们去授课的地方,接下来,就请诸位自便吧。”
斋院的厅堂果然很大,不过装饰却是极为简洁,放眼望去,四张凳子连一个桌案,皆是竹子编制,数量不少,以他们这一群人作比较,装下两千人不成问题。
天花板亦是不拘一格,准确的说不能算作是板,张乐生脑袋之上是由藤条缠绕而成的屋顶,顺着树枝看去,皆是由正对着大门的树干发散而来。这里树干不少,粗略估计就有三十多根,每根树干有四人合抱粗细,里面是空空树洞,放置一张漆木方案,上面各类菜肴、瓜果及点心。
苍风帷道:“这看上去还挺丰富啊。”
餐具都是一致的铜餐盘,宗洵跟苍风帷两个都是差不多的菜,张乐生的盘子里基本上每样都来了一点,凌雀是最为特别的,她拿了两个餐盘,其中一个堆满了米饭。
坐定之后,三人都没敢动筷子,全都直直盯着她,还有不少人投过来异样的目光夹杂着小声的议论,张乐生问道:“我以为你那天是饿坏了,想不到你饭量是真的大。”
苍风帷一直在抿嘴笑,就连极少说话的宗洵都忍不住道:“凌雀姑娘,当真是不同凡响。”
“又没吃你们家饭,至于吗,我食量大是因为在长身体。”
“我们也在长啊。”
“我比你们多长了点脑子。”
宗洵没有午睡的习惯,所以就在自己房里练起了剑术,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感觉周围灵气异常浓郁,比自己沿途一路经过的地方都要充盈许多,唯一能与之相媲美的就只有青丘山了。
可能是因为吃完了午饭,体力充沛的缘故,他觉得呆在房间里有些闷的慌,索性就出了憩院,准备四处看一看。院子后头是一片松林,正是之前送他们来的那副画卷之境,身处于松林之中,熟悉的微风拂过面庞,不自觉的拔出决神,想试试威力。
“通关的时候这把剑握在张乐生手里,听他所言从未习过剑术,可是怎么通关的到现在都没弄明白,难道这决神里藏着的秘密他竟是知道的吗?”
对着松树干一剑挥出,瞬间劈出一道痕迹,两尺长,三寸深。
“好小子,午休时间还这么用功”,木管教不知何时出现树杈上面看着他,“看你衣服崭新应是今天刚来的吧。”
他从树上跳下,仔细打量着宗洵,最后眼神聚焦在了决神上,道:“你的剑是从家里带来的吧,我想不会是天墉城工匠的手笔,他们若是打造了这么一把相貌不堪的兵器生意可就黄喽。”
宗洵凛然道:“剑宗这么大的名声,也会介意这兵器难看吗?”
“天下之剑莫出于剑宗,本派历史悠久断然不会以貌取剑”,木管教说着走到树干旁观察起了痕迹,“深度尚可,威力不弱,气境之中有此造诣,指导你剑术的人想必非凡,但更多的是你这柄黑铁也非俗物啊。”
当此之时,却见他中指一弹,松针从手上发出,速度不快,没有风声,飞向宗洵的左肩头。后者不慌不忙单手提剑格挡,“叮”一声清脆生于林间,散于丛中。
一切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满腹算盘心机。
宗洵的决神置于腰后,虽说剑身只有两尺,但是十三岁的他手臂尚未发育完全,每每拔剑不易,为了应对突然的状况,他自己习惯于反手拔剑,不过也是需要两个步骤,一是抽出,而是握住,这是在于裴元和对练之后领悟出来的。
右臂反手握剑,是故刚才挥砍在树干上的剑痕为横向的。木管教清楚这一点,所以发一根松枝直抵他的左肩,为了试探他的实力。宗洵果断的将决神立在自己左侧挡住,不过现在的他很生气。
“这里难道是还是禁地不成?我午休来此坏了规矩?”
木管教哈哈大笑道:“没有,没有,就是想考考你小娃,看你动作娴熟想必也是历经过几场生死之斗吧,单究这一点已经超过那院里的许多人了。”
宗洵冷冷道:“这就不牢管教费心了,我可以回去了吧”,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刚迈出步子,整个人嗖地一声就给拽到了半空,被藤条倒吊着在松林中晃荡。木管教笑了两声大道:“小子,你才来一天就敢给我脸色看,知不知道这是哪儿?”
被倒挂着毕竟不好受,仅仅一会儿,宗洵的脸就涨的通红,几度弯腰将捆在双脚上的树藤劈断,可惜意图太过明显,现在全身上下都被藤条给缠住了。
木管教拍着他的脸道:“小子,学会规矩没有,不说话,我可以继续吊着你,反正时间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