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担忧正是关键,剑宗历来收徒考验尽管有过凶险,但是绝不会危及生命,毕竟整个帝国都在王廷统治之下,莫名其妙死了人定是要被追查甚至直接封禁的。
非常道的设计虽说出自她手,出现这样的岔子完全在意料之外。迴生长廊包括凉亭之内无数人目睹了张乐生与宗洵齐齐踏入非常道,若是有一个淘汰了,另一个一定会成为聚焦点,一旦有人顺藤摸瓜把这其中的关联抖了出来,她的任务必然会以失败告终,甚至两人的小命都不保。
场中二人还在沿着小路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开阔地带,像是峰顶平台,四周草木稀少,偶有微风坲云飘过。峭壁边缘站着一人,服饰与刚才的三位考官无异,应是剑宗前辈。那人双手作揖道:“在下非常道试炼虚像,虞休俭,在此恭候二位多时矣,请教二位名讳。”
“宗洵。”
“张乐生。”
步寒阶惊道:“这条道居然是虞师兄守关,虽说是试炼虚像,但难度也不容小视啊。”
虞休俭从袖中掏出一把铜制钥匙道:“难得我守的关卡有两人来闯,这把就是可以打开众妙门的钥匙,不过只能给你们中一位,前提是能打败我。”
宗洵道:“果然如此,你我二人能只能成一个,从刚才就纳闷为何咱们能同入此道。”
张乐生道:“看他的样子不太好对付,不过总归是要先打掉他,把钥匙拿到手再做打算,否则一切都是免谈。”
宗洵一马当先道:“我还是会点剑术的,先去试试水,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会什么吗?”
“额……劈柴算吗,对了还有逃命。”
“那就把他当柴火,找一找哪里是合适下斧的口子”,说完运起凌虚步冲了上去。
如今的宗洵已经可以单手舞着决神剑,考虑到敌我实力不明,他的先发一击还是侧重于威力,所以是双手使劲。决神本就无锋,再加上外面有叶榆泽胶泥封印,说这是剑劈,实则是棍击,
目标正中对方的腰腹。
虞休俭依旧是站定,不慌不忙手掌自腰间推出,不偏不倚掌心接住了这实实在在的一剑。略带鄙夷的说道:“就一个这么冲过来吗?先行试探还是准备车轮战?”
按理来说,若刚才这一剑是虞休俭本人硬接下来,以他的境界早就心智惑乱,奈何场中的人只是试炼虚像,毫无心智这一说。宗洵见一击不就,正准备拉开身位再度冲击,不想那虚像先他一步,瞬间将决神握了个结实,令他抽身不得。好在他反应极快,立马想到之前与裴元和对练时也有此番困境,脚下步伐变位,刹那间就来到了虞休俭的身后,为了以防万一,转换之后也以变成单手握剑,另一臂膀待时而动。
“手掌劈不动,我就砍你手指头”,这回用剑的方向却是朝着虚像前方,企图破开他四指将决神抽出。
可令他最为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虚像一开始就是左掌格挡,右掌一直未动。现在的他却是正好闪身到了虞休俭的右手边,本想以速度取巧,奈何对方还是快于自己,“嘭”一声闷响从他胸口传来,宗洵的身体立时倒飞了出去,落地之后连带着几个翻滚才停稳,足可见力道之大。
虞休俭拿起手中的决神看了看道:“这东西也叫剑?短小丑陋,木头都戳不烂,哎,对面那个小子该你上了。”
张乐生现在的处境十分尴尬,二人中稍微能打的被人一掌给解决了,自己这个只会握剑的看着都心惊,上去也只能是挨揍的料。
这边宗洵喘着粗气站起身道:“把我的剑还我!”
“当然可以,我又不惜的要”,虚像说完就随手扔给了他。
执起决神,宗洵快速跑到张乐生身边道:“差距太大,我一个人不是对手,要你帮忙。”
张乐生道:“我怎么帮?”
“看都腰间的钥匙了吗?刚才一番试探下来,想打败他太难了,退而求其次抢了钥匙再说”,宗洵继续说道:“你刚才说会逃命,想必速度也是不慢的,这一次我会尽量缠住他的双手,你伺机佯攻,就奔着他腰间的铜钥匙出手。”
虞休俭伸了个懒腰道:“商量好对策了吗?磨蹭下去你们可就没多少机会了。”
张乐生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道理很简单,剑宗收徒也是要讲究公平公正的,每年的名额本就有限,为求公平那最好的方式就是先到先得,我估摸着通过众妙门的人不少了,你们在我这里多呆一刻,滚蛋的可能就多添一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时间拖的越久,这考验的难度也会逐渐飙升”,虞休俭顿了顿道:“甚至有丧命的可能。”
宗洵道:“先不要被他乱了节奏,我们就按原定的计划来”,话毕又是单人先冲了出去,他这回是抵着剑柄瞄着虚像的脑门来的,点息闪花相应使出,眨眼间就跟虞休俭贴在了一起,后者平淡地笑道:“比刚才快了一点,还算有进步的,值得夸奖”,仍是单手攥住了剑尖。宗洵心中一喜,比起剑刃被制住实在是好太多了,他亦是双手用劲,脚底顺势朝地上蹬起,纵身一跃,整个人来到虚像上方,于半空之中飞速转身,准备来个倒挂挥砍。虞休俭的反应极为平淡,另一只手顺着决神的剑尖向上抓去,二人仿佛定格在这一刻。
张乐生一看敌人双手都被宗洵牵制住了,心道“好机会”,脚下也是运起凌虚步,飞身来到虚像跟前,单手一剑学着宗洵的模样直刺虞休俭的喉咙,另一只手则是伺机窥探钥匙的位置。正待他指尖刚刚触碰到钥匙的瞬间,虚像脸色一变,立马一个下腰,先是避过张乐生一剑,手臂上劲,将决神连带执剑人一齐拽了下来,双手一个交叉,甩着剑柄端的宗洵朝腰间的张乐生砸去。就听得决神精钢叮咣做声,两个少年人身躯碰撞闷响之后都被扔了出来,两把兵器随之飞到身旁的地上。
凉亭之中,不知何处铃声响起,罗其雨对着步寒阶道:“师兄,约有四分之三的名额都被占了,我们应该要去八卦场维持一下秩序吧,毕竟淘汰的人也都聚在那儿。”
步寒阶思忖一下道:“该是如此,不过这里由陆师妹一人看着可有难处?”他说着望向了一旁站着的陆采薇。后者摇了摇头道:“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了,大多都已经进了非常道,余下这些还在迴生长廊上的无缘人自是不用去管了,师兄师妹还是先去八卦场为好。”
步寒阶道:“还想着能多看看那两个有趣的后辈呢,说真的我倒是非常乐意他们能成为师弟。”
罗其雨已经执起手中佩剑,反手剑柄朝空中一扣,登时便出现一副卷轴飘在凉亭之中,只见她正手一划,卷轴徐徐打开,里面的场景正是天墉八卦场,收起佩戴道:“步师兄,咱们先走吧,收徒考试事关重大,勿要为了一点喜好耽误。”
二人踏入卷轴中就消失不见了,画面也慢慢收拢起来,闭合之后华光散射,也是无影无踪。
陆采薇见他们二人走后才稍稍缓了一口气,心里有些惊慌不知该如何是好。
非常道中,远处躺在地上调整呼吸的宗洵问道:“看出什么端倪没有?”
张乐生顺了顺气道:“他到现在一直用的都是手,即使方才我触及到钥匙,他都没有用脚踹我,在我看来那个时候用脚踹比下腰更能稳妥的保护钥匙。”
宗洵这时已经能站起来了,他扶起张乐生道:“还有一件事,我在想之前我们进入非常道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先我们进来了,假使他们遇到的和我们一样的情形,也是由剑宗的前辈守住门口,那么要给近乎于五千多人守门,剑宗需要派多少个前辈来应战。”
张乐生道:“他之前不是说了自己是试炼虚像吗?”
“既是收徒考验,欺骗我们本就没有意义,姑且算他所言即真,那么作为虚像,要么是之前在这非常道中设置好的,要么就是现在还有人在操纵”,宗洵分析道。
张乐生皱了皱眉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觉得既然现在线索到了他的双腿,乃至于脚上,为何不从这地方下手,而是要去考虑这虚像的来源呢?”
宗洵端起决神道:“以你我的体力,你觉得我们还有几次能跟他正面招架?”
张乐生望着他,后者被连续揍了两回,衣服都磨破了不少地方,自己倒还好,衣服沾了不少尘土,就是刚才被他砸了一下,到现在腰有些疼。
张乐生道:“我顺着你的想法思考了一下,那位前辈说过考验会随着时间增长而变难,若是提前设置好的虚像,难度的起点就应该从我们进来的那一刻算起,若是随时操纵的话,说命这虚像此刻在防水,他的实力远不止我们看到的那样,名额有限,越拖越少,遇强则强或可一站,遇弱则弱,毫无胜算,设想真是后一种情况,那么全场就剩我俩时,局外的那个人定是会集中全力玩死我们,我怕到时别说众妙门,活命都难。”
宗洵投来赞赏的目光道:“时间不等人,机会再无多,我们必须赌在下一番交手”,他看着张乐生的双腿道:“你的凌虚步到了哪一招?”
“啊?我就说看你步伐有种很熟悉的感觉,真没想到也是凌虚步,不过我用不出点息闪花,只能将就前两招”,张乐生担忧道。
宗洵宽慰道:“过了这关,练个十天半月定会有所突破。”
“听你这话,我们都已经是宗门弟子了,你现在想到什么好法子了吗?”张乐生道。
宗洵用剑在自己的大腿上比划了一下,道:“左右夹击,不用盯着钥匙了,他的实力比我们高出很多,所以这最后一合只求让他移动位置,赌对了还有一线生机,赌输了……”,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还有一个不算稳妥的办法。”
张乐生平淡的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你仔细想一下二打一都不能必胜,单挑可还有活路?”
这个想法就是先行淘汰他们其中的一个,用来换取非常道的难度降低。
聪明人对话往往都是直戳要点的,之前见到的都是独自进入非常道的人,唯有他们二人走了一条路,吃了两顿打,始觉这里的难度太大了,必然是根据人数来做了调整的。
“现在我们中一个不幸淘汰了,另一个也过不去”,张乐生握住精钢剑道。
宗洵道:“没想到才咱们才第二次见面就弄成了这番情形。”
“我倒是觉得跟说书人的故事有几分相像。”
“我喊三二一,你左我右,咱们就拼上一拼!”
“三,二,一!”话音刚落,二人同时飞起凌虚步,眨眼间就奔至虚像左右。虞休俭瞥了两旁道:“这会是准备要两开花吗?同时出击看来是猜到了我这尊虚像的玄机了。”
场中疾风瞬间掠过。精钢有刃,就被二指夹住,近身一寸都不得;决神无锋,饶是单掌握住,摇动丝毫也无法。
宗洵料道他会轻易化解这一击,立马转变方向,双脚聚集灵力,准备给那虚像的膝盖结实一踹。张乐生看到也是心领神会,提起精钢,沿着指缝向上划出,虽说剑尖仍是被钳制,但好在剑身可以随意摆动,他握住剑格欺身压上虞休俭的头顶,期望以此来逼迫后者无暇顾及宗洵的动向。
“剑宗如果不收你们二人当真是一大憾事,不过现在我倒真想领教下你们的极限到底如何”,虞休俭道,右手掌中的决神被他从宗洵的手中抽出,接着左手二指用力向下一弯又将精钢剑自张乐生掌心扯下,左掌瞬间一翻,这倒持的精钢剑在半空中画出一道圆弧,剑柄停留之处正好挡在虚像的膝盖与宗洵飞来的双脚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