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没怎么下雨,临近天黑了反倒淅淅沥沥的下起来了。
时诗坐在绿地边上椅子上自顾自的生气,头顶上有大树挡着,雨一时间也下不透,她索性就没挪地方,坐在那儿看着外头生怕下大了的人急匆匆的避雨。
对于庄源她是真的没辙,他一步步靠近她也感动了她,对时诗来说庄源似乎已经逐渐成了必不可少的存在。庄源很在乎她那是肯定的,然而他的在乎和关切超越了限度,自然就变成了无形的束缚。
时诗望着头顶上的大树叹了口气,有时候她觉得庄源特别懂她,可有时候又觉得庄源根本不懂她。
庄源很好,但他给予她的她却并不需要。
一个人影飞快的靠过来,身上是大了好几个号的卫衣,下边却是短裤加长靴。那一双腿在寒风中格外惹眼,时诗自然也注意到了。
她心里正想着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姑娘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臭美,没想到她来到近前却没有进楼,径直来到时诗面前。
时诗以为她是来问路的,刚张了张嘴就被对方抢在了前面:“你是时诗吧?”
“……是。”时诗懵懵的点了头,“你是谁?”
对方抬起头来,卫衣兜帽里头居然还戴了一顶红色的鸭舌帽,脸上蒙着黑色的口罩,面目肯定是看不清了,只有一双肿透了的眼睛:“我是泰坦的女朋友。”
“什么?女朋友?”时诗一愣,“他不是说和老板签了合同,五年内……”“人的感情是控制不住的,无论是合同还是违约金都不能改变人的想法。”对方笑起来,声音却带着女生里少见的烟嗓。
“泰坦的事情……我很抱歉。”时诗大概也明白这一出是怎么回事了,既然坦克有女朋友,那么前面谣言横飞主角却又不是她的时候,她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
“你不用抱歉。”对方居然笑了,“他来看你的时候是我同意了的,我也知道你们之间的事。”
“不,我的抱歉指的是他的意外……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遭遇这种事情……”时诗听着她的语气,总觉得她还是误会了什么。
“今天不怎么方便,我们换个地方聊吧……我只能这么说,泰坦的死并不是单纯的抢劫杀人案。”对方的视线从她肩头越过去,然后急匆匆的塞给她一张纸片,“我叫小丫,这是我的住处,我还有一些有关泰坦的秘密要告诉你,你一定要来啊……一个人来。”
时诗攥着纸片皱了眉头:“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如果泰坦的死真的还有隐情,那你应该直接去找警察……”
“我找过了,他们不相信我,其他的朋友亲戚甚至嘲讽我……他们怀疑我有被害妄想症。”小丫急切的说着,“泰坦生前提过你好多次,我相信你和别人不一样,你一定会帮我的……这件事情有一定的危险性,你千万别把这事说出去,你也谁都别信!”
“哎,到底是怎么回事?哎!”时诗还没说完话,小丫已经扭过头顶着雨快速的跑远了。
“你怎么躲在这里?”长安来到时诗背后,伸手在她头顶上晃了晃,“外面下大雨里头下小雨,你不冷吗?”
时诗心里一慌,忙不迭的把纸片往包里一塞然后跟着抬起头来,几道稀疏的光线从树叶的缝隙里漏下来,树叶之间滴落的水滴像是慢镜头播放一样缓缓滴落,再加上举首凝眉的长安,整个就像是被定格在时光中的油画,浓郁而又疏离。
长安朝四周看了一圈:“庄源走了?”
时诗跟着点了点头:“不然呢,你是不是很遗憾没有你发挥的余地?”长安完全不理会她的嘲讽:“吵出结果来了?”
“没结果。”时诗摇摇头,“一言难尽,算了。”
“他说话一直都是这么文绉绉的吗?”长安跟着坐下来,“吵架的风格都像写论文,挺有特色的。”
时诗噗嗤一声笑出来:“高知人设不崩,你有意见吗?”
“你呢,吵架就像写小说,你俩凑在一块儿,以后有得受了。”
时诗顿时不笑了,伸手就去戳他:“关你什么事?”
长安迅速躲了过去,居然也没让她戳实在了:“虽然我很不喜欢他,但我理解他为什么要发飙。你和我住在一起,他如果再无动于衷,那一定不是真爱。”
时诗愣了愣:“他不是说他不吃醋吗?”
长安反倒是皱起了眉头:“你真的不觉得别扭吗?”
“不觉得。”时诗摇头摇得很坚决,“你又不是地球人,对我来说和家里养了只猫猫狗狗没区别。”
长安叹了口气:“我到底该夸你心态好还是骂你没脑子?”
时诗气乎乎的盯着他:“你这么嫌弃我,那就去住叶百合家吧。”
“不去。”长安继续叹气,“她家蟑螂真的很多。”
时诗沉默了一会儿,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然后从中间检出三把:“其实庄源说的也有道理,我虽然没什么意见但还是要尊重他的……反正之前的房子还空着,一时半会儿也卖不出去,你就住那儿吧。那里必要的生活用品都有,不够的你可以从这儿拿。钥匙都在这儿了,这是楼下大门的,这把是防盗门的,小的这把是储藏室的……”
长安叹了口气:“我需要钥匙吗?”
时诗才想起来他可以穿墙,但是想想又觉得不甘心,忍不住把钥匙往桌上一拍:“生活需要仪式感,堂堂正正走大门才是对自己和别人的尊重。”“行吧。”长安慢慢把钥匙拢过来,表情忽然一变,“既然你那么在乎他的想法,这就是打算和他结婚的意思吗?”
“这都哪儿跟哪儿,我还没接受他,怎么就扯到结婚上面去了?”时诗低了头,“天野的事情还没个头绪,我实在没那个心思去谈情说爱。”
长安不依不饶的追问:“那我再问你,如果现在已经找到秦天野的遗体了,你会不会就此接受庄源?”
“呸呸呸!”时诗猛地翻了个白眼,“赶紧闭上你的乌鸦嘴!”
“秦天野整整一年没有消息,谁都知道凶多吉少。”长安笑起来:“你到现在还不能面对现实吗?”
“我知道是凶多吉少,但哪怕还有一丝希望……哪怕他像你一样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我,哪怕他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哪怕这辈子我们都再也不能相见,我依然希望他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只要活着就够了。”时诗停了停,拼命压抑着眼底的泪光,“庄源对我也很重要,从现在开始我要多体谅他的想法,考虑他的立场,还有……”
长安把钥匙往自己包里一装:“行了,我知道了。我听你安排还不行吗。”
时诗扭过头悄悄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你又知道什么了?”
“到现在提起秦天野你还是这么激动,放不下他,你就没办法真正接受另一个人。”长安望定了他,“感情这种事只能遵从内心,你强迫自己接受庄源是不会有结果的。”
“你烦不烦,你找你的记忆,别老掺和我的感情生活。”时诗虎着脸朝他吼,“尤其是别自以为是的假装了解我!”
长安来到她面前弯下腰:“上来吧。”
时诗稍稍一愣:“干嘛?”
“你不是扭到脚腕了吗?”长安毫不留情的拆穿了她,“我并不认为你是个任性到因为和庄源吵了架就能雨天坐在外面淋雨折磨自己的人。”
“我就是,你不服啊?”时诗不满的哼哼,“我就是脚底下滑了一下,过一会儿就好了,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长安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先问问你肿起来的脚腕同不同意你这么逞强吧。”
时诗还想反驳,长安拽住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然后使劲把她背了起来。时诗疼得直嘘气,腾出手来锤了他两下:“你要背就好好背……反正我是不会感谢你的!”
长安重重的把她掂了掂:“你再废话我就把你扔水坑里。”
时诗疼得一颤,心里怒火万丈又不敢发作,拿眼刀狠狠的刺着他的后脑勺,心里不住的咕哝,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嫌的人呢?
错了,他根本就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