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百合硬要挤在这里,时诗也不能真把她扫地出门,毕竟这件事可大可小性质也未知,不管是什么人也不管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这样跑进别人家里已经超过了恶作剧的底线。
叶百合跑出去报警的时候,时诗把客厅好好收拾了一遍,连沙发的罩子都给换了,顺道给她准备了一床被子。
眼看着天快黑了,时诗拿手机翻出叶百合的号码,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打,门铃已经被摁响了。
通常从生活小细节就能判断出一个人的性格,时诗自己通常是摁响了之后就乖乖等着,秦天野就会摁到里头有动静为止,而叶百合则是摁门铃都能摁出五百种花样的人,两只老虎还是卡门全看她心情,如果那天恰好遇上她心情不好,你就能听上一首现场版的野蜂飞舞——比如今天就是。
时诗过去开了门,叶百合立刻飞扑进来拽住时诗,反手把门咣当一声摔上了。
面对被震落下来的石灰粉,时诗一时不知该吐槽粉刷时的偷工减料还是叶百合的暴力拆解,叶百合却没给她任何喘息机会:“我们查了监控,进我家的人不有三四个,直接拿钥匙开的门!”
叶百合的脸色煞白,显然这次比先前吓得更厉害,时诗也不忍心再怼她:“那些人是什么身份,有线索吗?”“我要是有线索还能吓成这样吗?老天爷,真的要疯了!反正住处我是真的不敢再回去了!”叶百合捧着脸,这一天的惊吓加上疲惫,她的精神状态确实不怎么好。
“不回去就不回去吧。”时诗指了指沙发上,“睡一会儿吧,不然我怕你真疯了。”
叶百合看到了沙发上的被子,毫不客气的搂到怀里,人也好像有了依靠,身上的颤抖慢慢平复下去,然后理直气壮的来了一句:“我饿了。”
时诗指了指桌上没能用上的方便面和压缩干粮:“不用我给你泡面了吧?”
“不用不用!”叶百合连连摇头,“你别以为能趁机拉拢我,师兄的事情我还是会一查到底!”
时诗白眼一翻:“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赶出去?”
叶百合不敢再说话了,自己端着面跑到厨房烧水泡面,折腾半晌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桌上多了一个卤蛋一根火腿肠。
她这一年来和时诗“斗智斗勇”,这会儿当然是拉不下脸来的,可是美食当前又真的很难拒绝,最后选了个折中的方式——跑到厨房躲着时诗吃。
时诗从厨房门口经过,看她掩耳盗铃大口吃面的样子只觉得好笑,然而却始终没能笑出来。
叶百合虽然作,可她也就是那么简单,作为娱乐版块的记者一个人在外地漂泊,无依无靠又无权无势,赚不到多少钱还经常挨骂。这样一个人就像是偌大城市里一只再平凡不过的小蚂蚁,即使她真得罪了谁,直接除掉她也不会有多少难度,何必大费周章用这么复杂的手段来吓唬她?
时诗坐回电脑前断断续续的开始打字——“吃了药的庄袁情况逐渐趋于稳定,呼吸声变得沉重而稳定,那是身体正在恢复的迹象。有了这个神秘人的守护,躺在篝火前的姗姗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全感,尽管不知道他的身份,姗姗还是莫名其妙的信任他……”
时诗忽然停下来,视线慢慢投向窗外的夜幕,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浮躁。
长安肯定早已经到青州了,她也不指望他能随时汇报动向,起码每天来报个平安也不行吗?
时诗忽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居然是在担心长安,于是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啪一声把咖啡杯放回桌上。因为用力过猛,杯子里棕色的咖啡泼了不少出来,染了下面垫着的蕾丝桌布。
厨房里做贼心虚的叶百合被吓得呛住了,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后面两天云淡风轻什么消息都没有,好像一切都恢复到了原点。
“时诗你怎么了?这家餐厅的口味不对你胃口吗?”庄源看她好半天没开口吃东西,忍不住喊了她一句。
“哦,不是……”时诗回过神来,心想着庄源抽出时间专门来陪她吃饭,结果她还这么心不在焉,当然有些过意不去,“对不起啊,刚才我有点走神了,可能是这几天出的事太多了。”“还是因为叶百合的事情吗?”
“叶百合啊……她的事情真的很蹊跷,昨天进她屋子的人就被抓到了,可就是三四个不懂事的小年轻。据他们交代那是有人对他们说需要布置patty场地,给了他们钥匙和酬金,而且还专门提醒他们不准惊动主人,说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指使他们这么做的人戴着口罩看不清脸,钱也是付现,根本没留下一点可以追查的线索。”时诗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真不明白叶百合这种人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值得别人这么对付她。”
庄源笑了笑:“她自己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时诗揉了揉太阳穴:“她哪能有什么头绪,除了喊冤就是神神叨叨的怪叫和大哭,在外面说有人跟踪,在家呆着又说被监视了,睡眠也很差……不过我也挺佩服她,至少现在看来还神智清晰,要是换个人估计已经被逼疯了。”
“这么看来叶百合其实还挺坚强。”庄源笑了笑,“你一直陪着她给她减压,这里头也有你的功劳。”
“我的功劳?”时诗苦笑一声,“她是看准了我的背黑锅体质能替她分担霉运吗?”
庄源忽然笑出声来:“那你呢?你自己过得怎么样?”
时诗笑了笑,回答得有些敷衍:“我啊,还不就是那样呗,不算好也不算坏。”
“我看了《时砂》的新章,里头加了新人物是吗?”庄源问道,“你的小说里很多人物都有现实原型,秦天野就是长安,你自己就是姗姗,那这个新出现的人是以谁为原型呢?或者本来就是死里逃生的长安?”
“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那个人就是个虚构的新角色,为了丰富剧情才设计出来的。”听到庄源那么一说,时诗脑海里闪现出长安的模样,然而那个念头却立刻就被压了下去,“哎,你别逼我剧透好不好?”
“我是你的粉丝也是《时砂》的粉丝,当然很好奇剧情的发展啦。”庄源停了停,“其实我一直追着看到现在,最喜欢的角色是男二庄袁。”
时诗笑了笑:“那不奇怪啊,庄袁在读者当中的人气一直都很高。”
庄源笑着追问:“那你可以剧透一下他最后的结局吗?不用很详细,随便透露一点满足一下读者的好奇心吧。”
时诗停下来想了想:“剧情可能还会有反复,但是按照设定庄袁最后是会为了拯救男女主而死的。”
庄源愣了愣之后又笑了:“为什么?”
“庄袁的人设就是那种温柔多金的完美男二,这不是很正常吗?”时诗低头叉了一块牛排细细的咀嚼,“电视剧里的男主是给女主爱的,男二是给观众爱的,小说里也是一样。”
“确实是在意料之中,但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庄源用刀叉切着牛排却始终没往嘴里送,表情有种陌生的疏离感,“他这么崇高又纯粹却始终得不到女主的爱,如果这个人自私一点,或许结果就会完全不一样了。”
时诗笑了笑:“这只是小说情节,不必那么在意吧?”“你说得对,但我知道故事写的都是人心,是你真正的想法。”庄源脸上却没有出现熟悉的笑容,“因为书里的男二庄袁恰好和我同名,所以我很希望这个和我同名的人物能有一个好结果。”
“庄源,庄袁。”时诗不敢承认自己早就发现了这个巧合,只能笑着转移话题,“真的挺像的,好巧……”
庄源脸上没有一点打趣逗笑的意思,时诗也跟着笑不出来了。
“庄源,你怎么了?”
“时诗,我对你真的很认真。”庄源抬起头来望定了她,“小说归小说,现实是现实,这个巧合让我很不舒服。小说里的人物你可以说那只是小说,但我希望我对你的感情不要和小说里一样变成遗憾。”
庄源总是温柔体贴,说话也很有分寸,很少表达出这么激烈的情绪,一时间把时诗给吓住了。
时诗知道他发泄完了以后一定又会和她道歉,赶紧抢在了前面:“庄源,我之前并没想那么多,对于你的感受……”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机便忽然响了起来。
“我先接个电话。”看到屏幕上跳动的陌生号码,时诗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有些抱歉的朝庄源笑笑,独自站起来走了出去。
“喂,时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