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被摁响的时候时诗稍稍愣了愣,接着就想起八成是叶百合忘了东西,叹着气过去开门:“你怎么老是丢三落四的?不对,你该不会是故意的……”
发现门口站着的是庄源而不是叶百合,时诗猛的停了下来,被自己噎得呛了一下,反手把门关上然后直接窜向厨房:“快!你快躲起来!”
长安正在自动自发的帮她安装电器,一看她心急火燎的模样就觉得不对劲,直接怼回去:“我坦坦荡荡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要躲你躲。”
“孤男寡女住在一起就没什么坦坦荡荡可言了,让你躲你就躲!”时诗也懒得再和他搅和,半推半拽硬把他扯进了卧室。
长安显然不乐意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但是她拽得很凶,他又只有一身衣服,这么想想也就屈服了。
“拜托你不要出声,千万不要出声!”时诗把长安塞进衣柜,为防万一又往他身上堆了几件衣服,这才用力关上了衣柜,重新跑去开门。
门外的庄源没有离开也没再敲门,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等着。
“庄源,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你会来,有点不修边幅。”诗一边讶异于庄源的好脾气和惊人的耐心一边给自己找补。
“你关门之后是在打扮吗?”庄源上下打量着她,“好像和刚才没什么区别。”
时诗愣了愣,赶紧用手刨了刨头发:“你再看看,使劲看看。”
庄源被逗笑了:“我还以为女人当面关门之后就能启动瞬间换装上妆美颜的魔法。”
“你的知识储备还真是个谜,这都是看了什么洗脑视频……你先进来坐吧。”时诗忍不住吐槽,然后朝边上让了一步,“我刚刚搬过来,很多东西还没来得及归置,有点乱。”
这只是有点的程度?”庄源望着被大量杂物占据的玄关,“新家还没收拾妥当就先忙着更新,不会觉得不方便吗?”
“一开始当然会,过几天也就习惯了。”时诗脸上有点挂不住,“你看这儿乱的,一时半会儿也收不好,写文的话有台电脑就行,也不耽误什么。”
“得过且过,确实是你的风格。”庄源忍着笑侧过身子挤了过去,“一个人硬着头皮逞强,也是你的风格。”
时诗知道他是不高兴自己搬家的时候没让他帮忙,可要是解释起来就得把王望那堆破事和长安都扯出来,只能选择装傻岔开话题:“庄源,你觉得我的新家怎么样?”
“格局采光都还不错,就是位置不怎么好。有了之前的教训,赶快换住处还是有必要的。”庄源看穿了她的意图却也不直接拆穿,反倒顺着她的话头说道,“咦,你厨房里怎么堆着那么多新电器?”时诗没有第一时间把他拖在客厅里,这会儿后悔得要命:“新家新气象,全都换了祛祛晦气。”
“你连师傅都没请,难道打算全部都自己动手安装吗?”庄源一挽袖子,“你呀,人不可能什么都包揽,有些事情是不能逞强的。”
“不用麻烦你了!”时诗连忙喊住他,“我请了师傅安装的,刚装了一半看着时间晚了就让他回去了,明天再继续装呗。”
庄源好像是被她说服了,然后继续往上挽袖子:“那我先帮你收收拾拾屋子吧。”
时诗看他要进卧室,立刻吓得头皮发麻:“不用了!卧室里乱得很……”
庄源被她拽停了,视线从卧室里扫了一遍,然后回到她脸上:“外面那么乱,想不到卧室里还挺干净。”
“我是个对睡眠环境很有追求的人吶,哈哈哈……”时诗想起来白天长安一脸嫌弃的进进出出,搞了半天居然是在收拾卧室。
“那我还是替你收拾剩下的食物吧。”庄源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转头又要去收拾桌子上吃剩下的外卖。
“不……不用麻烦你……”时诗看到衣柜开了一条缝,里头跌出了一条粉红色的裙子,大概是长安被憋得不行了,只觉得一道冷电劈中了脑门,忽然横过去挡在庄源面前,“那就麻烦你一下吧!”
庄源点了点头,并没又察觉到什么问题,稍稍低下了头:“你点的外卖挺多啊。”
“点得多吗?哦,我本来想把剩下的放冰箱吃两顿的,没想到吃得挺多,一顿就差不多吃完了……”时诗解释得并不走心,因为她眼睁睁看着衣柜里伸出一只手把裙子慢慢拽回去,然后被门卡住,绷紧,像一道艳俗又奇怪的包边。
“虽说你自己做的不算太好,吃外卖也是无奈,起码得吃新鲜的吧?”庄源充分发挥了医生的细致和认真,即使只是把剩余的食物打包,动作也是不疾不徐温柔适度,好像力道都精确计算过,每个细节都透着居家过日子的踏实安稳。
照明灯从顶上射下来,以时诗的高度和角度看过去,庄源的身影就像被镀了一层金色的光圈,半边侧脸上的表情温暖又平静,像是能抚平岁月中所有的伤痕。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暖男吧。
“谢谢……其实我挺强悍的,也没那么脆弱。”时诗的心稍稍被触动了一下,结果看到衣柜的门再次打开,裹在门上的裙子被松开,直接落在地上,然后衣柜里再次伸出手把它拽了回去——另一侧又掉了件内衣出来。
时诗张了张嘴可又不敢吱声,只觉得七窍仿佛都贯通了,冷气直冲脑门,惹得浑身都在发颤。
“看来我真的还不够了解你,但我愿意慢慢了解你……了解一个完整的你。”庄源转过身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管是王望还是秦天野。不要总这么逞强,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尽我所能来保护你。”
“嗯,我知道。”时诗心里藏着事情,面对庄源的时候总有些无地自容,“这次搬家的事情是临时决定的,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在……”
“可是发生意外的时候,你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我。”庄源忽然打断她的话,“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试图掩饰什么,但我希望你能对我坦诚。”
时诗无言以对,庄源的性子足够温柔细致,对她也算是十足用心了,然而她面对庄源的时候却好像套了一个框,大多数时候她只能回答“谢谢”和“对不起”。
“你也不要有压力,我并不是在责备你……”庄源虽然说出了自己的希望,却似乎并不是非要她的承诺不可,忽然转过身去。
时诗眼看着那个成了精的衣柜又在跟蚌壳似的开开合合,脑子里嗡的一声,来不及细想就一把拽住了庄源的胳膊:“庄源!”
庄源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然而神色却很快就温和起来,视线落在她扯着自己胳膊的手上:“你怎么了?”
灯光稍稍倾斜着落在他脸上,勾勒出了深邃的五官和温柔的神色,时诗顿时萌发出一种莫名其妙的负疚感:“庄源,你相信我吗?”
庄源笑了笑:“到现在你还在怀疑我对你的真心吗?”
“不,不是我故意要瞒你,只是……”两人距离很近,时诗猛然抬头,险些就要撞在一起,条件反射似的先躲了躲,结果又撞上了沙发疼得一阵龇牙咧嘴。
她又急又窘迫,满脑子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一面害怕长安的事情瞒不住,一面又生气自己在他面前丢了人,厌烦了总是在他面前小心翼翼控制情绪,忽然冒出一句:“你就不能暂时当我不存在吗?别管我,别理我,我没法解释可我也不想骗你……”
庄源忽然把她搂在怀里:“你想得太多了。”
时诗忽然屏住了呼吸,刚才的烦躁和自我厌弃烟消云散。
相识那么久,他们之间最亲昵的接触也仅止于牵手而已,时诗从未尝试要把心交给他,要不是窗户玻璃破碎那晚庄源为了保护她而受伤,她甚至永远都不会对他提起那段和秦天野有关的过去。
然而此刻庄源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抱,真实的体温却给了她任何言语都无法给与的安慰。
“我没有要刨根问底的意思,即使是夫妻也会有自己的秘密,你当然可以选择不告诉我,只要你不会因此受到伤害,我也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庄源拍着她的后背,“我说过,只做你的港湾,不做你的负担。”
时诗心里砰砰的跳着,慢慢抬起手,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不该回抱,然而那个衣柜在视线范围之内慢慢打开一条缝,然后散落出了更多的衣服。
想起此刻长安是以什么样的姿态糟践她的衣服,时诗就恨不得飞起一脚把他踹出门外,什么谈情说爱的兴致都没了。
“时诗,你怎么了?”庄源敏锐的发现了她心不在焉,想要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没事!”时诗顺势反手抱住了他,“你别胡思乱想,什么事都没有……我只是还没准备好让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庄源的身体跟着僵了僵,似乎对于她忽如其来的主动同样无所适从。
时诗笑着放开手:“你好像也还没准备好。”
“你说得对,我第一次爱上一个人……感情这件事,我比你的段位还低。”庄源苦笑了一声,“在遇到你之前,我总认为这种事情是没有必要的,谁知道会在你这儿陷进去了。”
时诗笑开了:“你这话是在埋怨我吗?”
“我明明是在表白。”庄源笑了笑,“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追求你,几乎从来没得到过你的回应。我总以为单方面的付出也很开心,刚刚你抱住我的时候我才知道,爱情真的是两个人的事情,得到回应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幸福。”
时诗望着他的笑脸,再想起自己刚才抱住他不过是为了不让他发现长安藏在衣柜里,忍不住又开始觉得羞愧。
庄源却笑着攥住她的手:“你知道刚才我是什么感觉吗?”
时诗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已经攥着她的手放到自己心口:“好像有无数的蝴蝶在这里飞舞,开口那一刻就全都飞出来了。”
时诗愣了愣,只觉得他的心跳顺着手掌传过来,好像整个心脏都被攥在手心了。
“时诗,我爱你。”庄源望定了她,眼神坚定又明亮,然后慢慢的低头吻过来,喉咙里氤氲着庄重的誓言和彻骨的温柔,“我真的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