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安顿好了天使冷。估计她有一阵子醒不过来了。天城遇袭的消息立刻传进了身处冥河的每一名天使战士的耳朵里。六支在冥河待命的天使舰队几乎同时掉头开始向天使之城回撤,但等她们抵达恐怕要花上小半天的时间。天使们那面的动作很大,让绝大多数雄兵连战士都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危机,只除了一个人。
银河之力现在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自打他在方舟的太阳核心被其他战友堵到之后就一直没闲着。在把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和意外对他们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之后,他的战友们才让他回去休息。一躺在床上这身子就不是他的了,这几天他一直都没合眼,没人打扰他他自己一会儿就睡着了。
现在的问题麻烦了,如果把天城遇袭的消息告诉银河之力,谁都不清楚现在的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果不把天城遇袭的消息告诉他,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驾驶方舟,他们只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就在人们犹豫不决的时候,天使追和一小队天使赶到了方舟,见到了在方舟舰桥上的战士们。
“银河之力现在知道女王的处境了吗?”
赵信摇了摇头:“丫头刚刚出事,这个时候再把这个消息告诉小伦,我们怕他再出什么事情。”
“女王现在联系不上。但她留下的是天城最精锐的战士,半只饕餮舰队不可能完全在天城上空展开。我们现在只能猜测女王在指挥天使们作战,她现在并没有掉线,也就意味着她还活着。如果我们现在不把天城的事情告诉她,到时候我们耽误了时间,女王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更没有办法向银河之力交代。”
“阿追,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两艘饕餮的舰船。看样子应该是刚刚追杀冷姐过来的。”一小队披挂整齐的天使走入方舟,手上的烈焰之剑仍然留有余温:“我们干掉了饕餮,接入了他们的通讯。原来不光是我们,袭击天城的饕餮也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整个天城是一个女王事先安排好的陷阱。旗舰舰队根本没有去银河,一直埋伏在天城的防线之外。现在正从外向天城内压缩饕餮的活动范围。”
“女王这是把自己当饵,钓了饕餮的舰队上钩啊。”
“天哪,彦姐这么大的计划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炙心自言自语道。
“因为银河之力。”
“女王怕银河之力分心,所以没有告诉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思索片刻,追命令道:“繁星,让你带领的三只舰队即刻前往饕餮星。消灭饕餮母星上的任何饕餮。女王的意思是让我们全歼他们。”
“不是,那,天使妹子,你们现在打算咋办那?”刘闯在众人身后一直搓着手。
“天城的位置不能让饕餮把半支舰队全部展开,五十名高阶天使的战力足够坚守天城很长时间。但饕餮会不顾一切的冲进天城。女王是他们这次的唯一目标。我们要做的不是增援天城的外围防御,而是直接增援女王。”
“进城的所有道路都被饕餮封锁了,城里的折跃信标也已经关闭了,我们根本进不去。”
突然,一旁的炙心插了一嘴,她明显是意识到了什么:“不,还有一条路。”
“哪条?”
炙心咽了口唾沫,回答道:“灯塔。”
——天使之城——
饕餮军团把战火烧到了天使之城。越来越多的战舰越过了天使星云的最后一道防线,抵达了天使之城的领空。此刻,天城外的海面上,饕餮的钢铁舰队像乌云一样铺天盖地冲天城杀来。
此刻的彦却依然和往常一样稳稳当当的坐在王宫里,毫不惊慌的品着茶。这就是她最大胆的计划,除了冥河的饕餮星、奥纳尔,银河的地球之外的第四战场。除了天使莫伊,她没事先告诉任何人。在天使们出征之后的这些天里她做过无数次的推演,对于这场战斗的结果她已经胸有成竹。
“女王,鼠辈已经进入天我们预设的拦截区。它们都是搭载着弑神武的舰队。天城现在尚未进入敌方的炮火射程。”一名披挂着十分华丽战甲的天使女战士报告道。
“不知道阿追那面打成什么样子了。”彦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对天使说道:“封锁天城的天门。把剩下的敌人当在外面,交给旗舰舰队。天城内的饕餮我们包圆了。”
“遵命。”
天使提剑走出了王宫,现在偌大的王宫只剩下了彦一个人,依然不紧不慢的品着茶。
昨天她和冷吵了一架,可能是这些年来吵得最厉害的一次,直吵得把冷气出了天城。现在彦慢慢冷静下来,回想着自己昨天早上自己对冷的话可能太过了。现在天使之城外已经布满了饕餮的舰队,这让彦开始担心冷的安全,但现在天城已经被彻底封锁,无论里面的信息还是外面的信息都通不过关闭的天门,现在的她并不能为冷做什么,一天的时间都够冷从天城飞到冥河去了。
她偶然的想起了那封葛小伦写给她的信。这么长时间她一直没舍得看。说是等小伦回来再读,但它放在那里彦的心总是痒痒的。虽然在战斗的时候她不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在更胜一筹的好奇心下,彦还是屈服了。
彦拆开了信封,从里面抽出了葛小伦写给她的信。
只不过,彦还没来得及展开信纸,一个不速之客就落在了王宫的入口。来者不是天使,那是一个巨大的机械战士——饕餮王。
彦一皱眉,把信又放到王座的旁边,正坐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彦,你果然在这儿。”
彦皱着眉向王座下看着,说道:“我如果不在这儿,你们也不会上钩。”
“为什么不在城里多留点守军,只留着不到五十人的小队?”
“这五十个人曾经打穿了饕餮星的防御,断了你们的大虫桥,让你们银河的舰队无处可退。对付你们,这五十个战士足够了。”
嗜獆冷笑着走到王座下,冷笑道:“没想到,我传出去的那条信息你们竟然毫无在意,根本不在乎地球人的死活。好吧,我承认,我是中计了。我可以上钩,毕竟现在的我已经没什么不能失去的了。只不过,天使之王,你最好好好检查一下那根用来钓我的线,它恐怕已经断了。”
“嗜獆,你只不过是一个连名字都不配被记住的喽啰,被卡尔改造之后才有机会站在这里跟我说话。跟我打的仗你一败再败,现在,即便我把失败的苦果子塞到了你的嘴里你还在嘴硬。真不知道你把仗打成了这个样子,还在坚持着什么。”
嗜獆冷笑,“你以为你掌握了一切?不,你什么都不知道。冥河的那两场战斗,赢的是我们,不是天使。”
彦听到这一下子认真起来:“你说什么?”
“饕餮星的战斗拖住了你们天使三支舰队,她们直到现在还可能被蒙在鼓里。一天半前,奥纳尔的战斗,就在天使们打算撤离奥纳尔的时候,劫设伏干掉了银河之力。你们早已经输了,只是你现在还不知道而已。”
说着,嗜獆拿出了蔷薇刃,这柄精致的长刀在他的手里小得像一个玩具。他故意的一松手,蔷薇刃掉在了地上。刀刃掉在地面的响声传遍了空旷的王宫,也传进了彦的耳朵。
彦盯着嗜獆脚下的刀刃,半晌无言。
嗜獆站在彦的脚下,炫耀着自己宝贵的战利品:“现在,只要杀了你,我们就是大获全胜。”
“所以......这句话就是你临终的遗言。”
彦的表情丝毫没有半点动摇,她先嗜獆打开了虚空引擎。彦那双皂白分明的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白翳。彦进入了嗜獆机体的大脑,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抱着头跪到地面。
“将目标机械的意识剥离公用网络。正在删除目标上传协议......正删除目标下载协议......删除网络痕迹......”
“删除完成。”
“把我从网络里剥离,你觉得我在乎吗?”
嗜獆背后的两个引擎瞬间启动,直奔王座上的彦而来,后者仍然没有还击的打算。但是,在嗜獆背后,躺在地面上的蔷薇刃凭空飞了起来,从嗜獆的背后精准的刺入了机体的核心,直向上穿过了脖颈,直刺到嗜獆脑部的超级计算机才停住。如此老练的一击让嗜嚎瞬间毙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接着,彦操控着刀刃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静止在了半空。这让嗜獆背后两个还在运作的引擎有足够大的力把嗜嚎彻底分尸。但彦不想看到他,哪怕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最微小的零件。一个闪耀着金属光泽的球体出现在了彦的面前,对准了还没彻底散架的嗜嚎的尸体,以彦都分辨不清的速度飞了出去。那个被人类叫做“汞”的虚空引擎准确的撞上了半空中的嗜嚎,像一颗巨大的炮弹一样打穿了王宫拱顶飞了出去。
……
天城的阳光透过“汞”留下的大洞照在了彦的身上,风也从洞中涌了进来,把王座旁边葛小伦写给自己的那封信吹得到处都是。而彦依然一动不动的坐在王座上,她的眼睛仍然看着嗜獆曾经站着的位置。
许久,悬在半空的蔷薇刃失去了魔法掉回了地上,刺耳的响声把彦吓的一哆嗦。
她从王座上站了起来,走到蔷薇刃的面前,弯腰把它从地上捡起来。看着看着,彦的眼泪就再也绷不住了。
这曾是她亲手赠给蔷薇的,不会有错,它真的出现在了嗜獆的手里。
一天半之前,只不过是跟小伦聊天之后的几个半小时。
她切断了自己与所有天使的链接,现在她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彦双手捧着这把刀,只觉得现在的它像一个青面獠牙的魔鬼,正在疯狂的吞噬着自己所剩不多的力气。
一阵不可名状的疼痛瞬间蔓延到了彦的全身,那种痛苦正在彦的身体里慢慢发酵。这道伤口正在彦的身上蔓延,由内而外。它贪婪的撕咬着彦的身体,让她觉得自己几乎被这种痛苦撕成两半。
彦的两腿一软,透支一般跪在了王宫的地上,一个人在空旷的王宫里撕心裂肺的哭着,这是八千年来她哭的最凶的一次。她在思考任何葛小伦还活着的可能,但这把遗失的刀否定了彦所有的设想。银河之力阵亡,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设想过的代价,这样的代价她承担不起。
一千多个春夏秋冬,无数个日夜的殷切思念,在这一秒全都变成了徒劳。他们明明说好了的,回来的时候他会向自己求婚......
彦慢慢的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蔷薇刃。这突如其来的痛苦让她肝肠寸断。这对彦来说太残忍了。她该怎么从银河之力的死中走出来?她还要再等多少年?她的心里还放得下别的男人吗?
......
“女王?!”所有天使同时得到了天使彦下线的消息。很多天使尝试着重新联系彦,但她们的女王没有任何回应。
天城内外的天使一下子炸开了锅,旗舰舰队开始不惜一切代价向天城内部突击。但她们不知道,挡在她们面前的会是彦下令关闭的天城的天门。
在天城投入战斗的五十名天使立刻脱离了与饕餮的战斗,开始火速向王宫的方向回撤。但当她们回到王宫的时候,只找到了到处飘散的信,还有王宫拱顶上那个不小的洞。没找到彦的影子。
就在这时候,她们收到了来自女王的信息,它十分的简短:
这场战斗已经与你们无关了,我亲处理他们。不要再冒险进入饕餮的阵线,我不想误伤你们。这是我唯一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