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让开呐,前面那辆车已经刹不住车了。”
熙攘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带着一只耳机,背着吉他的初九被这喊声勾得向前看了看。
不看不知道,那开得飞快的车前站着一男孩,六七岁,背着书包,初九那时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风一样的跑过去,把男孩推向一旁。
砰,初九有意识地知道自己被撞飞了起来,耳机里的歌声越来越远,肩上的吉他从空中摔到了地上,与地面发出极响的声音。
当头与地面发生撞击的那一刻,长长的头发沾满血迹,上半身抽搐着,初九想开口说话,却不想鲜血从口中咕咕流出。
转头看向一边,那男孩一脸哭泣,好看的小脸皱在了一块,让初九看得真切的,是男孩眼睑下的泪痣。
昏迷之际,她好像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也听见了四周低语的惋惜,终是抗不下眼皮的厚重,缓缓闭上了眼睛。
“阿姐,都怪我,都是安儿的错,若不是安儿贪玩,私自跑上街去,阿姐也不会因为救我被马车撞着。”
一带哭腔,稍显稚嫩的声音在初九的耳畔响起。
浑身疼痛拉扯着初九的神经,不由得睁眼,入目的是淡青色绸缎的床帘,而不是熟悉的病房,也不是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
床帘两边分别被杏色的流苏挽带绑在梨花木床杆上,床边也不是医生护士,而是一身古代装扮的人儿。
“阿姐,你终是醒了。”一张带着稚气白皙,点点婴儿肥的脸,出现在初九的眼前。
小男孩紧紧的拉着她的手,那样似是什么失而复得的珍贵东西。
她看着眼前的人儿,总是觉得有些熟悉,再定睛一看,男孩眼睑下的泪痣生得和自己救的那男孩一模一样,就连位置不曾有过偏差。
“你自己有没有事?伤到哪里没有?”
只见他不先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扑进自己的怀里,不多时,初九感觉衣裳有些湿润,知他是在哭泣,便拿手放在了他的后背,轻拍着。
“安儿得阿姐的庇佑,不曾受伤,到是姐姐为救安儿已经昏迷多日了。”
昏迷多日?照之前那样飞快的车速,恐怕已经葬身黄泉了,为何自己只是昏迷多日。
初九心里产生疑问,可看着放在男孩背上的手,就更加疑惑了,为什么自己变小了,甚至说夸张点,返老还童了。
“我的九儿能醒来真的是谢天谢地了,杜大夫,还得麻烦你再帮小女看看。”
屏风外传来一话语声,这声音温柔如水,落在耳畔,就像棉花一样,那么柔,那么软。
怀中的人抬起头,看向初九,再看看屏风处。
“阿姐,应是碧落向娘亲传了话,现下,娘亲带着杜大夫来为阿姐把脉的。”
“娘亲?我们的娘亲?”
“对呀,不然是谁的娘亲呢。”
估计是看着自己的姐姐没啥大事,这小人儿也开始打趣着初九。
待妇人和杜大夫绕过屏风,初九打量着眼前的来人,一身水青色翠烟衫,青竹水雾百褶裙,肤若凝脂,气若幽兰。
眸含泪水,头上妇女发髻斜插一根梨花木簪,折纤腰以微步,走到床前。
初九看得有些出神了,就连杜大夫何时把手帕搭在自己手腕处,都不知道。
“怎地,几日不见阿娘,看得这般入神,不知,还以为你阿娘我是什么大美人呢。”
被这一打趣的声音勾回了现实,初九眼眶一红,她知道可能就是她做的善事,老天让她重生到这异世,有了第二次生命。
“阿娘自是最美的,我盯着看有何不妥呢?”她动情道。
妇人伸手摸了摸初九白皙如纸的小脸,柔柔笑道,“好好,阿娘是最美的,说不过你这抹了蜜的小甜嘴。”
“九儿乖,先让杜大夫给你把把脉,再看看是否需要抓些药方子,给你调理调理,可别落下什么病根子。”
初九点了点头,她看向杜大夫,只见他眯着眼,一下又一下地摸着自己有些花白的胡须,手搭在之前放置的手帕处。
“夫人不必过于担心,傅小姐除了皮外伤之外,无大碍,因之前受了点惊吓,我待会儿写一安神的药方,吃上两三日即可。”
她拍了拍初九的手,“娘去送送杜大夫,顺道问问杜大夫,平日需做什么给你补补。”
待阿娘和杜大夫起身离去,安儿赶紧靠近初九,深怕下一秒,她就不见了似的。
初九见屋里就自己和安儿两人,向安儿勾了勾手指头,“安儿,阿姐怕阿娘伤心,所以不敢与阿娘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能不能和阿姐说说。”
安儿顿时眼眶更红了,再配上肉肉的小脸,这不就是一活生生的小正太嘛。
她瞧见眼前人的这般模样,不由得心里一软,开口哄道,“哎呀,安儿都是小男子汉了,还哭鼻子,以后还怎么保护阿姐呢?”
果不其然,男生自小都有一颗保护女生的心,安儿收起快要掉下的眼泪,吸了吸鼻子。
“阿姐是什么都忘记了吗?”
“嗯,不过安儿一说,阿姐都会想起来呢。”
小小的人儿,转头又钻进自己的怀里,初九见这模样,便为其脱了鞋子,让他与自己一起躺在床榻上,盖好被子。
“阿姐闺名叫傅拾九,今年十四岁,是安儿的唯一姐姐,也是阿爹阿娘最疼爱的女儿。阿爹做茶贩生意,阿娘平日里教我们念书。”
“傅拾九?哪个拾九,是数字十九,还是…”
“不是数字十九,听阿爹说阿姐和安儿的名字都是灌满了爹娘的爱,阿姐是在三月十九那天出生的,阿爹说希望阿姐一生不论遇到什么都拾得起放的下,所以便取名为拾九。”
“阿姐,你说什么是拾得起放的下呀?当时阿爹与我们说道,我也不懂,阿爹也不向我解释。”
翻个身,面向睡在里面的安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初九浅浅一笑,“安儿还小,等安儿长大些就懂得阿爹这番话的意思。”
“那,阿姐你懂吗?”
“阿姐自是懂的,但与你说,怕给你绕糊涂了,所以等你长大些,不用阿姐说也会懂的。”
初九看着安儿一脸懵懂的模样,刮了刮他的鼻子。
“继续说,阿姐好像想起了一些东西呢。”
“真的吗?阿姐。”小人儿卷着被子,向初九靠近,一脸开心地问道。
在初九半忽悠下,从安儿那知道了,自己穿到了茶贩傅家的傅拾九身上,可能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让前世孤身一人的自己也能有一个家。
阿爹,傅承靳,在昔阳小城做着茶贩生意,生性温和有礼,只有娘亲一妻子,与娘亲恩爱许久,这也惹得街坊邻居羡慕。
阿娘,孟淑慎,居家贤内助,她和安儿的一切都是娘亲亲力亲为,哪怕教书,阿娘也不逊色外边的教书先生。
以前的初九,虽然有养父母,并且对她也不赖,什么都给她最好的,甚至因为她喜欢音乐和画画,他们便让她念了最好的学校,穿的,用的,吃的也是极好的,可唯独没有给父母的爱,因为她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只是那颗与他们女儿匹配的心脏。
她倒也是情愿,想开点就是上天只给了20年的时间去享受音乐和画画,待时间一到,她就得把这些都交给上天了,所以这几年来她活得也算开朗,现在来到了这,也许是她命不该绝,所以,现在初九无所欲求,只盼能欢笑在二老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