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低矮,像青色的火焰在无边的海面燃烧。
惨白闪电扭曲,活似一条条张着獠牙的火蛇,刺入海面,在大海里蜿蜒游动,一摇一晃消失了。
汹涌澎湃的海浪互相拍击,一路上劈出滔天巨浪。一艘大船扬着洁白巨帆,在海面上上下起伏,左摇右晃,溅起无数白浪。
吉光半跪在船栏上,船身晃动剧烈,未能移动她半分,好似她的身体已牢牢与船身吸起来一样。双手紧握着一根长矛,盯紧海面。
灰暗的大海上翻腾着惨白的巨浪,惨白之中还夹杂着零星银白光点。
那是几只灰鲟鱼快速游动的影子,或左近右退,一下子蹦起来,又忽地潜入海里。
她在等,耐心的等着收割猎物。
有几只灰鲟鱼慢慢的游近,10米,9米…5米。
就是此时,吉光往下一个俯冲,刺入水中,长矛对着鲟鱼刺去,刺中一条,手一挽向旁边刺去,浅蓝的身影在海面上四处闪现,如此一番下来,一根长矛上就扎有7、8条鱼。
“厉害,好多鱼啊,”陆美姬看着那几条鱼,口水都要出来了。
吉光拽着船舷,一个翻身跃上穿上,身上的水先是冻成冰,瘦销的身体微微一抖,细碎的冰屑簌簌落下,身上又干干爽爽的。
片羽一蹦一跳的走向吉光,接过她姐姐手里的长矛,朝旁边翻了个白眼:“陆美姬你能别顾着看,把鱼料理了。”
把长矛直接投过去,陆美姬一个侧身避开矛头,拽住长矛尾:“我说片羽小妹妹啊,姐姐我又怎么惹恼你了呀,你这是要把我的头当鱼头来扎啊!”
片羽哼了声:“鱼头还能煲汤呢!”转身去生烧烤架上的炭火,一身漂亮的芙蓉裙刚好迎着微微的光反射出粉嫩的光来。
“吉光,你说你妹妹跟你一样好看,性子怎么差你这么多啊!”陆美姬便取下鱼便吐槽。
“谁叫你老逗她,活该。”
甲板咚咚轻响,吉光抬头看到陆家主一家人,慈眉善目的家主、冷若冰霜的陆求崖、满脸嫉妒的陆求缘。
她拉着两人一起屈膝行礼:“见过伯父,两位堂兄,吉光无状,打扰您歇息了。”
陆家主陆承锋乐呵呵的走上来看了看那几条灰鲟鱼:“不打扰,不打扰。吉光收成不错哦,这灰鲟鱼是二品灵兽了,能捉到这么多,不错。”
“伯父过奖了,不过一时解馋。”吉光拿起三条鱼对着他们说,“灰鲟鱼吃了可以去眼疾,清脾肺,伯父也留下来用一顿早饭吧!”
“也不错,来来,你们也一起,”他招手让两个少爷过来,“吉光等会打算去哪玩?”
吉光从储物戒中拿出椅子给三位坐:“打算去珍宝阁逛逛,碰碰运气,找一把合心意的刀。”
“哦,那让求崖也一块去吧,”转头看着陆求崖,“你自小在上启长大,对越佰洲也不熟悉,这次正好和吉光他们一起逛一逛。”
陆美姬和片羽两人低头料理着鱼,隔得有点远,两人对视一眼,都从眼中看出莫名来。
吉光在一旁也拿椅子坐下,平静的看着陆求崖,陆求崖瞟了她一眼,点头应了声好,吉光也点头,一脸兴致的笑。
几人也算是和和气气的吃过有点肥的早饭,目光所及有一片海港,南陵府快到了。
陆吉光出关是一周后,正好是上清寿诞,求知堂放三天假。南陵府家主仙辰在即,家主邀陆氏嫡脉的几家子弟一起去南陵府游玩,吉光触明后想要把刀,带着片羽也一起去了。
南陵府四平八稳的,不像初阳城到处都是丘陵,高低不齐,地方也不大。一行人加上陆求崖的护卫5人往闹市去。
一路上几个女孩子手上都拿着或多或少的零食,不时的还要在路边停留片刻,等到了南陵府最大的珍宝阁都已经走了近半个时辰。
珍宝阁以左右中间划分,左边是兵器,右边是首饰仙衣,中间是各色秘籍符篆等等。片羽和美姬是径自去开首饰和仙衣,吉光和小少爷、护卫去看兵器。
吉光看的是刀具,这儿刀具很多,放在架子上,擦拭得一尘不染,泛着武器独特的光。
吉光环视一圈,直接走到最贵的刀前,拿起来,敲一下,控制着身体的灵力,一道微白的光从她手中过度到刀中,看着刀上微弱的光:“这刀不够好。”
陆求崖和那护卫不禁眉心一跳,“你已经练气阶了吗?”陆求崖上前急匆匆地握住她的手。
“对,”吉光抽出手,环视一周,微微嘟起嘴,“我们还是上楼吧,楼上应该才有我要的。”
陆求崖神色惊异,原以为自己修行已经够快了,这个陆吉光的修行竟然比他还快。
吉光招手让片羽和陆美姬跟上,走上二楼。
二楼较一楼空旷些,摆设得精致许多,每件珍品都由别致的琉璃架子托着,边上小小的玉牌篆刻着珍品的来历,后面是统一雪白仙衣的扬着笑意的美貌侍女
片羽一上来便被迷住了眼:“姐,我喜欢的东西太多了,好苦恼啊,怎么办呢?”
吉光已经被侧边角落那把灰白的刀吸引了,眼睛都不见眨的:“喜欢就买,不够我垫着。”
片羽一看她这样子,低头窃窃的笑了。
陆美姬一脸妒忌的戳着片羽的脑门:“又打你姐的斧头,不知羞。”
片羽也不在意:“谁让我姐有钱又大方,你羡慕不来的。”
吉光已经拿着刀把玩了,这刀刀鞘灰白色,镂刻着繁复的符篆,摸上去是一种光滑的骨质。刀刃甫一出鞘,一股刺骨寒雾向外弥散,先是手指、手掌、袖子,慢慢向外结着寒霜,寒意入骨,连同吉光心头火意一齐降了几分。
吉光双眸泛着精光。刀刃推回鞘内,衣袖上的寒霜又消失不见了,刚刚好似幻觉一般。
吉光的手指不禁抚摸着刀鞘:“这刀怎么卖?”
架子后的侍女微躬:“姑娘,这把刀值三颗上品灵石,只要把灵石放到这槽里,姑娘,这把刀就是您的了。”侍女纤细的手指点着托盘上那个简单的转移法阵。
陆求崖劝她:“三颗上品灵石,陆吉光,寒霜性质的灵器还是很常见的,这把看着很一般。”
吉光当即从储物戒中取出灵石放进去,白光一闪,灰白刀上那道禁锢的力量彻底消失,吉光忍不住捏着它转了个花,感受着刀上传来寒意:“可我就喜欢这把。”
这时片羽和美姬一人拿着几样东西过来:“姐,你试一下这件仙衣吧,可适合你了,你穿上肯定好看,而且这仙衣上还绣着防御法阵呢,你试一下。”
“是啊,吉光试一下吧,肯定好看。”
吉光看了眼两人手上的仙衣,浅绿颜色,蕴含的灵气也不错:“那就把这件买下吧,你们看上什么了,要多少灵石,我一并付了。”
片羽美姬忍不住对视一眼:“不多的,加上这件才10个中品灵石,你的这件是….”
“好!”吉光豪爽的付了,伸手抚过仙衣,这件仙衣便穿着她身上,旧衣服已经放入储物戒里了。她随意撩了下衣袖,仙衣的材质柔软,能让她随意揉捏不见起任何褶皱,心头满意几分。
“姑娘,这是三品的颜山冰蚕丝织成的,没有一丝缝合,所谓天衣无缝也不过如此了。”那侍女眼中满是赞叹,“姑娘您穿着它,看着便是玄黄世界的仙女们也比不过您的风华。”
“就是呢,吉光你穿着就是好看。”
“对啊,姐,我就说你穿着一定好看,特别适合你。”
吉光朝陆求崖扫了眼,看到他略微呆滞的目光,挑了挑眉,得意的露出灿烂笑容,一时之间,仿佛霁雪初融,光芒照进眼前几人的眼里,也照入最末那道楼梯上的男子。
“这南陵府许久没有一个喜欢刀的仙子了,不过这珍宝阁好的刀还是太少了,哪够仙子挑选的。”
他一步步走近,身上微微鼓着风,张扬的气势轻易就将陆求崖几人挤出去,离吉光三步近的地方停住。
“我乃南陵府州巡独子,南陵祁氏,祁逸林,不知姑娘是哪儿人士?”
陆求崖快步上前挡在吉光前面,面如寒霜:“我乃初阳陆氏陆求崖,祁公子请自重!”
祁逸林这才看到他:“我当是谁呢,长扬宫一个无名小卒,难怪没认出来,今天没空理你,自己一边玩去吧!”
他一手拽住陆求崖衣襟便把他扔飞出去,小少爷张着嘴直直地被一路砸到柱子,方才停下,吐出一口血来。
“我与姑娘正交流着,就不要让外人来打扰了吧!”
祁逸林笑得一脸和熙,衬着他身上那身雪白仙衣,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唬得片羽和美姬两人都不敢动,在场的侍女也是聋了一般,个个低着头,靠着墙壁像是没有了这么一群人。
陆求崖吐的血格外多,多得沾染了大片衣襟,刺眼极了。
他还是硬骨头,还要撑着地起来,他那护卫满脸羞红的跑过去扶起他。
陆吉光眼睛直直地看着,突然温婉一笑。
“还真的没有试过这么与人交流过呢,祁公子。”
声音娇娇软软的,那双眼睛黑亮亮的,像是有颗星星在里面绽放光芒。
祁逸林不禁看呆了:“姑娘不会是从鹤鸣山下来的仙子吧!”
“不是呢!”陆吉光满脸笑意左手捏碎一块符篆,布置一片小型禁锢结界,“我与堂兄一处来的,无名小卒。”
同时右手一记勾拳打中他的腹腔,拳中裹着刺眼的白光,腹部随着吉光的拳头凹陷进去。
“嘭”地板震了一下,地上的仙家公子霎时小脸雪白摊在地上,“噼里啪啦”他身下的地砖纷纷碎裂。
“我虽没多大,但向来我不惹人,便无人敢惹我,这位公子的行为,倒是让我新奇得很!”
“啪”灰白的刀鞘敲着地上公子的胸口,“咳咳”这位公子气立刻顺不过来,半起的身体又摊了回去。
“唉,不是要与我交流吗,我让你躺着不是更省力吗,别起来了!”
“吉光不错哦,果然还是我们吉光最厉害了。”
“当然了,那可是我姐姐呢!”
这两人现在可精神了,还拍起手来,紧张的神色也不见了,毕竟只要陆吉光在,她们永远都不会被欺负。
陆求崖已经在护卫的搀扶下服下丹药,脸色恢复了些,只是面上还是臭得很,眉心都能打个结了,余光一扫,几个侍女已经在墙角偷偷得往边上的小门上撤退了。
刀鞘顶着祁逸林的脖子,又一次压下他起来的身体:“祁公子躺着挺好的,风姿格外不错啊,让我心生尤….”
吉光一阵心悸,当即右手抽出刀刃,灵力急速充斥刀刃,霜刃出现,挥刀向前一劈。
“啪”“噫”两篇月牙状的绿芒被霜刃一分成二,绿芒分裂的同时,破碎成点点星光,吉光闪现在片羽他们面前,提刀,刀走弧线,连成圆球,击落下纷纷扬扬的银屑。
另一侧的绿芒已合聚成团,一刹那光芒四射,“轰啦啦”半边珍宝阁化为青烟,同时禁锢祁姓公子的结界完全破碎,玉质的符篆也化为粉末。
如此不过瞬息之间,吉光脊背紧绷,不敢放过一丝动静。
此人,她不是对手。
“咚,咚,咚”一人从楼梯走上来,一面便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呆,只除了陆吉光,她还死死的握着霜刃,维持着架势,不松懈半分。
来人穿着一身墨蓝的宽大仙衣,衣摆曳地却不沾半分尘埃,身材颀长而又消瘦,仿佛微风就能吹走,长眉凤目,皮肤通透得仿佛能看到底下的雪骨冰肌。
“小弟无状,让姑娘受惊了,在下替他向姑娘赔罪。”
声音悠扬缠绵,使人心生臣服,便是陆求崖都已经露出微笑,不见一分不快之意,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还是唯独陆吉光。
她手中霜刃寒意更胜,握刀的双手不见一丝颤抖。
“这位公子不必向我赔罪,祁小公子也是。不过祁小公子却要向我堂兄道个不是,大家在这珍宝阁中,都是为了寻心仪之物,打打杀杀的,也确认影响店家做生意。”
她看着眼前这位气势不凡的公子,眼神坚定,身姿不移,蓄势待发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要与人拼命。
“公子说,好不好?”
那公子唇角微微上扬,端是绝代无双,看她就像一只炸毛的毛一样,亮出幼小的爪子,张牙舞爪却掩不住那份稚嫩。
“好,都依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