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邑城里,人们尽情的狂欢了一宿,许多将士也喝醉了。次日,英布等人就要回留城复命。沛公就对英布道:“请您替我向项将军好好致谢,等这里安定下来,我就亲自去拜谢项将军。”英布答应了,他们就率领兵马回留城去了。英布走后,忽然有军探前来报告章邯的情况。
原来章邯派司马夷南下的时候,他便率领大军向睢阳进发。秦军占领睢阳后,忽然听说魏王咎重用了一个名叫陈平的人,把魏国治理的井井有条,魏国的力量忽然强大起来。章邯心想:魏国地处天下要冲,如果实力增强了,我军南下后,他们就会从后面袭击,况且秦军的粮草都要从三川搬运,如果魏军再截断了粮道,秦军就会不战自乱。章邯想好后,就立即挥师北上,准备先攻灭魏国,然后再南下收拾楚地的残局。
消息传到临济,魏王赶紧从方与召回了大将军魏豹,又向陈平问计道:“章邯灭了张楚,现在又来攻打魏国,我们应该怎么办?”陈平进言道:“秦军刚刚打败了张楚国,士气正旺,应该避其锐气。不过秦军来到山东作战,粮草一定供给不上,所以秦军利在速战。而我们却反其道而行之,若是阻住城池,不与他们交战,再派人截取秦军的粮草,那么秦军就会不战自乱。”魏王道:“你的具体措施是什么呢?”陈平道:“昨日军探来报,说江东来了一支兵马,他们的将领名叫项梁,听说是项燕的儿子,名望极高。我们以前没有与秦嘉结盟,现来看来是对的,大王应该马上派使者前往东南,盛情地邀请项梁北上,然后和他一齐对付章邯。”魏王就听从了陈平的建议,一边派出使者前去邀请项梁,一边派陈平亲自担任监军,和魏豹整军来到外黄抵御秦军。
守卫外黄的军事统帅魏豹是魏王的弟弟,此人年轻气盛,没有多少军事头脑,光凭一股蛮劲肆意妄为。一日,他听说章邯攻来了,就想立即出战。陈平赶紧劝阻道:“章邯灭张楚后气焰正盛,这是不能打的第一个原因;李由固守在大梁,与将军武蒲、皇欣对峙,胜负未决,所以临济城实际上还处在秦军的夹击之下,这是不能打的第二个原因;东部各县的兵力还没有全部调来,没有足够的兵力来对付秦军,这是不能打的第三个原因。现在将军应该向齐、赵两国请求增援,而我们要想办法截断秦军的粮道。如果是这样,估计一个月后,秦军就会因为没有粮食而大乱,而齐国、赵国,还有项梁的部队也会到达这里,到那时我们四路大军同时向章邯发起进攻,秦军岂能不败?”魏豹就听从了陈平的建议,传令不能出战,然后派人先截取秦军的粮草,又向齐、赵两国请求增援。
章邯指挥大军进攻外黄,城池十分坚固,军队受到阻挡,十几天后又得到报告,说魏军截走从三川运来的大批辎重。章邯大惊,心中很是焦急。这时已经是夏季四月,天气也热了起来,军士们都十分疲惫。有一天,章邯正在军中商议事情,忽然有军士前来报告,说是派往东南的司马夷被刘邦打败,全军覆没,他本人也已阵亡。章邯听说司马夷死了,两万铁甲军血本无归,直气得脑袋发胀,眼冒金星,就愤怒的一拳砸在案几上,怒不可遏地骂道:“刘邦村夫,怎敢如此!”司马欣听说侄儿死了,非常伤痛,就立即站出来向章邯请战,他要亲自率领大军南下替侄儿报仇。章邯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思索了半天,才困惑道:“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亭长,再加一个刺客,竟然能打败我的两万铁甲精兵?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岂有此理?等我想好后对付伪魏的办法后就立即南下替司马夷报仇!”
几天后,忽然有军士前来报告,说江东的项梁率领一支叛军打到了泗水,还火并了景驹,占领了留城,伪楚的势力一下子就土崩瓦解了。章邯听到这个报告,心里才稍稍的舒服了一点,便问军士:“项梁是什么人?”左右有人回答:“这个人我听说过,他是原楚将项燕之子。”章邯闻言大惊道:“项燕之子!”忽然又有军士走进来报告:“大将军,刘邦和魏国人也打起来了,他们正在争夺丰邑城。”司马欣就立即请缨道:“我听说丰邑是刘邦的老巢,现在他的家人也陷在丰邑,因此他们两家争得不可开交。我现在应该趁此机会南下,誓为侄儿报仇啊!”章邯心想:楚地的叛乱不平定,最终也是祸患,不过他们都是乌合之众,现在伪魏暂时无法攻破,还得想个办法,就笑着对司马欣道:“大人勿忧,我也想为司马夷报仇啊!只是这里……”话没说完,章邯的弟弟章平就抢先道:“司马将军,如果我军离开了,魏国人从后面攻来怎么办?”司马欣就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回答。章邯思考一会儿就胸有成竹地道:“就怕他们不来追赶呢?”众将听了这话,都感到不可思议,就问大将军有什么用意。章邯微微一笑,对司马欣道:“将军勿虑,我一定替你侄儿报仇!不过外黄有陈平在,我们断难攻取,我得想个办法先搞掉陈平再说!”
司马欣大喜道:“将军有何妙计?”章邯道:“现在项梁与伪楚火并,刘邦又和伪魏交兵,说不定刘邦还会与项梁打起来的,哈哈!看来他们确实是瓦合之卒,真是不足虑也。可是若是要攻取外黄,就得想办法让魏咎调走陈平小子,然后再南下。那时魏豹一定会追击我军,我们就回头和他们交战。魏军离开了陈平,就一定会失败,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众人就惊喜地道:“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不过将军您怎样用计呢?”章邯就压低了嗓门,神秘兮兮地道:“我已经派人到临济打探清楚了:自从魏咎重用了那个陈平后,魏王的朝中就有人非常不满了,尤其是魏咎的丞相周巿,如果他们的矛盾加剧,窝里斗的越厉害,就对我们越有利啊!”司马欣疑惑道:“我听说魏咎十分器重陈平,您怎么能调离他呢?”章邯冷笑道:“不然,我听说魏咎还有一个宠臣,名叫王卫国,此人非常喜欢敛财。我想派人带足财宝去找他,让他陷害陈平,再到城中散布流言,就说秦军不怕陈平,却非常害怕周巿。若是周巿到外黄来做监军,秦军就会不战自退。我料定魏咎是个低能儿,他一定会调走陈平的。若是周巿真的当上了外黄的监军,我们就立即撤走,让魏咎深信不疑。而周巿若是听到秦军是因为害怕他才撤走时,就一定会劝魏豹倾巢出动追击我军,那时我们在半道上埋伏一支人马,管叫魏豹血本无归!至于东南方面,现在正是群龙无首之时,若是攻急了他们就会联合起来对付我们,可要是佯攻一下再撤走,他们一定还会火并。等到贼们互相残杀的时候,也就是我们灭掉魏国之时,那时再大举南下,东南将不战自定矣!你们以为此计如何?”将领们听了章邯的分析,都佩服的五体投地,就连连地夸赞好计策。章邯于是就派了一个名叫庆生的说客去临济城行计。
庆生来到临济,经过了一番努力,果然就见到了魏王的宠臣王卫国。庆生就把所有的财宝都拿出来给了他。王卫国心里疑惑,就问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庆生道:“我是个商人,因为有个仇人,现在就在魏国做大官,我奈何不了他,请大人替我报仇啊!”王卫国就问仇人是谁。庆生道:“他就是贵国的太仆陈平。如果今生今世能报得此仇,就是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王卫国听罢哈哈大笑道:“我以为是什么人呢,却原来是那个穷小子!不要说他是你的仇人,还是我的仇人,也是全魏国人的仇人啊!”庆生就假装不明白地问:“大人,这是怎么回事?”王卫国就忿忿不平地道:“自从这小子来到了魏国,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大王竟然对他言听计从,就是丞相也奈何不了他啊?”庆生暗自高兴,道:“如果能达到报仇的目的,我意愿把今后赚来的钱财全部献给大人啊!”王卫国听了这话,简直高兴极了,就满口答应了下来。庆生便告辞出来。等到他来到大营,把此事报告了章邯,章邯也是高兴得不得了,就立即派人到临济去散布谣言,说章邯非常害怕丞相周巿,如果周巿到了外黄做监军,秦军就会全部撤走。
这时正好张说和雍齿就从丰邑来到了临济,他们把丰邑的事情向魏王报告了。魏王听说丰邑丢了,心里非常恼火,就道:“丰邑是魏国的旧都,应该再夺回来啊!”大臣们就有说夺回的,也有说不用夺的,真是莫衷一是,不置可否。王卫国见机会来了,就对魏王道:“大王,太仆陈平智谋出众,您为什么不把他召回来问一下?”魏王恍然大悟道:“哎呀,寡人怎么忘记了他?不过他在前线打仗,怎么能轻易召回呢?”王卫国道:“两军在城下对垒,并没有交战。大王只是召回来一问,再让他去军中不就行了。”魏王觉得有道理,就立即派人去召陈平回来问话。
陈平到来后,魏王就把丰邑的事情告诉了他,然后问应该怎么办。陈平回答道:“现在外黄的战事非常吃紧,大战在即,若是真的打败了章邯,您的霸业就成了,而那座遥远的丰邑,即使丢失了,又有什么可遗憾的?”话音未落,只见有一人出班怒道:“真是一派胡言!丰邑是魏国的旧都,先王的转徙之地,怎能说丢就丢呢?我听说‘丰、沛一带必有王者兴’的话,说明这个地方非常重要,魏国一定不能失掉它!”原来说这话的正是丞相周巿。
陈平道:“眼下章邯攻打外黄,哪又功夫再考虑丰邑之事?况且秦国是六国共同的敌人,放着勍敌不打,反要争夺数百里以外的小城邑,这正是舍本求末,得小失大啊!以我之见,不仅不可以和刘邦交兵,还应该和他联合起来共同对付章邯。”周巿愤愤不平地说:“刘邦就是一个村夫、小亭长,毫无信义,又背叛秦国,如此不义之人你却要和他联合,这会让天下人耻笑啊!”陈平见周巿说刘邦是个村夫,心想自己也是穷家出身,就振振有词道:“自古才人出陋巷,从来将相无膏粱。古代的伊尹、吕望、百里奚、宁戚、范雎等人,他们哪一位不是贫贱出身,但是都能帮助君王成就了伟业,而你为什么偏偏要说刘邦是个村夫呢?此人虽然出身低微,可他挺身而出,胆敢与强秦开兵见仗,且数挫秦军,又打死了章邯的爱将司马夷,可见他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以我之见,就应该与这样的人联合!”周巿大怒道:“刘邦是什么东西,你竟敢将他与古代的圣贤相提并论?魏国难道就应该和一个亭长搞合纵吗?听说先生以前和家嫂偷情,还被兄长赶到了牛棚里住,难道先生也能封侯拜将?或者是成为圣贤?”陈平听了周巿的话,心中大怒道:“我只是拿天下形势来分析我们目前的情况,重提合纵的重要。历史的前辙就在眼前,我们魏国如不借鉴,我也没有办法?可丞相不说正事,反倒编造故事侮辱我,这是什么道理?”魏王就连忙劝阻二人,又将陈平安慰了一番。陈平便忍气吞声地退了出去。
这天晚上,魏王单独和王卫国坐着,他想起了白天的事情,就问王卫国:“丞相和太仆二人,谁说的有道理?”王卫国趁机道:“丞相忠心为国,大王怎么能怀疑?以前丞相攻下梁地的时候,有人曾劝他自立为王,可是丞相却说‘天下混乱的时候,才可以看出谁是忠臣。’于是派人在陈城往返五次,才迎立您做了王,此事难道大王已经忘记了吗?陈太仆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穷小子,哼!初来乍到,对魏国没有任何功劳,只凭油嘴滑舌就成为太仆,这怎能不让丞相心寒啊?陈太仆今天说的话,明明是有意夸他自己而贬低丞相和大王您啊!难道大王就听不出来吗?”魏王就问王卫国,太仆是怎样贬低他的。王卫国就狡黠地回答:“‘自古才人出陋巷,从来将相无膏粱啊!’这不就是说大王是王室的后代,也是膏粱子弟,一定成就不了大事,而成就大业的就是那些在陋巷出身的穷小子,这难道不是太仆在自夸吗?”魏王听了这话,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王卫国又接着说:“最近城中纷纷传言,都说是章邯非常害怕周丞相,并不怕陈太朴。若是丞相到外黄去做监军,秦军就一定会撤走!”魏王就惊讶地问:“这话是真的吗?”王卫国肯定地回答:“全城军民都传遍了,只是大王非常宠信陈太仆,才没有人敢把这话向您报告啊!”魏王不信,就派人到外面去打听了一下,果然和王卫国说的一样。魏王就开始厌恶起了陈平,不再听他的话。不仅如此,他还要验证人们说的话是否是真的。王卫国就道:“您让丞相到外黄去做监军,且看看章邯的反应,不就知道了真实的情况吗?”魏王便点头应允了,于是立即派丞相周巿到外黄去做监军。
章邯得知魏王果真把陈平换成了周巿,大喜过望,就对众将道:“魏咎虽然把陈平换成了周巿,可是陈平还在临济城里,我们若不撤离,魏咎还会重用他,也不会相信人们的话。”于是立即下令大军撤围而去,然后就大张旗鼓地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