搀扶着他的宫人看到周凌就要倒下,急忙将人搀起来。
周凌的头沉沉的栽下,正好碰到那宫人的臂上,一瞬间,那宫人只觉得自己的臂上仿佛被炙火点燃了一般,急忙缩回了手。
“周将军是不是生病了?”
她扶着周凌走在去往寝宫的路上,轻声问着另一个宫女。
那宫女往周凌的额头上探了探,一股灼热的触感顷刻袭来,她忙撤回了手,有些担忧道,“有些发热,一会儿叫个太医来吧。”
两人将周凌安排妥当之后,留下一人照顾周凌,另外一人去请了太医过来。
她们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发热而已,便没太放在心上,可等太医诊治过后,两人听着太医口中的话,只觉得五雷轰顶,一种恐慌感由心底升起。
“快去派人通知皇上,尽快离开宴会!”
太医收回探在周凌身上的手,用热水烫过手后,急声吩咐道。
两个宫女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站起身想要出去,可太医看见她二人,轻蹙了蹙眉,叫住二人,问道,“刚刚都是你们二人服侍的周将军?”
两人一愣,瞬间明白了太医问这话的意思,两人忐忑的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恐惧。
“是......”
两人停下步子,齐声应答。
太医招了招手,让二人回来。
两人虽因恐惧不住地颤着身子,可是也是一步步又回到了殿里。
宫里这么大,即便是跑,她们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太医看了二人一眼,叹了声气,将一个药丸交给二人,“也不是说你们也一定会感染,不用那么害怕,先把这个吃了吧,能稍微预防一下。”
两人感激的看了太医一眼,急忙接过那颗药丸,将药丸一分为二吞下。
派去通报宇文珏的人此时也到了宴会上,低声凑到宇文珏耳边说了什么之后,宇文珏的身子猛地一颤,瞪大了眼睛问他,“太医已经诊断过了?”
那人点了点头。
当夜原本进展到一半的宴会被宇文珏止住,吩咐宴会上的人都尽快离开。
众人都不知发生了何事,一个个怀着满心的疑问出了宫。
宇文斐也趁乱一头钻进了怀瑾的车里。
“你上我车做什么?!”
怀瑾看着满身酒气的宇文斐,瞪了一眼。
“你的车,暖和。”宇文斐冲她嘻嘻一笑,歪头睡了过去。
但怀瑾知道他并未睡着,便自顾自地开口问道,“宇文珏为何突然将宴会散了?”
宇文斐懒懒地抬了抬眼,哼了一声,“也许是周大将军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什么重大的消息要汇报,也许是江南那边又传来了什么消息,管他呢。”
怀瑾见他那副没脸没皮的样子,踹了他一脚,也倚在一边假寐起来。
那日晚上,整个皇宫因为周凌,整夜地亮着灯火。
宫女內侍们在各个宫殿之间来回穿梭,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凝重的样子。
而刚刚还一派喜庆的宴会场地,现在已经被严密封锁了起来,有人提了几坛酒过来,一股脑的到了进去。
随后又有人将手上的火把直接丢了进去,酒精遇上明火,瞬间点燃,一股股的热浪从里面涌出,急窜的火苗将里面所有的东西都焚烧殆尽,但却没有人心疼。
“外面怎么样了?”
郦妃望向刚刚从外面回来的玉清,也就是原先的青雀,沉声问道。
“回娘娘,皇上命令各宫之内,没有允许不能随意进出,各宫如今都是一副宫门紧闭的样子,每个宫里都派了一位太医,我们宫里的已经来了,在侧殿歇下了。”
玉清垂眸低声回道。
“可曾探得到底发生了何事?”
从刚刚宴会结束,宇文珏那边的內侍便急忙往各宫传信,问起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是闭口不言。
玉清显然也没打听到到底是出了何事,但是分析眼下的状况,也隐隐猜到了一些,“可能宫里爆发疫病了。”
她思索了片刻,低声回道。
郦妃一听皱紧了眉头,只觉得右眼皮一直不停地跳。
“宫里可还有其他异样?”
玉清点了点头,略抬起头打量了一眼郦妃的神色,轻声说道,“冷宫的那位,出来了。”
“她怎么出来了!”
郦妃心头一惊,拍桌而起,大声喝问道。
玉清急忙垂下了头,“听说是因为太医院那边人手不够,冷宫那边无法顾及,便让里面的人先出来,在其他宫里暂时挤一挤。”
“那她现在在哪?”
“在昭和殿。”
郦妃闻言,眉峰一冷,冷笑了一声,抚了抚自己的鬓发,抬手让玉清起身,幽幽道,“怎么说我们也是姐妹一场,也不能让她在那个地方受委屈。”
玉清没有回话,微抬起身子搀扶着郦妃。
郦妃点了点头,扶住她的手,抬步出了宫,往勤政殿的方向走去。
勤政殿中,宇文珏正吩咐着各宫殿的掌事,抬眼便看到郦妃正盈盈的站在门口,眼中含泪的看着自己。
宇文珏本想喝斥她,让她回去,可是看到她眼角留下的泪,瞬间便心软了。
叹了声气后,他让殿中的人都退下,招了招手,让郦妃进来。
“你怎么来了!朕不是说了,各宫没有朕的允许不能随意进出吗?!”
宇文珏轻声呵斥着,只是他那话里明显担心更多,斥责更少。
郦妃擦了擦眼角的泪,满脸忧愁的看着宇文珏,定定地望了半晌,终于轻笑了一声。
那一笑,就如同春日里第一朵开放的梨花,柔弱,惹人怜惜。
“皇上没事就好。”
那一笑后,郦妃重新恢复她端庄,贤淑的模样,柔声说道。
宇文珏还在回想着她方才暗得露出的小女儿的情态,叹了声气,笑骂了一声,催促着她回宫。
“皇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这么大的阵仗?”
郦妃担心地看向宇文珏。
宇文珏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对她也没有掩饰的说出了真相。
“周凌染上疫病。”
“周大将军......”
郦妃瞪大了眼睛,一把扯过宇文珏的手,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皇上可让太医检查过了?”
宇文珏抚了抚她的手,以示心安,“放心,朕没事。”
“当真?”
郦妃有些不信,看着宇文珏的双眸已经隐隐泛起了一层雾气。
宇文珏对她点了点头,将玉清叫了过来,吩咐道,“带你家主子回宫,将整个玉芙宫严密封锁起来,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玉清点头称是,躬身上前搀过郦妃的手。
郦妃松开宇文珏,弯身行了一礼,礼毕,又忽然想起什么事,抬头看向宇文珏,“听闻梅妃......皇上安排在昭和殿了?”
宇文珏紧了紧眸,冷哼了一声,“你还有心思惦念着她!”
郦妃叹了声气,“再怎么,斐儿现在已经没事了,如今宫里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昭和殿里又是人多混杂的,皇上将她安置在那里,怕是不妥。”
宇文珏瞪了她一眼没有回话,倒是一边的李常德,看了二人一眼,走到宇文珏身旁,凑到耳边,轻轻念出了一个名字。
“秦随心。”
听到这个名字,宇文珏浑身一震,两只眼睛像是犯了怒火一般,紧盯着李常德。
“你提这人是什么意思!”
李常德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颤声道,“恕老奴多嘴!自从京都发生天雷劈人一事之后,江南那边又是雪灾又是旱灾的,如今又发生暴乱,周大将军还染上了疫病,这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啊。”
“多想?想什么?难不成还真有天雷降灾一说?!”宇文珏压下怒火,满目寒凉地看向李常德。
李常德也是叹了声气,头埋得更低了,“不是老奴多想,是怕大宛的百姓们多想啊。”
郦妃站在一旁,转过眸,意味深长地看着如今跪在地上,浑身轻颤着的李常德,心中冷笑。
李常德可是出了名的老狐狸,不论做什么都是先将自己择个干净。一遇到什么事就两耳闭起,装傻充愣的,如今怎么明知会惹得一身腥还敢这样跟宇文珏说话?
这分明就是一场戏,一场他们主仆二人串通起来,演给自己的戏!
沉默了片刻,宇文珏抬眼看向郦妃。
郦妃也急忙收回心思,蹙眉望向宇文珏,沉吟道,“他说的也并不错,如今怪事一桩接着一桩的,皇上不信这些,但是难免那些无知的百姓不会多想。”
话落,她垂下眸,一丝悲伤从她身上溢出,“斐儿的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臣妾都已经放下了,皇上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不如趁此机会,将秦随心召回宫,让他办场法事,以安民心。”
宇文珏看了她一眼,重重地叹了声气,“现在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