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伏在躺下一声声的哭喊着。
宇文斐实在是听得烦了,便让魏得良将大理寺的仵作叫来,当场验尸给这个老妇看。
仵作来了之后,将焦尸之上遮盖的布拿开,又拿出工具细细检验尸体的情况。
尸体因被雷劈,浑身上下的皮肤具是焦黑一片,没有一丝完好的皮。
老妇一看自己儿子成了这副样子,一时不忍心去看,只是低头痛哭。
仵作叹了声气,继续查看尸体的情况。
说实话,检验一具被雷劈死的尸体对他来说也是平生第一遭。
他小心谨慎的将尸体周围都探查一边,周身并无什么明显的伤痕,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焦黑成一团,紧紧裹住那具尸体,焦黑的衣服之上,连一道口子都没有,分明就没有外伤。
脑袋上头发虽焦黑掉落,但也无明显伤痕。
为了保险起见,仵作又拿出工具探了探那具尸体的口中,口中没有什么异状,用银针探了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中毒的迹象。
等一切都检查完之后,仵作冲宇文斐摇了摇头,示意这具尸体没有什么问题。
宇文斐挥手让仵作退下,静静地看向那老妇,“仵作也上来检查了尸体了,你儿子确实无外伤,就是被雷劈死的。”
“不!冤枉啊!我儿子从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怎会无端端的被雷劈死呢!”
纵是有仵作上来验了尸,那老妇仍是不信,口中仍坚持自己的儿子不是被雷劈死的,而是被人陷害!
“若真的被人陷害,那你倒是与本皇子说说,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引来天雷,还凑巧就把这雷引到你儿子身上呢!”
宇文斐一拍桌子厉声问道。
那老妇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停止了哭声,口中仍坚持道,自己的儿子不是被雷劈死的,而是遭人陷害。
魏得良头疼的看着堂下那老妇一脸无赖的样子,终于开始庆幸皇上派了宇文斐来审理此事,对付无赖,还是无赖管用些。
宇文斐等那老妇絮絮叨叨说完了,又让魏得良将昨夜街上的亲眼看到这一幕的证人叫了来。
昨夜夜市热闹,目击到现场的人也多,找起来也并不麻烦。
没过多久,魏得良便带了几人上堂,问起昨夜的事时,每个人口中都说着,昨夜天上突然闪了一道惊雷,从天上直直劈下,这人刚好在一旁的一颗树下,当时天已经暗了,这人又站在树荫下,根本就看不清原来还有个人在那边。
一道雷下来,正好劈在那书上,也把那树的周围照得亮亮的,周围的人这才看到原来树下还有个人在,而当大家看清了那人时,那人也刚好被雷劈中,整个人瞬间便僵了,原本还活生生的一个人,瞬间就变成了一具焦尸。
“大人您是不知道啊,当时那光阴惨惨的,后面就是阴深的巷道,这人就在那巷道前的树下,一道雷下来,整个人瞬间就变成了一具焦尸,你说可怕不怕人!”
一位当时在街上目击到全过程的人,正绘声绘色地将昨夜的场景一一道出,“那人脸上本来还好好的,顺着那光瞧去,甚至还能看到他脸上的红光,哎哟!只是一下!整个脸啊就如同烧了炭似的,那又是个晚上......”
这人倒是讲的起劲儿,那老妇在一边听着自己儿子死前的样子,简直心肝都要裂了。
魏得良看那老妇的样子,虽觉得刚刚这老妇是有些让人厌烦,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死了,难免有些失态,现在又要听别人一遍遍的说着自己儿子死前的样子,难免肝肠寸断,便及时制止住了那人。
“说清楚就好了,不用说的那样详细!”
魏得良咳了咳,抬手制止住那人。
“唉......小人听书听多了,这一说嘴上就没个把门的。”
魏得良挥了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宇文斐看了那老妇一眼,看她仍不死心,便又叫来了一个。
这人与刚刚那人说的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又说道,“那人被劈死的时候,我还听到了一个声音。”
“什么声音!”
魏得良急声问道。
宇文斐,冷笑了声,冷着眸看向魏得良,魏得良一惊,向后退了一步,垂下了头。
“你听到了什么声音,说来听听。”
宇文斐收回看向魏得良的视线,懒懒的问道。
“也不是什么奇怪的声音,就是‘咚’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地上了一样。”
“也许是什么人受了惊吓,手上的东西落了地了吧。”
宇文斐的心思根本不在判案上,听到那人说听到什么声音,也只是这样没根据的猜测着。
当时现场太过混乱,那人也不确定自己听到的到底是什么声音,听到宇文斐这么说,也只是点了点头,“倒也有可能。”
“判案之事,怎可......”
魏得良断案一向严谨,听到哦证人这样模糊其辞的说法不禁想开口呵斥。
“魏少卿,”宇文斐懒懒地抬起头,看向魏得良,脸上微微笑着,开口问道,“魏少卿知道这人明明送到了你大理寺卿,但是为何父皇却将此事交给我来查吗?”
宇文斐说完此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魏得良,沉吟不语。
魏得良心中一惊,暗暗思索起来。
他本就是皇上这边的人,自然不存在朝堂派别之间的关系,自己又是大理寺少卿,查案又是自己应该的,况且自己多年判案无数,经验自然要比这个不着调的七皇子好上许多,可是皇上又为何偏偏派了一个这样的皇子来查案呢?
魏得良想着,轻轻扫了宇文斐一眼,又看了眼刚刚那个说自己听到什么声响的人,脑中豁朗开朗。
若是如此,那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皇上根本不想此案真的彻查清楚!至少明面上不能揭出来。
想明白之后,魏得良只觉得心跳加速,自己方才差点坏了皇上的大事。
宇文斐看他一脸劫后余生的样子,也明白他是想通了。
而这时云景也正好买完了早餐带了进来。
宇文斐嗅了嗅那食盒中的味道,肚子又跟着咕噜噜响了一声,咽了咽唾沫后,让云景将食盒带到后厅里。
他从坐上站起身,展开手中的扇子晃了晃,看着堂下的一具尸体两个人说道,“魏少卿何必要想这么久,本皇子虽断案比不上魏少卿,但毕竟是司查属的人,昨夜案发正是本皇子当值,是以本皇子才是对案情最了解之人。所以父皇当然要把事情交给我来办了。”
宇文斐懒洋洋的说完这番话后,看向魏得良。“魏少卿,你说是吧?”
“是。”魏得良明白宇文斐这番话分明是给堂上的几人听的,只好随声应和道。
宇文斐点了点头,收起扇子看向堂下那老妇,“你儿子确系是被雷劈死,无论是仵作还是当时夜市里的人都可作证,你就莫要再纠缠了。”
说完伸了伸懒腰往后厅走去,那里云景正摆了一桌早饭等着他呢。
那老妇看了自己儿子的尸体一眼,一双老眼又流出了几道眼泪。
魏得良看她实在可怜,便将自己腰间的银袋解下,递给了那妇人,“老人家,将人好好安葬吧。”
“谢......谢大人......”老妇接过那银钱,口中已是泣不成声。
魏得良派人将尸体随老妇抬回家去,又打发了那几个证人,便也到了后厅。
等他到了后厅之后,宇文斐正在桌前吃的正欢。
宇文斐见他过来,忙招呼着他一道坐下吃饭,“魏少卿这一大早的陪我审案,也没有吃早饭吧,不如一起过来吃吧。”
魏得良看了眼那满桌的珍馐,摇了摇头。
宇文斐闪了闪眸,将手中的碗筷放下,命云景将饭菜撤下,又打来了水净了手后,对魏少卿开口说道,“你本就是我父皇那边的人,有些事,也不必瞒你。”
魏得良一惊,提起精神看向宇文斐。
宇文斐招了招手,云景收到示意躬身退了出去,并将房门带上。
“七皇子不知是有何事相告?”魏得良见他这样一副认真的模样,心里也开始在意起来。
宇文斐从怀里掏出一枚墨色玉佩,那玉佩玉质算不得好,虽是墨色,但里面又有几处灰白色的絮状物夹杂其中。
“这玉佩有何特殊?”
魏得良远远看去,那分明就是块资质并不好的玉,虽说墨玉少见,但这样的劣质品倒也不算是稀奇。
“魏少卿拿在手上,好好看看。”
宇文斐将玉佩递给魏得良,魏得良接过后,放在手上小心查看,隐隐约约可见上面雕有花纹,可是因墨玉颜色的缘故,雕的究竟是什么竟也看不清楚。
魏得良小心的将一旁桌上的笔拿来,用墨汁轻轻涂在上面,又拿了宣纸铺上,将玉佩压在上面。
当他将玉佩拿开时,那玉佩上的刻纹便清晰的出现在了宣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