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他为徒?”宇文硕看了看一旁的宇文斐,冷嗤道:“东篱先生有了七皇侄这个徒弟,已经让人够头痛了,我看还是不必了。”
宇文斐倚在门边,冷笑了声,看向里面的东篱,懒懒道:“老头子,这次就算了,以后收徒,可得把眼睛擦亮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我的师弟的。”
东篱挠了挠头,望天不语。
他这不是怕之后这小娃娃出了什么事,自己也跟着丢脑袋嘛?
若自己是这小娃娃的师父了,怎么说也得给几分情面吧。
宇文硕瞪了宇文斐一眼,再次抬步,抱着宇文轩离去。
“晋王留步!”
宇文硕再次被人叫住,脸上有些不耐地看着身后的萧无墙。
萧无墙冲宇文硕浅笑了一声,回过身,看向东篱,一脸真挚道:“萧某一直久闻东篱先生大名,孺慕已久,但只可惜不能拜于先生门下。如今先生既与轩儿有缘,自当惜缘,待轩儿醒来,萧某定带他前去,给先生行入师礼。”
“萧无墙?!你私自做什么决定?!”宇文硕怒喝道。
萧无墙听到宇文硕的声音,脸上的笑意不减,反问道:“那晋王又为何替轩儿私自做决定?”
宇文硕一时噎住。
萧无墙看了他一眼,又道:“晋王既然说萧某不能私自替轩儿决定,那不如待轩儿醒来,问过轩儿的意见后,再行定夺?”
话落,他转身看向东篱,温言道:“不过萧某相信,轩儿一定也是喜欢先生的。”
“恩恩,让娃娃自己决定,这样甚好,甚好。”
东篱点了点头,瘫在椅子上,一脸轻松。
文人子弟人人都巴不得自己对他们的文章评上一评,更别说是要拜自己为师了,那可是人人都求之不得的事情。
自己现在亲自开口收徒,这么好的事情,又有谁会拒绝呢?!
等到自己成为了两个皇子的师父,我看那狗皇帝能把自己怎么办?!
东篱不禁联想到了宇文珏得知宇文轩也拜自己为师后,满脸怒气的样子,只是想想,就觉得舒服。
宇文轩最终还是被萧无墙接回了十六皇子府,回到自己府中的宇文轩又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从醉酒的后遗症中清醒过来。
宇文轩一醒,宇文斐这边马上就得了消息,告诉了东篱先生。
知道宇文轩已经醒过来的东篱先生,一大早就守在清兰苑门口,连每日去王婆面摊上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两只老眼紧紧盯住门口。
“呸,你别等了,不会来人了。”
清兰苑内,宇文斐将自己口中的葡萄皮吐出,看了一旁的东篱先生一眼,懒洋洋地说道。
东篱先生摇了摇头,仍望着清兰苑的门口,“一定会来人的,不是说已经醒过来了吗?”
“醒过来了是不错,又没说醒过来就会拜你为师?”宇文斐又拿出一颗葡萄,丢入口中,毫不留情的打击着东篱,“你也不瞧瞧自己的样子,除了我,谁还会拜你为师?”
“哼!那人可多了!”东篱先生不满地抬起头,“你没瞧见,那些文人们见了我的样子,我是不收徒,我要是公开收徒,你信不信,这郡主府的门槛都能被踏破。”
宇文斐切了一声,“是是是,可第二天你这些徒弟,就能被你气的把你直接丢出去!”
东篱先生哼哼了两声,对于宇文斐的不做评论,继续守在清兰苑,紧紧地盯着大门。
可他从刚起床,等到紫竹院那边已经升起了炊烟,飘来了饭香,还是没有等到宇文轩的人来。
肚子咕噜噜的响起,东篱拍了拍肚子,看着空荡荡的院门口,叹了声气,“莫强求莫强求啊。”
说完便抄起了手往紫竹院的方向走去。
最终宇文轩还是没有拜东篱先生为师,不知道是因为他个人不愿意,还是皇帝不允许。
东篱先生逢此打击,郁郁寡欢了好久,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清兰苑中,整日闭门不出,到了最后,还是王婆直接提着勺子上门了,才将东篱先生从清兰苑里赶了出来。
“你这个臭脾气!也不知谁给你养成的!”
王婆提着勺子,健步如飞地追在东篱先生的身后,骂着。
两人在郡主府里闹得鸡飞狗跳的,看那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宇文斐!”怀瑾看着突然跳到自己饭桌前的一只野鸡,终于忍不住了,放下手中的碗筷,冷冷地看了宇文斐一眼,“明日你就跟你那个师父搬出郡主府!”
平日一个宇文斐也就算了,现在又多了一个老顽童一样的东篱,怀瑾每日看着自己乱糟糟的院子,只觉得头都要大了。
“别生气别生气。”
宇文斐夹了一块鱼肉,放在怀瑾碗中,冲云景挤了挤眼,让他赶紧将野鸡抓走后,冲怀瑾笑道:“你这郡主府就你一人,整日冷冰冰的,多点人气儿也挺好的。”
“可你不觉得这人气儿也太多了吗?”
怀瑾冷着脸看着宇文斐。
“不多不多,刚刚好。”
宇文斐摇了摇头,对耳旁的吵闹声充耳不闻。
怀瑾冷哼了一声,转身去了酒窖。
因为东篱先生的缘故,原本已经制作好的葡萄酒现在只剩下了一桶。
剩下的一桶里,怀瑾将一部分当着东篱先生的面,蒸馏成了白兰地。而另一部被她放在了酒窖深处的某个密室中,等着与章长泽约定的时间到了再拿出来。
怀瑾打开酒窖的机关,密室的暗门缓缓打开。
一股浓烈的葡萄酒香从里面传来,怀瑾皱眉,眉心一直突突地跳着。
那酒香太过浓烈,不像是密封着的酒坛里能散发出来的。
“嗝......嘿嘿......好喝,真好喝。”
密室中,突然传出一道人声。
怀瑾顿觉不妙,一个箭步直冲了进去。
可等她看到里面的人影时,却又呆愣在了原地。
“郡主姐姐.......”
宇文轩通红着脸,笑嘻嘻地看着怀瑾,“郡主姐姐,你酿的酒真好喝,嘿嘿。”
怀瑾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自己心中的怒气,一把夺过宇文轩手中的酒坛。
晃了晃酒身,里面还剩了些,但明显剩的不多。
“郡主姐姐......我还要喝。”
宇文轩张开小手,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夺过怀瑾手中的酒坛。
怀瑾看着他早已醉醺醺的小脸,长长出了一口气,尽量放柔了声音问道:“轩儿怎么知道这里的?”
“东......东篱先生告诉我的......”
已经喝醉了的宇文轩,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毫不犹豫地就将东篱给出卖了。
“东篱!”
怀瑾看着本来留了五坛的酒,现在只剩下了一坛,脸上顿时如附了冰霜一般。
怪不得这几日东篱一直在清兰苑里不出来,她还真以为他那个厚脸皮因宇文轩的事情受了打击,却原来是在里面琢磨着偷自己的酒喝!
怀瑾搀起早就走不动路的宇文轩,提着酒坛,走出了酒窖。
将宇文轩交给染梅后,便提着坛子,直往清兰苑走去。
而正在清兰苑内,被王婆追赶得不得已爬上树的东篱,只觉得身上顿时一冷,打了个寒颤,直接从树上掉了下来!
“哎哟......我的老骨头啊。”
东篱摸了摸自己摔疼了的尾巴骨,惨兮兮的叫着。
“你没事吧?”
眼看东篱实在是摔得狠了,王婆也顾不上打他,收了手上的勺子,赶忙过去急声问道。
“疼......”
东篱抽了抽鼻子,苦皱着老脸,看那样子就差再流上几滴泪了。
可惜他再怎么憋,还是憋不住泪来,只能用尽脸上的表情向王婆证明,他真的摔疼了。
“呸!”王婆啐了他一口,还是将他扶起,“多大的人了,还爬树,活该你被摔。”
“下次不爬了,不爬了。”
东篱拍了拍屁股,笑嘿嘿地应道。
“东篱!”
怀瑾站在清兰苑的门口,阴沉着脸看着里面正在打情骂俏的两人,沉声开口。
东篱因总算是将王婆哄开心了,脸上还带着笑意,听到有人叫他,笑嘻嘻的转过身。
可当他转身看到怀瑾,还有怀瑾手中的那个坛子时,脸顿时黑了下来。
“杜鹃......待会儿你别管我!你先跑!”
说完,还没等王婆反应过来,便撒开脚丫子往外跑去。
“徒弟!徒弟!救命啊!”
宇文斐悠闲地躺在紫竹院的躺椅上,听到东篱的叫声,也只是掏了掏耳朵,翻了个身,继续扇着手中的扇子,看着手中话本子。
“啧啧啧,惨啊,惨啊。”
宇文斐看着话本子,不住地叹道,也不知是叹话本子上的人,还是叹自己的师父。
经过这一次的教训,东篱先生才真正的安生了下来,躺在清兰苑里,安安生生的养伤。
他这伤倒不是怀瑾弄得,实际上,怀瑾还没出手,东篱先生为了躲怀瑾自己爬墙出去,从墙上摔下,这才有了这一身的伤。
怀瑾看着清兰苑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己只剩下一坛的酒,嘴角僵硬的抽了抽。
她这是遭了哪辈子孽,才遇到这对儿奇葩的师徒?
“宇文斐!明天你就给我搬走!”
怀瑾收走自己的酒坛,冷冷地甩下一句话后,转身回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