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岄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天机铜?天机铜不是已经消失很久了,无人知晓它的去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陆家?
唐岄不可置信的看向唐朗宁。
唐朗宁有些不忍的点了点头,道:“浩铭喝醉了酒,回房休息的时候,路过柴房,无意在柴房里发现的,被陆家一个下人私藏,那人已经招了,是你陆伯......陆远修,命他藏的,他也说了,当年的连环分尸杀人案,也是陆远修指使人做的,为了隐藏自己杀魏昌胤的刻意,所以才杀了那么多人,做出一个连环分尸杀人的假象,还偷走了天机铜,私藏起来。”
唐岄已经震惊的魂飞天外了。
她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那样温文尔雅、和蔼可亲、忠厚老实的陆伯伯,竟然是这样不择手段的凶狠之人。
申启殇像是走火入魔般的,提刀晃晃悠悠走过来,嘴角挂一抹骇人的微笑。
“岄儿,明白了吧,人不可貌相,我们也没想到,这陆远修,居然这样心机叵测、不择手段,把我们都蒙在鼓里,私藏天机铜这么久,明明知道天机铜有多么的重要!他还拿着不放,不是蓄意扰乱江湖是什么?”
说着,意犹未尽似的,又扬起刀,重重砍了几下脚下的尸体,血肉横飞,“不过他现在已经死了,我们安全了!”
安全了!
唐岄向来冷静睿智,不轻易被任何事情冲昏头脑,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她绝不相信这一切是陆远修所为。
这些人,只因一个醉鬼的发现,和一个下人的三言两语,就断定了一切,紧接着就灭了陆家满门,难道就不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吗?
完全有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
先把天机铜趁陆家人不注意,放在陆家柴房里,然后引申浩铭去到那里,让他发现天机铜,再买通下人,让他指认陆远修,把这一切,自然而然的栽赃到陆远修身上。
浑水摸鱼,找人背锅。
而现下,谁人敢动江湖世家排名第二的陆家?
除了野心勃勃,且向来对陆家不屑,又对武林盟主之位虎视眈眈的申家外,似乎也找不出其他的人选。
况且,发现天机铜的,也正是他申家的人!
唐岄冷冷的问申启殇道:“你是如何判定,这一切就是真相?”
申启殇轻蔑她一眼:“还用说吗?人证物证俱在,还想狡辩不成?”
“那你有没有想过,是否有人栽赃陷害、故意为之!就此妄下结论,是否过于草率!”
申启殇道:“我知道你们唐家和陆家关系好,同住在扶溪城,但是,江湖大义面前,还是不要感情用事的好。”
唐岄握着刀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这是陷害!赤裸裸的陷害!
唐朗宁一把将唐岄掩到身后,笑道:“孩子年纪小,不免一时无法接受,打小就和她的陆伯伯感情深厚,陆远修也最是疼爱这丫头,遇到这样的事,一时伤心,在所难免。”
转而令道:“唐御!”
话音落,从门外转进来一个头戴金樽玉冠,着黑金嵌边广袖锦袍,通身做贵家公子打扮的流光少年。
笑脸盈盈,双目闪烁,应声道:“哎!爹,怎么了?”跑近了,“是要给银子吗?”
唐朗宁抬手就是一巴掌:“就知道要银子!去!带着你姐和你妹妹,先回家去。”
唐御撇了撇嘴,明显的失望:“哦......”然后垂头丧气的往外走去,全然没了刚进来时的欢脱。
走了两步,回头见唐岄依旧立在原地,恶狠狠地瞪着申启殇,没好气的上前一把将其拽走。
幽暗的大街上,夹道的门户紧挨着,黑成一片,没有一丝光亮。
离陆府不多远的小门户们,也都禁闭门阀。
任陆府内如何哭天抢地,都没有人好奇,也没有人想看。
看热闹也是要挑的,这样的热闹,最好不凑。
幽长昏暗的街道,仿佛一眼望不到边。
前面总有一小段路,被月光映的发白,愈发阴森......
唐汐明显被吓坏了,一直低垂着头跟在哥哥姐姐身后,小声抽泣着。
唐岄停下步子,她也想哭,遇到这样的事,自己却无能为力。
但就这样哭,显得自己太没种。
于是转过身一把抱住唐汐,放肆的流起泪来,唐汐终于放声大哭。
两个女人相拥哭成一团,唐御立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搔了搔后颈。
三人前脚到家,后脚唐朗宁就带着众人回了府。
刚一回府,一群人立即做鸟兽散,各自涌回屋。
唐朗宁在前厅捉住唐岄,握住她的肩膀,着重吩咐她道:“快,回去收拾东西。”
唐岄果然没有那么容易听话,疑惑道:“去哪?为何要走?”
唐朗宁道:“你今日,就不该给申启殇说那些话。”
唐岄道:“为何不说!我有哪里说错,一切都尚未调查清楚,就这样灭人家满门,是否太不公平!”
唐朗宁一改往日的平心静气,呵道:“你以为这世上到处都是公平?别天真了,这就是江湖!”
这就是江湖…这就是江湖?
如果,这就是江湖,那这样的江湖,我宁可不要!唐岄转身往府外去。
唐朗宁一把拦住她的胳膊:“你去哪!”
“别管我!”
唐朗宁死不松手,令道:“欣儿!欣儿!”
应声从后院绕上来一个身着唐府女式粉橘色着装,面容可爱的女孩:“在,老爷。”
“把小姐拉回房,收拾好东西,如果她敢反抗,直接绑上马车,快!”
“呃,这......是!”唐朗宁的语气,由不得欣儿犹豫。
欣儿便只好硬着头皮,拽过唐岄,四周呼啦一下围来一堆下人,拉拽推拖着她,任唐岄如何挣扎,都挣扎不掉,生生被这群人推搡着回到自己的卧房。
下人找来绳子,道:“小姐,对不住。”说着就要绑。
唐岄忽然呵道:“行了,我不逃就是。”
下人们半信半疑的将她松开,收起绳子,一边收拾她的包裹,一边偷偷瞄着这边。
直到收拾好了,唐岄也没有任何动作,始终面沉似水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直到上马车也是非常的配合,没有半点反常。
唐朗宁身骑高头大马在队伍最前端,随着一声高喝:“出发!”
身后一众人马加轿子,踢踢踏踏的就着月光上了路。
坐在轿子里的唐岄,始终面色凝重、心事重重。
她很担心陆知沨,以陆知沨的性子,察觉到不对,定是会直接冲进去拼命的,向来都不知道脑子是何物。
而申家人,不到天亮是绝不会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