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替那个一笑子卖命么?怎会不认识辛国的太子爷?”洛宇奇怪地问道。
“反正就是不认识,组织上的秘密你别多问,我也不会告诉你。”天香撅起了小嘴,“你管人家辛国太子干什么?”
洛宇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天香现在虽然听话,但她毕竟是辛国的人,而且还是个捉摸不透的杀手,他必须要有所防备才行。
一路无话,回到客栈,洛宇一进房间就关上房门,从床底下摸出一个黑色的包袱,这个包袱他在逃亡路上一直随身带着,几乎从未打开过。
他一脸凝重地把包袱放到桌上解开,从里面摸出一把短小精干的匕首来。这把匕首刀柄是向内弯的,只有真正会用匕首的人才知道内弯的刀柄更容易被反握,也更容易发力。匕首整体比一般的略短些,外面用破败不堪不知道被磨损了多少层的牛皮包裹着,显得很是寒酸。
“大角。”洛宇轻轻抚摸着那层磨损的牛皮,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爱人,他忘不了将这把匕首交到他手里的那双柔荑,是如何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在他耳边低语,说她会永远等着他回来。
时光荏苒,物是人非,当年意气风发的追风少年,如今已是年过而立,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中年男人,而那个说会永远等着他的人,也已经消逝在了记忆中。洛宇将手中的匕首拔出,蓝幽幽的光芒映入他的眼帘,可以看出虽然不是什么极品神器,也并非是一件凡品。他凝视着它,良久,叹了口气,将匕首收入怀中,又从包袱里摸出他一路逃亡经常用上的蒙面巾,以及一身葛布短装,都收在了床头。做完这些,他静静地躺在了床上,望着窗外,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广场上,盛大的展会才刚刚落下帷幕,随萧广见人都散的差不多了,起身诞着脸对御水道:“仙子,现下时候尚早,不如请仙子移步,到本王府上一叙?”
“承蒙殿下盛情邀请,御水不胜感激。只是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又主持了这场展会,小女子实在是疲了,望殿下见谅。”御水向随萧广轻轻福了一礼,脸上带着违心的微笑。
“无妨的,仙子说的是,倒是本王有欠考虑了,呵呵,那本王就先行告退了。”随萧广也没指望能邀请到她,便也就坡下驴,告辞离开了。
来到自己的别馆房间门外,他示意身后的韩诺可以走了,韩诺抱拳一礼便离开了。他在房门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伸出手去,推开了那扇门——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啊。”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啊。”
“见到你这张脸,我就是原来无恙,也会生出恙来。”随萧广关上房门,看着眼前这个青衣男子,“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
“呵呵,殿下真是爽快人。在下就有话直说了,不知道殿下今天搞的这一出是什么意思呢?”青衣男子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怎么,社里怎么什么都要管?”随萧广扭着肥胖的身躯,躺到床上,吃力地去脱靴子,檀木大床发出不堪承受的吱吱呀呀的声音。
“跟社里没什么关系,只是我个人好奇罢了。”青衣人的声音有些慵懒。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随萧广没好气道。
“殿下何必那么大火气嘛。”青衣人自来熟地给自己沏了杯茶,闻了闻香气,道:“宪国名府的丝竹茶,殿下真会享受。”
“我说,许先生还真是管的多,这件事皇上既然已经完全授权给本王,许先生还要来插一脚么?就算要插一脚,他自己不亲自来,却派了你过来,明知道本王跟你不对路,他这是什么意思?”随萧广靠在床头,半闭着眼睛道。
“殿下误会了,在下并无掺和此事的意思,只是出于好奇而已。还有,替许先生问殿下一句,不知殿下准备何时发动?”
“虞龙武!”随萧广的声音不大,但带着淡淡的威严,“本王再警告你一次,既然不是社里要你来的,你就给我出去,少问你不该问的东西。回去告诉你主子,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随家的江山,不需要他来指手画脚!”
“殿下,你别忘了我也是社员。”虞龙武屡屡被他训斥,心头也有了一点火气,“既然如此,在下就先告辞了,殿下别忘了当初的承诺。”
“不需要你来提醒。慢走不送。”太子爷连挪动一下他肥胖身躯的意思都没有,甚至都没有抬眼,他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是的,他讨厌虞龙武,身为一个城府极深,老练稳重的政治老手,他已经很少会去从内心深处憎恶一个人,如果说有的话,那一定非虞龙武莫属。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家伙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办。随萧广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翻身起来,他的嘴角有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夜已至深,宪国别馆。
洛宇一身深色夜行衣,静静地潜伏在一处不起眼的拐角的阴影中。他在这个地方呆了很久,整个人似乎都融入到了周围的环境中。他已经记不清上次干这种刺探情报的活儿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又似乎还清晰如同昨日,他明白这种感觉只是来源于一个人,他的挚爱,雪子琦。
差不多是时候了,他从对往事的回忆中清醒过来,左手摸了摸腰间,大角静静地在那里用舒适的皮质感给他一种安心的感觉。他深深吸了口气,一个滚翻几乎毫无声息地穿过有士兵在来回巡逻的狭窄过道,如同壁虎般贴着墙壁向上蹿了几步,就越过墙头落到地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就在他翻身过墙的那一瞬间,两队士兵正好将目光扫过这片区域,时机拿捏的可谓恰到好处。
他落下的地方其实并不好,几乎正对着正厢房的正门,所幸宪国别馆采用外紧内松的巡逻方式,而且他这个角度正好处在偏厢房的阴影中,完全掩盖住了他的身形,才没有露出形迹。但他知道,不能放松一丝一毫的警惕,这里是宪国别馆,虽然没有随萧广,但还有一个更加需要小心的人物存在。
洛宇更加谨慎地屏住呼吸,贴着墙,慢慢伏在地上向边上的柴房摸去。爬过一处草丛时,他一时大意,弄出了些微声响,他心里一紧,伏在那里一动不动。可等了半响也没人来,
他不禁疑惑起来,皇甫怀月那个级别的高手,他就算完全悄无声息,也不敢保证在他眼皮底下能瞒过去,更何况还发生了这样的失误。也许皇甫怀月正好今天不在吧,可是他又能去了哪里呢?洛宇不知道,他只是想来一窥海心珠的究竟的。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被皇甫怀月发现,但皇甫怀月肯定不会把他怎么样,以那个宪国将军对辛国太子爷的恶感来看,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朋友。
虽然这么想,但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不想被任何人发现自己的行踪。他更加小心地潜行到柴房边,绕到侧面,目测了一下和外墙之间的距离,便一脚蹬在外墙上,轻灵地一跃,来到了房顶上。到了房顶上他就松了口气,在这个空旷的地方他自信就算被发现,要想逃脱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慢慢在房顶上用一个四肢着地的动作爬行,小心避开瓦片之间的缝隙,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间或一个不着痕迹的跳跃滑过夜空,无声无息地落在另一处房顶。好不容易到了厢房,他控制着动作的力度,轻轻取下屋顶的几块瓦片,从空隙中往下看去,没想到屋里竟然是一片昏暗,只有缝隙中漏下的月光在地面上照出一块巴掌大的光亮。
他大惊失色,如果屋里有人的话肯定会发现他的存在,他略带惊慌地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
就在这个厢房房顶的另一端,一个黑色的身影正稳稳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洛将军。”声音有些尖细,带着浓浓的嘲讽的味道。
“随——萧——广——”洛宇一字一顿道。他站起身来,他知道今天是被算计了,这个阴险的胖子在广场上的时候就发现了他,而且竟然能算到他晚上会到这个地方来,早早在这里设下圈套等着他。
“洛将军是在找这个么?”随萧广笑嘻嘻地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放在手心里,赫然竟是那宪国的镇国之宝海心珠!
“……”洛宇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神秘胖子的能力令人震惊,竟然能在皇甫怀月的地盘上,手持一国之宝耀武扬威,他甚至怀疑今天这一切都是随萧广导演的一出戏。
似乎是看出了洛宇的心思,随萧广洒然一笑,道:“你想知道皇甫怀月去哪了是么?恐怕他现在正在那个女人的温柔乡里沉醉着呢,本王就暂时代他行使保管之职咯。今日在广场之上就看到你了,特意用这个珠子的特异功能把你引了来。不过,洛将军想必是很不想看到本王的了,可惜,父皇似乎很想见你呢。”
“废话少说,动手吧。”洛宇把心一横,他也想试试这个太子殿下到底有多厉害。
“洛将军,还是乖乖跟本王走吧,自家人何必动手动脚的?”随萧广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已经动了,洛宇只觉得眼前一花,随萧广那肥胖如猪的身形竟然鬼魅般地出现在离他不到五尺的地方!
洛宇本能的向后一仰,左手向腰间摸去,随萧广却没给他机会,一个鞭腿已经狠狠地扫了过来,洛宇只得往后急退,屋顶上的瓦片簌簌往下掉。
洛宇稳住身形,慢慢从最初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定了定神,一个虎扑上去,电光火石之间已经与随萧广交上了手。
随萧广的出手飘忽不定,诡奇莫测,看似每一招都是虚招,但若是不躲不闪,这虚招瞬间就会变成实招,而且他充分利用自己身体的抗击打能力,洛宇不用上八成以上的力道,根本伤不了他分毫,加上他出招角度刁钻狠辣,让对手防不胜防。而洛宇也不是吃素的,他一身武艺大多来自父亲传授和多年军旅生涯的磨练,基本功甚为扎实,一招一式滴水不漏,沉稳有力,一时之间随萧广竟也奈何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