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轩没想到被骂的这么惨,他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来,愣愣地傻在那里。徐耀亮却已经转身走了,只来得及听到他最后一句话:“盾牌手变阵那一下子还不错,算你小子脑瓜子灵活。”
反应过来的维轩心里一阵不甘,没想到努力了半天的成果却被贬得一文不值,所有的缺点都被无限放大。有这么差吗?徐指挥,总有一天会让你看到我真正的胜利。他暗暗下了决心。
后面的三场,方连若的第四标队和柴德胜的第五标队都以压倒性优势获胜,而戴子通的第八标队却一鸣惊人战胜了徐指挥的表弟孙亭率领的第九标队,进入下一轮比赛。
接下来,获胜的五支标队,又要抓一次阄,选出一支轮空的队伍,其他四队捉对厮杀,成绩最差的那支标队再与轮空的标队再战一次,失败者将被淘汰出局。最后轮空的队伍是第八标队,沈年坤的第一标队对阵柴德胜的第五标队,而维轩的第七标队,对手正是方连若的第四标队。
听到这个结果,方连若黝黑的脸庞依旧是木然的表情,纹丝不动。维轩却是笑的合不拢嘴,正想跟方连若较量较量,这就送上门来了,真是瞌睡送枕头,他脸上的笑意如此明显,就连对手方连若都忍不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奇怪有人被虐还这么开心。
维轩和方连若的较量被放在了第一场,很快战斗开始了,才一炷香的功夫,维轩就顶着一副臭臭的黑脸下去了。没别的原因,他输的彻底干净,体无完肤。什么阵型,什么兵种,方连若简简单单用一百弓箭手压阵,一百骑兵冲锋,三百步兵跟进,迅捷无比地碾压过了维轩精心安排的阵型。
在强大的实力面前,维轩作为战场新丁的幼稚一面完全暴露,他在侧翼安排重兵守护,却忽视了正面的厚度,以及机动骑兵的重要性,以至于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被彻底击溃。
“怎么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你摆出一副死人脸给谁看?”徐耀亮皱着眉头,看着如同霜打的茄子似的维轩,“是谁夸下海口说一定要打败方连若的?”
“我……我输的心服口服。”维轩脸黑黑地说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要是输给你那才是怪事了。就你那两把刷子,跟他是天差地远,想打败他,再练两年吧。”徐耀亮淡淡道。
“徐指挥。”
“嗯?”
“你不怪我么?”
“怪你什么?”
“骄傲轻敌,幼稚无知。”维轩不好意思地说道。
徐耀亮背着手,没有看他,只是冷冷道:“你倒有自知之明。其实你跟方连若的差距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大,他这次赢你,完全是靠单兵能力。虽然在军略上你确实跟他差的很远,但如果你能发挥出像上一次那样的水准,还是有机会能赢他的。”
维轩低着头没有答话,他现在回头想想,自己确实是有些操之过急了,一个毫无经验的菜鸟,凭着一股子蛮牛一样的冲劲,就想跟方连若硬拼,还想打败他,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他并不后悔夸下海口,也不怕被人嘲笑,他只是不知道自己离那个目标还有多远,方连若只是眼前的一根小标杆,而现在连这个小标杆看上去都遥不可及。
“下去准备一下吧,下一场你跟戴子通较量较量。”徐耀亮挥挥手道。
“什么?可是沈年坤跟柴德胜还没打……”维轩委屈道。
“你看看你这一场打的烂样。别废话,快去准备吧。”徐耀亮不耐烦了。
维轩没有办法,这个徐耀亮,一会儿跟你推心置腹谈话,一会儿又摆出一副黑脸欺负人,他也拿不定这个顶头上司是个什么脾气。但所谓不怕官,只怕管,维轩只好下去准备下一场战斗了。第七标队刚刚经过两场恶战,就算经历过两个月的体能练习,现在也应该已经精疲力竭了,真不知道拿什么跟第八标队较量。
维轩从徐耀亮那里回到标队中,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刘成迎上来问道:“维标队,怎么了?只不过输了一场,还不一定会被淘汰呢!”
“徐指挥说,我们必须战胜第八标队才行。”维轩言简意赅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沈年坤和柴德胜不是还没打完么?”黄皓然一听也急了,在一旁问道。
“现在不是问原因的时候,我问你们,弟兄们还有力气打么?”维轩最想知道这个问题。
“你自己看咯。”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张所不知道什么时候鬼魅一般出现,“要是不想去丢脸的话,我看还是趁早认输吧。”
维轩循声看去,果然看到第七标队的将士们都或坐或躺,神情疲惫地在地上休息,他们的额头和鼻尖上布满了密密的汗珠,眼皮也都无力地耷拉着,显然体力受到了很大影响。
“果真是不行呢,才打了两场就累成这样,看来维标队这两个月白费力气了嘛。”张所悠闲地在一边踢着石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刘成眼睛里最容不得沙子,看见张所这副鸟样,火气腾地一下就冒了上来,怒道:“妈拉个巴子的张所,平时再怎么鸟,看在都是一个标队的份上老子都忍你了,现在外敌当前,你还跑来说这些风凉话,看爷爷不揍你****的!”
他说着撸起袖子就冲了过去,旁边苏柏年赶紧一把拉住他,低声劝道:“当着弟兄们的面,别这么冲动,让人家笑话!”
他好说歹说,总算让刘成暂时放下了拳头,刘成重重地哼了一声,显然是心里还在记恨。张所却依然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挑衅道:“少在那里装模作样,就你那两下子,哈哈哈,爷还没放在眼里。”
一听这话,维轩也忍不住了,怒声喝道:“住嘴!”他满面怒容,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这个处处跟他作对的下属,似乎正在考虑怎么处置。刘成更是暴跳如雷,再也顾不得苏柏年的拦阻,冲向挑事的张所。
可他没能挥出自己的拳头,有人比他抢了先——张所正屏气凝神,准备应付刘成的正面冲撞,没想到突然间腰部一阵剧痛,背后被狠狠地偷袭了一下,他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好在苏柏年死死拉住刘成,不让他把拳头挥出去,否则要是再挨上一下,他非得筋断骨折,躺上几个月不可。
刚才从背后给张所一记黑脚的正是彪悍的马玉,他怒气冲冲地站在张所原来站的位置,看着在地上翻滚呻吟的同僚,狠狠吐出口唾沫,骂道:“人渣,我们第七标队没有你这种废物中队长,我呸!”
马玉骂完张所,转过头对着第七标队的全体将士,大声道:“弟兄们,你们累不累?”
回应他的是一片稀稀落落的应和声,他皱着眉头,道:“你们打算认输了吗?”
“怎么可能?”“我们不认输!”“我们还能坚持!”……总算士兵们打起了一些精神,马玉在第七标队干了好几年,在这支部队里颇有威信,将士们再累也会买他几分面子。
“在这里吵吵嚷嚷的干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徐耀亮出现在众人面前,“嗬,张所,谁把你打成这样?”
“是卑职!”马玉挺身而出,铿然抱拳道。
“哦?维轩,怎么回事?你就这样放纵你的手下在这么多人面前互相斗殴?”他的口气越说越冷,“你这个标队长是怎么当的?只不过输了一场,你们还嫌丢人丢的不够?”
维轩解释道:“张所身为中队长,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藐视上级军官,煽动情绪,扰我军心,马队长也只是看不过眼才替我出手教训他。”
徐耀亮摸着下巴,眼神泛冷,道:“既然如此,军中自有军法处置,两个中队长,当众殴斗,成何体统!维轩,你自己看着处理,如果你处理不好,我就处理你!”
“那就处理我吧!”维轩想也不想,冲口而出,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处罚替他出头的马玉的,他的性格注定他做不出这种事。
徐耀亮没想到他拒绝得如此坚定,甚至不惜当中顶撞他这个营指挥使,一时也不由变了脸色。他定定地看着这个他想着力培养的标队长,维轩也不服气地和他对视着,脸上写满了大义凛然。
“呵。”徐耀亮看着维轩孩子气的脸庞,却硬要装出气势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维轩被他弄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徐指挥怎么了,刚才还那么凶巴巴的要处理自己,这会儿反倒笑了起来。徐耀亮这一笑,他也不好意思再瞪着上司看,只好无奈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听着,维轩。”徐耀亮忽然认真道,“你今天替马玉出头扛事,是讲义气,但我们不是盗匪,我们是军队。军队里,最重要的是纪律严明,做到令行禁止。今天我可以不处罚你,但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还有,不管怎么样,比赛还没有结束,不可以随意退出,我一定要看到张所出现在下一场比试中,如果做不到,你这个标队长就不用干了。”
维轩默然无语,他现在对徐耀亮说的话并没有什么概念,也难怪他,没有任何经验的菜鸟,一来就进了御林军当了标队长,起步自然是要艰难许多。他知道徐指挥都是为了他好,所以虽然理解不了,他还是认认真真地把这些话记住了,抱拳恭谨道:“卑职遵命。”
徐耀亮点了点头,转身离去,留下维轩保持着那个姿势站在那里,谁都不敢搭理他。半晌,他直起身子,走到还在地上装死的张所面前,开口轻声道:“张队长,起来吧,我替马玉向你赔个不是。”
张所依然无动于衷地躺在地上,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偷偷观察着维轩,见他脸上带着歉然的表情,以为他被徐耀亮训得服服帖帖的,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他张所本来虽然看不起维轩,但也不敢做出这种引起公愤的事情来,他又想起了昨天晚上——
“怎么样,张队长?只要你明天在背后给那个乡巴佬维轩使绊子,让他输掉比赛,这些都是你的。”一个蒙着脸,站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的黑衣男子,把放在桌上的一包重物向前一推,可以听到里面银子发出的碰撞声,让人心动,男子轻笑道:“除了这些,还保你半年之内官升一级,做到标队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