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言而无信”的苏苏也正愤怒地看着面前的妖魅男子,一双大眼睛里要喷出火来:“塔西米,你竟敢擅自违反族规,干扰我的试炼?”
“哈,亲爱的妹妹。”塔西米无所谓地半躺在身后的大石上,嘴里叼着一根草茎,淡淡笑道,“是谁先违反族规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哥哥我只是帮你善后,没想到你还不领情,啧啧。”
“不管怎样,我苏苏虽然是女子,也知道一言九鼎的道理,既然答应了送他们回去,就不能再反悔,你这样做还算是个男人?”苏苏瞪着她的这个可恶的哥哥。
“好了,人都走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既然你看我不顺眼,我就回去好了,真是的。”塔西米起身拍拍屁股就想走人。
“等等!”苏苏娇喝一声。
“怎么?一个人在岛上害怕了?”塔西米还是一脸欠揍的表情。
“你给我记住。”苏苏盯着眼前这个男子,内心深处控制不住的厌恶感不断翻涌,“你这种人,不配做我哥哥,更不配做我娘的儿子,以后我苏苏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你来干涉!”
“呦,我亲爱的妹妹。”塔西米走到她身边,伸手一勾她的下巴,很快就被她挥手打掉,他一点都没有尴尬的意思,“知道反抗了嘛,不过呢,下次记得,不管怎样我都是你哥,要有礼貌知道吗?”
苏苏没有答话,冷冷地看着他扭着身子消失在树林里,远处还有声音远远传来:“苏苏啊,杂种就是杂种,不要枉费心机啦!”
“这个混账!”苏苏咬着牙,手心里已经被自己抓出了血痕。不能哭,她在心里告诉自己。
“嚓!”雪亮的马刀迎面而来,夹杂着呼啸的北风和冰渣子,划出一道死神的弧线。一颗大好人头冲天飞起,一腔子的热血喷洒而出,溅了对面的骑兵一头一脸,失去首级的无头尸体直挺挺地随着战马向前冲了几步,随即歪倒在被马蹄践踏得泥泞不堪的雪地上。
这一幕在这片战场上随处可见,两股精锐骑兵舍生忘死地互相冲击砍杀着,呼喝声,惨叫声,混杂成生命的哀鸣。靠北的这支骑兵,虽然人数出于劣势,但他们个个身高体壮,只裹着雪羊皮做成的袍子,袒着右半边胸膛,胯下坐骑是北方常见的羯马,这种马一向以体壮耐寒,持久力强悍而出名。他们手里的武器以狼牙棒为主,也有些人挥舞着沉重的斩马刀,又厚又长的白色毛发让他们看起来更像是没有开化的野人——他们确实被称为野人,这些北漠山以北的山民们一向被中原政权所轻视,官方的说法叫他们为雪人,而老百姓则更形象地称呼他们为“长毛”。
而另一支与这些雪人交战的骑兵,显然是中原政权的一支轻骑兵,他们骑着并不擅长雪地作战的摩华马,身着灰色皮袍,只在关键部位用铁片护住,手里用的武器是统一制式的短马刀,适合近身作战,实际上他们是羽国边军的一支轻骑旅。虽然羽国军队在个人战斗力上远远不如强壮的雪人,但兵力上和战术上的优势让他们堪堪能与对方战个平手。
在这一片混乱战场的西北边和东南边,分别是两个黑压压的军阵。西北边的雪人士兵虽然有一定规模的编制和纪律,但桀骜的族人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凶性,一个个挥舞着手中杂乱不一的各式武器仰天怒吼,为前方拼杀的骑兵呐喊助威。相比之下,羽国的军队显得训练有素,纪律严明。他们站成整齐的一个个方阵,重步兵在前,轻步兵在两侧和后方,脸色冷漠的弓箭手们被严密保护在正中,在庞大军阵的两翼,还有数量不少的游骑兵在来回巡视,以防偷袭。与这个严明军阵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在中军大营靠后的地方,搭起了一座临时的木台子,上面放了一架硕大的战鼓,此刻一个裸着上身的强壮男子正奋力地擂着面前的大鼓,“咚!”“咚!”“咚!”他每敲一下,下面的大军就齐声发出一声怒喝,直破云霄,气势骇人。
羽军的中军,一个身着亮鳞甲,披着白色的披风,浓眉大眼,神情严肃的年轻将领轻轻一抬手,一个传令官立刻跑上前来。
“传我军令,左翼三十四旅,三十六旅向前推进,弓箭手就位,准备掩护轻骑第七旅撤退!”声音沉稳镇定,展现出不符合他年龄的老练。
传令官答应一声,飞快地将军令传了下去。然而左翼并没有出现预期中的调动,反而起了一阵骚动,年轻将领的眉头皱了起来,看到两个副旅帅模样的将领骂骂咧咧地分开人群走了过来,他不由叹了口气。
“见过宁将军!”两个副将见到他还是稍为收敛,抱拳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他抬手还礼,冷漠地看着这两个家伙,那目光似乎有道无形的杀气。两个副将心中一寒,但想到给自己撑腰的是那个男人,不由底气又足了起来,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正要开口,却听到了一声冷笑:“杜大星,潘少华,你们都是军中宿将,我来问问你们,战场上不听号令,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这……”两人面面相觑,左边身材矮小粗胖的男子忽地单膝跪下,大声道:“卑职三十六旅副旅帅潘少华,自知违抗军令罪责难逃,但卑职心中不服,此次抗命实有苦衷,愿得将军耳闻,卑职死亦无憾!”
旁边杜大星也随之跪下,两人抬起头看着年轻的将军,等着他说出“哦?那倒是要洗耳恭听”这种话。谁知年轻男子抬起穿着厚重皮革军靴的右脚,“啪”“啪”在电光火石之间踹在了两张“满怀期待”的大脸上,这一下动作迅速,声音并不很大,但两个壮硕的副旅帅却横着飞了足足有三丈远,落在雪地上,哼哼卿卿地爬不起来,两张脸几乎成了柿饼,紫的黑的红的一齐流了出来。
“耳闻?我闻你二大爷!”年轻将军不屑地看着这一对草包,“老子砍过的人比你们贪过的军费还多!少他娘在老子面前装!告诉你们,老子带兵,天老大,我老二,从来没人敢对老子打马虎眼!拖下去,砍了!”
旁边卫兵一声应和,扑上去就按住了杜大星和潘少华,堂堂两个副旅帅竟然吓的当场成了两只软爬虾,连滚带爬地往他的脚边蹭,一边蹭一边哭喊着:“宁将军,小的知错,小的该死,都是……”
“住嘴!”回答他们的又是两记军靴,踢落了一地牙齿和鲜血,两人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卫兵很快上来把两个人拖了下去,利落地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呼!”宁将军轻出一口气,头都没有转,淡然地对身后的传令官道:“把他们两个的人头给我拿过去给李栋梁和谢伟超两个不识抬举的东西看看,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传令官是见惯了这个宁将军的作风的,也是同样的一脸淡定。
“怎么啦怎么啦?”一声爽朗的大笑传来,一个身材略高偏瘦,同样穿着亮鳞甲但没有披风的年轻将军走了过来,他脸上布满了雀斑,薄薄的嘴唇总是带着笑意,让他显得有些轻佻,他随意地用胳膊夹着头盔,任北风将他的乱发吹的到处飞扬,正如他的名字邝飞扬一样,让人印象深刻。
“没怎么,弄死两条狗而已。”宁将军看到邝飞扬,嘴角不由牵扯出一丝笑意。
“子蔺。怎么只砍了两个副的?李栋梁跟谢伟超两个孬种呢,不敢来了?”邝飞扬哈哈大笑。
“他们?”宁子蔺指了指左侧,在那里大队的步兵正在井然有序地调动,“听话的当然要赏根骨头。”
“啊呸!”邝飞扬看了看四周,都是宁子蔺从南边带过来的嫡系部队,但还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这帮北方佬,都是贱种,不抽他不知道他爹叫什么!”
“行了行了。”宁子蔺好笑地看着他,“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这里是人家曹獾子的地盘,你给我悠着点。”
“哈哈哈哈……”两人默契地大笑起来,声音远远地传出去。
咚咚的战鼓声还是一下一下地响着,没有人注意到,背对着人群正在敲鼓的男子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宁灯笼,在老子的地盘上动老子的人,你他娘够种。他狠狠想道。有种你给我笑到最后。
那边羽军两大巨头勾心斗角,这边战场上的战况却开始胶着起来,羽军的轻骑第七旅在友军的掩护下撤出了战场,左翼的两个重步兵旅在宁子蔺的威慑下狠狠地向前推进,弓箭手不断地放出密如飞蝗的箭雨,收割着雪人骑兵的生命。这边雪人的统帅奥斯洛也作出了相应的调整,撤回了过于突前已经力竭的骑兵队,大军从中向外一分,大队的雪象战士挥舞着粗大的木棒,狂吼着向着羽军的重步兵团杀去。本来雪人就已经比一般的羽军士兵高大的多,与这些雪象战士比起来,竟然像是小孩子一般,雪象战士手臂上大块大块的肌肉裸露在外,他们身上的毛要较为稀疏,但是健壮魁梧的体格恐怕在这大陆上无出其右,雪人的这种大杀器,正是完美克制羽军重步兵的绝佳兵种。
然而看到这一切,宁子蔺反而高兴了起来,他拉起身边的邝飞扬,笑道:“奥斯洛果然一根筋,走吧,该我们上场了!”
“早都准备好了!”邝飞扬也笑了起来。
两人跨上卫兵牵过来的战马,走到前方早已准备就绪的重骑兵阵前,这些羽军重骑兵清一色的黑色战马,一身的羽鳞甲,灰色的面盔遮住了战士坚毅的脸孔。
宁子蔺看着这些羽国最精锐的骑兵部队,重骑兵第一旅,死神的代名词,这支部队二十多年来纵横天下无敌手,敌人听到他们的铁蹄声就会颤抖。他无声地举起了手中的阔背斩马刀,回答他的是一片黑压压举起的骑枪,如同竖立的黑色森林。
“不需要动员的兵就是好用,曹獾子这个****的运气真好。”邝飞扬在一旁忙着系紧他的顶盔,以前在南方打仗的时候,他一直都是宁子蔺的嫡系亲信,说话完全不需要顾忌。
不远处,雪人的雪象战士已经全部冲出了本阵,打开的口子正在缓缓合上。宁子蔺深吸一口气,清冽的寒风迅速灌进他的肺里,他拉下了面罩,一马当先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