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一定!”老太监鸡啄米似地点着头,马车顺利地驶出了程华门。
洛宇藏身在满是秽物的木桶里,刺鼻的气味直往鼻子里钻,连屏住呼吸都无法抵挡那种窒息的感觉。他忍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心中的仇恨疯狂地燃烧着,暗暗捏紧了拳头,似乎连手心都要刺出血来,他却浑然不觉……
马德旺目送马车隆隆驶去,得意一笑,慢悠悠地离开了守门士兵的视野范围。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嘿,这场戏演的还真不赖,过足了官瘾还收了钱,最重要的是把上头吩咐的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撞上这样的好事真是上辈子积德啊!想到这里,他更加得意起来,脸上笑得像朵花似的,哼着小曲向宫里走去。
“马德旺!”阴冷的声音传来,他不由得浑身打了个激灵,反应极快地完成了收笑,掸衣,屈膝,伏身一系列高难度动作,跪倒在地:“马德旺拜见许先生。”
“起来。你堂堂御林军监察使,跪我一个无官无职的小老百姓,不怕惹人笑话?”
“许先生说哪里的话,下官……下官怎敢在许先生面前以官位自居,方才……”
“方才你可是得意的紧呢。”许先生不疾不徐地接道,“是想让桶里那位大爷看出破绽吗?你险些坏了我的大事!”
马德旺脸色煞白,磕头如捣蒜:“下官有罪,下官悔过,求许先生大人不计小人过……”
“行了行了。”许先生不耐地挥了挥手,“滚下去吧,别再让我看到你的自作聪明。”
马德旺如逢大赦,赶紧谢罪离开,一步也不敢多留。他虽然是恶人中的佼佼者,但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位无官无职的“许先生”却是他万万不敢惹的存在。
许先生是辛国皇宫里的一个传说,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只知道他在二十多年前那场惊天大乱中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随尹行登上帝位后,许先生却谢绝了任何赏赐,也不愿入朝为官,只是仍然呆在皇帝身边,作为一个隐形谋士为随尹行出谋划策。
他行踪不定,来无影去无踪,见过他真面目的人渐渐一个个死去,越来越少,而他似乎从未老去,随着年岁日长,他成了随尹行唯一真正信任的人,在宫中除了皇帝外几乎没有人能见到他,但所有人都听说过他的大名,所谓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所有人都对这个神秘的许先生敬畏有加。马德旺这次就是秘密接受了许先生的任务,本想借着这次机会捞点小钱,没想到却被抓了个正着,还好许先生似乎是不屑与这个小人物计较,放了他一条生路。
洛宇啊洛宇,你英雄一世,最后还是要落到我的掌心,沦为我的玩物而不自知!许先生微微笑着,转身离去,那身黑衣仍然没有换掉——赫然便是一笑子!
大辛皇帝的寝宫内。
随尹行皱着眉头看着他的心腹谋士:“计划是你提出的,但朕总有不祥的预感。”
“陛下,草民为何要这么做,想必陛下心知肚明。洛宇战功卓著,更兼在军中有着无人能比的威望,陛下若想光明正大地将他定罪,或是暗中谋杀之,陛下的威名必然受损,军中的洛宇旧将也会心生不服。
现在草民安排他逃出皇宫,巧言令他相信他的出逃是明智之举,其实陛下从未安排御林军围杀于他,而他却仓皇出逃,足可见其做贼心虚,此时再给他安上谋反罪名,必然无人替其辩驳。至于陛下担心的斩草除根……”许先生缓缓地在房中踱步,在窗前停了下来,随尹行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声音中的嘲弄一如既往,“草民在三年前布下的局,到了收官的时候了……”
“哼,但愿事遂人愿。”随尹行冷笑道,“若你的杀招没有成功,朕只有让太子去了,除了萧广,天下没人能杀的了洛宇了。你下去把,朕累了。”
“草民告退。”许先生轻轻吹灭火烛,整个人消失在了暗影中。
许久,随尹行发出一声喟叹:“天下未定,先杀大将,朕是不是自毁长城呢……”